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光柔和地落在石床上,方潮舟喜歡睡軟床,故而當初給這張硬邦邦的石床鋪了好幾層褥子,軟得幾乎讓人可以陷進去。
他現在就幾乎陷進去了,若不是薛丹融那隻手摟著他的腰,勉強穩住了他。
看過很多本話本,可親身經歷還是第一回。
同樣都是五姑娘,可人家的五姑娘就是感覺不一樣。
薛丹融的手,方潮舟當初在黯魂門被綁架的時候,無聊時盯著看了許久。那雙手指如蔥根,骨肉勻稱,修長白皙,別說薄繭了,連一點小疤痕都沒有,真真的是塊完美無缺的美玉。
即使方潮舟閉上了眼,可薛丹融的手總是會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唔……」方潮舟意識到自己出聲後,立刻閉緊了嘴,避免第二聲的泄露。
此時此景,已經夠尷尬了,他不能再發出任何聲音。
可即使這樣,念著清心咒的薛丹融還是頓了一下。
他長睫一抖,眼波微轉,摟著方潮舟的手微微往上挪了挪,方才繼續念清心咒。只是念著,念著,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從床旁轉到了懷中人的身上。
方潮舟因為覺得丟人,恨不得把臉埋起來,可無處可埋,唯一能埋的就是小師弟的懷裡,這……應該麻煩小師弟念清心咒了,又麻煩了小師弟的手,再埋人家懷裡,這占便宜的罪名豈不是坐實了。
所以他忍著羞愧,把臉朝著側方。
當然,他沒忘記掩耳盜鈴地閉上眼,只要閉上眼,就可以當做無事正在發生。
薛丹融垂眼看著方潮舟,視線先是落在了方潮舟緊閉的眼睛,然後鼻子,唇,再往下,看到微微敞開的衣領時,他猛然移開了視線,可喉結卻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
等他意識到這個問題,他也閉上了眼,語速更快地念起了清心咒,只是清心咒是給一人聽,還是兩人聽,恐怕只有薛丹融自己知道了。
方潮舟此時的情況實在是慘,雖然有小師弟「施以援手」,可小師弟的存在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折磨。
小師弟真的太香了。
那香味直往他鼻子裡鑽,根本無法忽略。若不是他怕小師弟打死他,估計就要把持不住自己,狠狠地把臉埋在對方懷裡,開始吸了。
果然是主角受,身嬌體柔易……不,不易推倒,但不易推倒不更加刺激了那些男人的征服欲嗎?
方潮舟覺得自己太無恥了,唾棄他自己!
他要堅持小師弟獨美!
只聞一聲悶哼,先是白浪滔天,繼而涓涓細流。
薛丹融施了一道淨水術,才慢慢把手抽了出來,他沒看方潮舟,鬆開人就起身離開了石床,若不是他前幾步路走了個同手同腳出來,就跟往日無異了。
而方潮舟並沒有看到薛丹融同手同腳,他慢慢縮進被子裡,想把臉埋進到被子裡,可又覺得被子裡石楠花香味還沒散去,所以只能把臉露在外面。
小師弟過分貼心了,居然還幫他把褻褲穿好了。
進入賢者狀態的方潮舟給自己施了一道淨身術,就模模糊糊地睡著了。
而屏風那一邊,薛丹融了無睡意,他側身躺著,面朝石壁,搭在被子上的右手總是不自在地微微顫慄,不知過了多久,他決定起身直接去寒潭修煉,可被子才剛掀起來,有條魚先鑽進了他的被子裡。
那雙漂亮的鳳眼瞬間瞪圓了,慌亂地看著鑽進他的方潮舟。
而方潮舟比他還慌亂,嗚嗚嗚地叫,「小師弟,救救我!」
這什麼助陽藥啊?不會一顆來一回吧?
這一日,兩師兄弟破天荒沒能早起。
等方潮舟睡飽了,薛丹融早不在洞府。
方潮舟抬頭看了下石壁上方,斷水劍也不見了,猜想薛丹融應該出去修煉了,所以他反而不著急了,慢吞吞從小師弟的床上坐起來,放空大腦好長一段時間,才下床給小師弟換被褥。
他把小師弟的被褥也弄髒了。
方潮舟把薛丹融的被褥換完之後,把自己的被褥也換了。
換完之後,他又倒在了床上。
感覺身體被掏空。
杜雲息真不愧是原著里的煉丹大師,這還沒到後期,煉的丹藥效果就那麼強了。到了後期,那還得了?
