「樓董。」跟在樓國慶背後衝進來的還有樓宛之的秘書,她沒攔住樓國慶也不敢攔,秘書看了看這對父女,「樓總……」
樓宛之說:「你下去吧。」
秘書下去了。
樓國慶坐在了辦公室的沙發上。
樓宛之走到飲水機旁,給樓國慶倒了杯溫水,樓國慶盯著她的步子,待她轉過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
樓宛之心裡打著鼓,疑惑樓國慶是不是抄起旁邊順手的東西往她身上來一下,可居然沒有,樓國慶接過她遞過來的水杯,說:「你怎麼回事兒?我把小樓交給你,你就讓她這麼在家裡受欺負的?」
樓宛之低頭說:「我知錯了,已經在處理了。」
樓國慶「哦」了一聲,說:「怎麼處理的?」
樓宛之把她這兩天來做的事原原本本地匯報給了樓國慶,樓國慶不滿地抬眸道:「就這樣?」
樓宛之:「不是,寧儕他母親有點兒背景,我不想動到她父親那邊的勢力,而且寧家和咱們還有合作,貿然毀約,我們要承擔毀約費用。」
樓國慶:「不能讓寧家主動毀約嗎?」
樓宛之:「爸,不是你教導我為商有道嗎?背信棄諾之人,來日必會為人所棄。」
樓國慶喝了口水,神情淡淡的。
樓國慶:「你腿……」
樓宛之:「我媽……」
樓國慶閉上了嘴。
樓宛之聽到了他唇縫裡冒出來的兩個字,不由得笑了起來,原地給他蹦了兩下,樓國慶果真露出十分緊張的神色,呵斥:「胡鬧!這是能亂跳的嗎?」
樓宛之笑說:「我腿已經大好了,現在能跑能跳。」
老父親擺出他的威嚴來:「這是你說好就好了的嗎?你現在這麼跳來跳去的,萬一裡頭筋啊骨頭的還沒長好,你一蹦再給裂開咯。」
樓宛之笑得更開。
樓國慶轉過頭:「你媽在家裡,我沒讓她跟過來,我跟她保證不打你。」
「敢情原先準備要打?」
「……」樓國慶不敢打,上次打怕了,現在看見樓宛之跟看一個易碎的瓷瓶一樣。
樓國慶把一杯水喝完,終於引出了這次過來的正題:「網上傳的那個,小樓和那個姓莊的姑娘的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樓宛之心裡咯噔一聲。
他果然知道了。
樓國慶說:「我琢磨著,小樓不像有那種腦子玩兒包養的人,把主角換成你還差不多,你花花腸子多。」
樓宛之:「……」
她委屈,她不過就是出了個櫃,怎麼在她爸那裡的形象就變成了花花腸子多呢,她這個人一往情深,專心得不得了。
樓國慶心裡嘆了口氣,這要是樓宛之包養的倒還好了,也比拼死拼活都要和樓安之在一起要好。
樓國慶問:「她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樓宛之腦子轉得飛快,現在出櫃對樓寧之來說到底是好是壞?她要不要對樓國慶全盤托出,還是藏一半說一半,還是要怎麼樣?
樓宛之略一遲疑,說:「這是小樓的私事,我不是很清楚。」
樓國慶:「你真不知道?」
他銳利的眼神仿佛已經看透了樓宛之心中所想。
樓宛之篤定道:「不清楚。」
樓國慶:「哦,那小樓現在在哪兒?」
樓宛之說:「我打個電話問問她。」
樓寧之果真聽樓宛之的話,在樓安之辦公室打遊戲,樓安之剛下班,把身上的工作服脫下來,兩人出門的那刻響起來的手機。
樓寧之看一眼來電顯示,對樓安之說:「大姐。」
樓安之說:「接啊,還等什麼。」
樓寧之接起來,便笑道:「我們倆現在要回家啦,你下班了沒有?我和二姐在一起,你要沒下班的話我們倆去買菜。」
樓宛之在樓國慶的注視下,神態自若地道:「小樓,你現在還在x同學家里玩兒嗎?之前你說要在她家裡過夜的,爸媽看了新聞,知道你這兒出了點兒事,現在回來了,你今晚要不要考慮回家?」
樓宛之儘量把關鍵信息都傳達出去,她已經很努力了,只希望樓寧之能聽得懂。
樓國慶挑了挑眉,以他的精明,怎麼會猜不出來樓宛之是在給她三妹通風報信呢。
樓寧之眨了眨眼睛,說:「大姐你在說什麼啊,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樓宛之:「你才腦——」
完了,她果真不該對樓寧之的智商抱什麼希望。
樓安之問:「她說什麼?」