不過現在問題不是這個。
昨夜薛丹融問的那個問題,現在還讓方潮舟後背生寒。
「二師兄不是……不舉嗎?」薛丹融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可方潮舟還是聽到了,只怪洞府里太安靜了。
方潮舟糾結這個不舉到底是薛丹融中蛇毒時聽到的,還是後來薛丹融毒解後,這個消息傳入了他的耳朵里。
如果是前者,意味著小師弟有當時的記憶,那豈不是……
不行,肯定不會是前者。
雖然方潮舟這樣想,但還是有些後怕地揉了揉自己的左臉頰,那裡之前被小師弟生啃了一口,當時還留下了牙印。
他從床上坐起來,腳不小心踢到了什麼,等他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黎一燁送過來的盒子。
那根玉勢還明目張胆地躺在那裡。
方潮舟盯著看了一會,忍不住拿了起來。拿起來後,方潮舟發現這還是塊暖玉,握在手裡就微微發熱。
不過,黎一燁肯定是弄虛作假了吧,這怎麼可能那麼大啊?簡直不科學!
他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打量著手裡的玉勢。大概是因為劇情改了,玉勢上面的花紋也改了,方潮舟認了好一會,才認出玉勢上面的花紋刻的是糕點。
把牡丹刻在玉勢上,暫且能說是情趣,取了薛丹融名字里的一個字。
刻糕點是什麼意思?
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方潮舟拿玉勢拍了拍自己的手,而後又忍不住拿手指量了下大小,一面量,他一面扯開腰帶,想做個對比。
腰帶剛扯開,就聽到了一聲厲呵!
「二師兄!」
那話音剛落,方潮舟手裡的玉勢就被一隻手奪了去。
薛丹融艷臉含霜,看都沒看那玉勢,直接砸回了靛藍色的錦盒裡,再一腳踢開錦盒,轉頭看向坐在床上的方潮舟。
方潮舟本能覺得不太妙,他一隻手還拽著自己的腰帶,在凝視下,他緊張地舔了舔唇,然後開始系腰帶。
「這腰帶怎麼鬆了呢?呵呵,趕緊繫上。」他假笑一聲,飛快地繫上了腰帶。
昨夜已經對小師弟耍夠流氓了,以後不能再這樣了,要不然他怕小師弟會打死他。
薛丹融看了一眼方潮舟系上的腰帶,扭開了臉,餘光又瞥到了地上的錦盒,眼神變得更冷了,「二師兄準備怎麼處理黎一燁送來的東西?」
方潮舟看了一眼,他注意到玉勢旁邊的瓷瓶,原著里那個是增長修為的丹藥,不過原著里的薛丹融並沒有吃,一併毀了,當時不少讀者嗷嗷叫,說小師弟浪費了黎一燁的一片苦心。
「那個……」方潮舟盯著瓷瓶,「好像有點用,把那個留……」
話還未說完,方潮舟就感覺周圍陰森森的,他不由看了下左右,又沒找到奇怪的東西。
「二師兄想留下來?為何?」薛丹融的聲音生硬冰冷,讓方潮舟都一愣。
但方潮舟一直摸不透薛丹融的性子,也沒覺得太奇怪,如常回答道:「我有點好奇。」
「好奇?」薛丹融猛地回過頭,鳳眼裡翻滾著不明的情緒,他死死地盯著方潮舟,連眨眼的動作都沒有,「為什麼好奇?」
方潮舟對上薛丹融的眼神,突然反應過來對方是誤會了,連忙解釋:「不,小師弟你誤會了,我沒好奇那根玉勢,我是好奇那個瓷瓶是什麼。」見薛丹融還是將信將疑地盯著他,方潮舟顧不得太多,直接補充道,「我怎麼會對玉勢好奇呢?我都知道怎麼用。」
嗯?
他是不是暴露了什麼?
沒關係,成年人看點小黃話本,也很正常啦。
方潮舟解釋是想讓小師弟對他放心,哪知道他解釋完,小師弟不理他了,甚至連斷水劍都不理他了。
在經歷了一早上的不知所措後,方潮舟心安理得給自己放起了假。
嗷嗷嗷,終於可以休息了。
沒有人叫他早起,沒有人逼他去寒潭修煉,想睡到多晚就睡到多晚,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方潮舟左手零嘴,右手話本,非常充實地過了幾天廢人的日子。
黎一燁送來的丹藥,他打開看了看,但沒敢吃,自從上次把杜雲息送來的助陽藥當糖豆吃了後,他不敢隨便吃了,想到時候拿這瓶丹藥給杜雲息看看。
如果杜雲息說這藥沒問題,他再試試味道好不好。
至於那個玉勢,方潮舟本想毀掉,但每次拿起的時候,又忍不住覺得做玉勢的玉實在是塊好玉,一摸上去就發熱,熱度不會灼傷人,完全恰到好處,可以達到暖手的作用。
知春洲天寒地凍,方潮舟有時候窩在被子裡看話本,看得翻頁的那隻手冰涼涼的。
所以他偷偷把玉勢放在了被子裡,手冷的時候,就摸著它,等另外一隻手也冷了,就換那隻手摸。
方潮舟把玉勢當成了暖寶寶。
黯魂門。
身著黑袍的男人斜躺在美人榻上,衣領敞開,胸口有一條極明顯的疤痕,他彎著單膝,手持酒杯,略顯蒼白的臉上此時掛著興味的笑。
旁邊的魔修見男人酒味空了,立刻上前為其斟酒,但斟酒的時候太緊張,放下酒壺的時候,不小心灑了點酒液在木盤上的東西上。
男人握酒味的手一些捏緊了,一瞬,那個魔修已經被打退了好幾步,一口血湧上口腔。魔修不敢求饒,立刻跪在了地上,膝行向前,想彌補自己的錯誤。
可他還沒有碰到木盤,上面的東西就先被男人拿了去。
黎一燁冷冰冰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魔修,再看向手裡的物件,他拿出絲帕仔仔細細把物件上面的酒液擦掉。
若方潮舟在此,便會發現黎一燁拿的東西,跟他的「暖寶寶」長得一模一樣。
不對,也有些不一樣,黎一燁手裡的那根會發光。
黎一燁擦完酒液之後,物件的光弱了下去,再漸漸消失。他見狀,輕牽唇角,輕聲道:「這小傢伙玩這麼久嗎?也不怕把自己玩壞了。」
兩根玉勢是一對,方潮舟那根只要碰到人的肌膚就會發熱,而一發熱,黎一燁這根就會發光。
所以黎一燁這幾日清楚地知道了方潮舟使用「暖寶寶」的時長。
原著里雖然提到了黎一燁送的玉勢,但因為黎一燁剛送,薛丹融就毀掉了,原著作者沒辦法把另外一根玉勢的作用寫出來。
那廂的方潮舟不知道自己被監督了,他看完話本,就把「暖寶寶」和話本一起收進了儲物戒。
他翻了個身,正準備睡覺,突然發現薛丹融今夜還沒有回來。
這幾日薛丹融雖然不理他,但都會準時回洞府,今日他都看完話本了,怎麼還沒有回?
方潮舟想了想,還是坐起來,穿上他的白色狐裘,從儲物戒拿出一盞夜明珠燈,去外面尋人去了。
他想,就當是報答小師弟上次「舉手之勞」好了。
方潮舟一邊尋,一邊叫薛丹融的名字。
入了夜的知春洲就是個活生生的冰窟,方潮舟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的臉馬上就要被刮爛了,他不知道薛丹融會在哪,但他先去了寒潭尋人。
薛丹融平日都在寒潭裡修煉,也許今日沉迷修煉,忘了時辰。
等方潮舟走到寒潭,還真的在寒潭裡看到了薛丹融。
只是薛丹融此時的情況不太妙,他盤腿坐在潭水裡,露出水面的頭髮到上身已經全部結滿了白霜,遙遙一看,幾乎以為是個雪人坐在裡面。
方潮舟喊了薛丹融幾聲,對方都沒有應他。
他怕人出事,只好趕緊脫了狐裘和鞋襪,咬咬牙,直接踩進了寒潭裡。
因為水寒,方潮舟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他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等走到薛丹融跟前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已經被凍僵了。
「小師弟。」方潮舟彎下腰,喊薛丹融。
薛丹融的長睫都結滿了白霜,一張臉就那一點紅唇尚有顏色,如雪夜之紅梅。
方潮舟又喚了薛丹融一聲,見人還是沒睜眼,不由伸手想拍拍對方,可是手還沒碰到對方肩膀,就先被扣住了。
少年眼眸睜開,長睫上的白霜抖落一半,他看著提燈而來的青年,紅唇微微抿了抿,就越發扣緊了對方的手。
方潮舟看了下自己被抓住的手,以為薛丹融是不喜人碰觸,便想收回來,同時說道:「小師弟,你怎麼修煉到這麼晚?還是快……」
話尚未說完,就被用力一扯,手受到的力氣連帶著他的身體往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