樓寧之以她的記憶力複述道:「說我在同學家玩,還要在同學家過夜,什麼什麼的,然後說爸媽回來了,讓我今晚回家,不要在同學家過夜。」
樓安之臉色一變,拿過她手機,對樓宛之說:「爸媽回來了?」
樓宛之仿佛得了救星,絕望變成了希望,說:「對。」
樓安之:「他們是不是知道網上傳的新聞了?」
樓宛之:「什麼,同學家長叫你吃晚飯了?晚上估計回不來了?」
樓安之:「這次回來是興師問罪的吧,你是不是又挨打了?」
樓宛之:「小沒良心的,那你玩完兒趕緊回家,今天不回就明天回,爸媽不常回來,就是為了看你一眼。」
樓安之:「行了我知道了。」
樓宛之:「吃飯去吧,多吃點兒,看你瘦的。」
兩人神奇地進行完了對話,樓宛之放下手機,無奈地搖頭笑道:「小樓還是年紀小,玩兒心重,跟她說了爸媽回來了,她還要在同學家里打遊戲。」
樓國慶假裝沒發現,起身說:「下班時間到了吧?那我們先回家。銀花呢?今天要加班嗎?」
「不用,她也下班了。」
樓國慶問完臉上浮現一絲尷尬,他還沒有習慣她們之間的新關係。剛回老家那段時間,他心裡確實是一個大大的疙瘩堵著,後來樓媽媽因為這件事心情抑鬱,病倒在床,樓國慶為了讓她開心,想盡法子來安慰她,漂亮話一句接一句的說,什麼都是自家女兒,人品都很好,與其以後碰到壞人擔驚受怕倒不如知根知底的;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咱家的孩子誰都配不上,給誰家都是糟踐,不如互相照料;什麼別人家的女兒都嫁出去,咱家都在家裡,還不用擔心逢年過節怎麼回家的問題,多好。
他還上網查,科技發達了,大不了去國外代孕個孩子嘛,家裡的香火也能保住,還有個什麼什麼冷凍卵子、卵子結合的技術,說不定都能生一個屬於她們倆的寶寶,不會有遺傳病的擔憂,本來就沒有血緣關係。
有的話說多了,是會被洗腦的。等樓媽媽好起來後,樓國慶自己都快被自己說動了,心裡那天平一直在往樓宛之那邊偏。過年那陣兒打狠了,他一直存著一分愧疚,久而久之,他比樓媽媽還看開了幾分。
樓宛之在回答後也看了父親一眼,只見樓國慶只是偏開頭,沒再說什麼。
她心裡升起一種微妙的感覺來,應該不會吧?
另一邊,樓安之從包里翻出鑰匙,給了樓寧之,說:「你一個人回家吧,回你大姐的房子,我回咱家。」
樓寧之:「不是,為什麼呀?」
樓安之彈她腦門兒:「真傻假傻,爸媽回來了,肯定是看到網上新聞了,你都要喜出櫃了,還在這兒傻不愣登跟著回家,你也想被打斷腿?」
樓寧之咕噥道:「爸才不會打斷我腿呢。」
樓安之強硬道:「我不管會不會,你趕緊避避風頭,等我和樓宛之商量出來一個萬全的辦法來。」
樓寧之上車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樓安之在她身後看她:「快走,磨蹭什麼呢,待會兒你要被爸逮走了。」
樓寧之小跑上了車,開車走了。
可她晚上吃什麼呀?說好的姐妹仨一起聚餐的,現在她要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樓宛之那個兩三百平的大房子,她害怕啊。
沒事兒買那麼大幹什麼,一個人住也要裝逼。
樓安之也上了自己的車,開車回家。
樓國慶和樓宛之先到,樓媽媽在客廳坐著,見到樓宛之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樓宛之喊了一聲:「媽。」
樓媽媽充耳不聞。
樓國慶:「孩子叫你呢。」
樓媽媽看他一眼,樓國慶噤聲,小聲對樓宛之說:「你媽最近更年期,多擔待點兒。」
樓宛之:「!!!」
這還是他那個暴脾氣爸爸嗎?怎麼這次回來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一個傳統家庭中,爸媽的角色有時候會發生巧妙的中和,嚴父慈母、嚴母慈父不外如是,樓國慶懷著調節家庭成員關係的目的,不自覺地擔任了相對慈祥的那個角色。
樓宛之坐在另一張沙發上,「媽你要吃水果嗎?我給你拿。」
樓媽媽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
樓宛之:「媽,我上回從宏都拉斯帶了點兒咖啡豆回來,你不是喜歡喝嗎?我給你泡點兒?」
樓媽媽偏頭問:「老樓,你上回看的那個電視看到哪一集了啊,我看了老半天了,怎麼感覺都挺熟悉的。」
樓宛之:「現在的電視注水厲害,跳著看幾集也不要緊的。」
樓國慶:「好像是三十二。」
樓媽媽:「你來給我調一下。」
樓宛之:「我來吧媽。」
樓媽媽沒有把遙控器遞給伸手可及的樓宛之,而是站起來,繞了個圈,交給了樓國慶。
樓宛之:「媽我上樓一趟。」
說罷她扶著欄杆,吊起自己的「傷」腿,只用另一條完好的腿跳上樓,咚咚咚的,動靜鬧得挺大。
樓媽媽淡定的神情終於片片皴裂,朝樓國慶狂使眼色,樓國慶溜進了廚房,樓媽媽大喝一聲:「樓金花你給我站住!」
樓宛之嘴角勾起一絲得逞的笑。
樓媽媽:「坐回來!」
樓宛之慢慢地走了回來,這回沒有吊著腿,而是正常地走了回來。
樓媽媽:「你,腿怎麼回事兒?」不是幾個月前就出院了嗎?聽公司的人說上班還好好的,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醫生那裡也問過了,恢復得特別好。
樓宛之小小地撒了個謊,說:「沒怎麼回事兒,就是上樓不太利索,平時走路都行。」
樓媽媽:「那你還上樓,要什麼不會說話?嘴巴長來幹什麼吃的?」
樓宛之笑了笑,雙眼亮亮地看著她,說:「媽媽。」
不需要別的言語,不需要言語,一切都在一聲充滿依戀的溫柔呼喚里。
母親的心就這麼簌然柔軟下來。
都是上輩子欠的債啊。
樓媽媽在心裡嘆了口氣,沖她張開了雙臂。
樓宛之上前,蹲在她腳邊,抱住了她的腰。
樓媽媽靜靜地摸著她的長髮,偶爾用力捏一下她的後頸,叫她吃痛。隔著薄薄的衣料,樓媽媽感受到了腰間的濕熱液體,她輕柔地拍著她的背脊,一如幼年。
樓安之回來見到的是一家三口坐在沙發上,有說有笑,場景看上去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這是過去的二十九年來她見慣的場面,陌生是因為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樓國慶聽到門響,回頭道:「回來了,都等你呢。」
「爸、媽。」樓安之有點兒手足無措,坐在了另一張空的沙發上。
樓國慶站起來,說:「我去做飯,來冰箱看看,你們媽買了一堆菜,你們倆想吃點兒什麼?」
樓安之指了指自己,又指指樓宛之,震驚道:「我們倆?」
樓國慶:「那不然呢?小樓不在,就剩你們倆小的了。」
兩個小的各自從冰箱裡拿了自己喜歡吃的,抱著菜和樓國慶進廚房,樓安之跟樓宛之走在後面,小聲道:「爸不會是把我們倆叫進去滅口吧?」
樓宛之哭笑不得:「我晚點跟你說。」
樓國慶假裝自己沒聽見她們倆的竊竊私語。
把菜放下,兩人要留在這裡打下手,樓國慶拒絕了,但是在她們倆出去之前叫住了她們,用一種謹慎而祈求的語氣說:「你們在外面,能不能注意點兒分寸?」
「外面?」
樓國慶:「就是在你媽面前,不要做出太親密的舉動,她自打上回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大好,我擔心她再有個三長兩短。」他表現出了一個男人最大的真摯和退讓,看上去竟有點可憐,「你們有你們的愛,我也有我的愛,希望你們體諒體諒我,能夠克制一下自己的情不自禁,可以嗎?」
樓宛之拉著樓安之朝樓國慶鞠了一個躬:「我們會的。」
就算是他不說,她們也會的。
樓國慶:「謝謝。」
樓安之眼眶微紅地看了樓宛之一眼,樓宛之帶著她出去了。兩人回到客廳,分列樓媽媽左右,一人握住她的一隻手。
樓媽媽反握住她們倆的手背,拍了拍,兩邊肩膀同時一沉,靠上來兩個沉甸甸的腦袋,樓媽媽閉上眼睛,眼角有淚滲出來。
「吃飯了!」樓國慶拉開廚房門,中氣十足地喊道。
「來了。」
兩個女兒從沙發上彈起來,爭先恐後地去端菜,樓國慶在後面說她們:「慢點兒慢點兒……那個湯燙,拿抹布墊著點兒……鍋里還有一個,我還沒盛呢,別搶別搶……」
「還搶?」樓國慶按住最後一個菜死死不放,「能不能留一個給我端,我是你們爸!」
樓安之手一指窗外:「爸,你看小樓!」
小樓?樓國慶順著她指的方向回頭望去,樓宛之把他手底下的菜偷偷端走了。
樓國慶舉著鍋鏟:「你們!」
「吃飯嘍吃飯嘍。」
「先喝湯。」樓安之在湯缽里盛了四碗湯出來,分別給了樓國慶、樓媽媽、樓宛之,最後一碗留給自己。樓宛之坐定又起身,說:「我去拿酒。」
大好的日子,不喝點兒酒說不過去。
樓媽媽自打樓國慶退居幕後,她不用出去跟著應酬,便滴酒不沾了:「我喝果汁。」
樓宛之不肯:「紅酒美顏養元,我看您今天氣色不大好,肯定是沒休息好,晚上喝點兒紅酒睡一覺,明天起來肯定面色紅潤。」
樓媽媽:「我……」
她還要推拒,和事老樓國慶又出現了:「這麼久沒回家,喝點兒酒慶祝一下。」
樓媽媽:「……那好吧,只喝一點。」
樓宛之給她倒。
樓媽媽:「夠了夠了夠了,哎,又倒這麼多。」
樓國慶樂呵呵地說:「喝不完給我喝。」
樓媽媽瞪了他一眼,說:「就你能!」
樓國慶低頭摸摸鼻子。
樓宛之舉杯:「希望我們一家,從此以後,和和美美,萬事勝意。」
四人碰了個杯,各抿了一口。
樓安之站起來,望著一雙父母,心裡千迴百轉,還沒開口喉嚨便梗住,一個字也沒說出口,她沉默地舉了一下杯,仰頭一飲而盡。
她喝得太急,嗆了一下,眼睛便像是有人給她噴了辣椒水一樣,眼淚跟著一起嗆了出來。
樓安之一邊抹眼淚,一邊泣不成聲:「謝謝你們,還有對不起。」
過年那時候,所有的事情都被樓宛之一肩扛下,樓爸樓媽沒有一句話說過她,樓國慶還一直覺得對不起她,是她一直在怨恨對方,發的消息不回,打的電話不接。
他們養她育她,實在沒有半分對不住她,這句對不起,不僅是為了她和樓宛之,更是為了她自己。
「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說對不起的。」樓媽媽濕著眼眶,低頭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吃飯吧,你工作這麼辛苦,你看你又瘦了。」
樓安之哽咽著辯解道:「我最近明明胖了。」樓宛之天天跟養豬似的餵她。
樓媽媽:「反正我看著就是瘦了,你不知道在當媽的眼裡孩子永遠是瘦的嗎?除非你胖到跟你爸那樣,那樣才是胖。」
樓國慶大呼冤枉:「有我什麼事呀,我長胖了還不是你養的?」
樓媽媽:「那一天天的都是你做飯,你好意思說是我養胖的?」
樓國慶:「我們倆天天吃一樣的飯菜!」
樓媽媽:「對啊,所以怎麼你胖了我沒胖?還不是因為你吃得多?」
樓國慶:「那是因為你吃不胖,怪我嗎?」
樓安之破涕為笑。
樓宛之:「好啦好啦,別鬥嘴了,再說下去菜都涼了。」
兩人這才停嘴,安安靜靜地吃起飯來。
飯後樓國慶一手包圓了收拾桌子碗筷、擦廚房的活兒,凡是想來幫忙的都被他趕走了,樓家兩姐妹只好在客廳陪樓媽媽看電視。
樓媽媽突然問:「剛你爸說的是多少集來著?」電視機先前關過一次,播放記錄找不到了。
「三十二。」樓宛之說。
「哦哦哦,」樓媽媽用遙控器選著集數,隨口笑說了一句,「人老了記性就是不大好使,這點兒小事都記不住了。」
聽得樓宛之心裡又是一陣泛酸。
樓媽媽調到了三十二集,樓宛之拿過來遙控,給她快進到了之前看到的地方,接著往下看。
樓國慶收拾完廚房出來,坐在沙發上跟著看,看了一集,牆上的鐘剛過了九點,樓媽媽就打起了哈欠,以前她能看到十點以後的。
樓國慶立馬輕聲問道:「困了?」
「有點兒。」
「那我們回去洗澡睡覺?」
「好。」
樓國慶起來攙著樓媽媽回去,回頭示意留下的人把電視關了:「你們也早點睡。」
「爸媽晚安。」
「晚安。」
爸媽房間的門被輕輕帶上,落了鎖。樓宛之仰倒在沙發背上發了很久的呆,樓安之陪在她身邊,跟著出神。電視機里放著它的聲音,無人去理會。
「樓宛之。」
「嗯?」
樓安之仰頭,重重地呼出口氣,說:「你有沒有感覺到爸媽老了很多?我剛剛在媽頭上看到了白頭髮,她以前從來沒有白頭髮的。」
樓宛之抬手,按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