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聞水聲響起。
方潮舟始料未及薛丹融會突然扯他,重心不穩之下,直接摔在了對方的身上,手裡的夜明珠燈掉進了水裡,「咕嚕」兩聲就沉了下去。
周圍一下子暗了下去。
方潮舟跌跪在薛丹融身上,一隻手壓在薛丹融腿上,另外一隻手摁進了潭水裡,寒冷瞬間順著他的手往上爬。
他倒吸一口氣,當即想站起來,可抓住他手臂的手卻從手臂游離到了腰上,死死地箍緊了,根本不讓他起身。
「小師弟,你怎麼了?」方潮舟冷得直哆嗦,牙齒都在打顫。
知春洲夜裡已經夠冷了,寒潭裡更冷。
被他喊的少年充耳不聞,只直直地看著他,看得方潮舟心裡毛毛的。
夜黑風高,他眼前這個是小師弟吧?
修真世界裡有鬼嗎?
想到這個可能,方潮舟伸手去摸薛丹融的頸動脈,在這麼冷的天氣下,只能摸頸動脈才能最快摸到搏動了。
頸動脈有搏動,就代表有心跳,有心跳就代表不是鬼。
手指在沾滿白霜的脖頸間游離尋找,就在方潮舟的指腹準備往下壓的時候,腰間的那隻手一個用力,方潮舟和面前的少年一起摔進了水裡。
這一摔進去,方潮舟立刻想起來,實在是太冷了,可是薛丹融死死地摁著他。
在寒潭裡,方潮舟此時冷得大腦宕機,連法術都施不出了,只想推開面前的人,見怎麼都推不開後,他只能一把抱緊身上的人,像樹袋熊一樣。
要死一起死!
就在方潮舟以為自己會凍死在寒潭裡的時候,他抱住的少年突然動了。
薛丹融從水裡坐了起來,死死抱著薛丹融的方潮舟也跟著坐了起來,只是他現在完全坐在了少年的身上。
寒潭的冰水順著他的臉頰和長發往下滴,方潮舟冷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分開唇,用力地呼吸。
他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
寒冷讓他沒有了思考力,所以當少年的唇湊過來的時候,他都沒能反應過來,只是後怕地看著對方。
少年的吻雜亂無章,毫無技巧,被少年的牙齒咬了好幾口的方潮舟,意識沒回籠,但疼痛先到位了,疼得他直吸氣。
少年的動作猛地一頓,隨後他輕輕舔過被咬疼的地方。
過了好一會,方潮舟終於回過神,他立刻伸手擋住少年還要湊過來的唇,抖著聲音說:「小師弟,我們回去好不好?回去,你想怎麼弄,我都隨你。」
這話讓他腰上的那隻手鬆了松,少年盯著方潮舟看,眸色深沉,似乎在考慮。
方潮舟現在只想離開這裡,只要能離開這裡,讓他做什麼都行,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捧住少年的臉,吧唧了一口,吧唧完,還哄對方,「回洞府吧,知春洲有結界,我跑不掉的,你沒必要非在寒潭裡親我,我們回去親,乖啊,我們回去吧。」
這番話加方潮舟的動作,終於讓腰上的那隻手鬆開了。
方潮舟立刻站了起來,抓起薛丹融的手,拉著對方一起往岸邊走。
上了岸,他一邊施法弄乾他和薛丹融的衣物頭髮,一邊覺得薛丹融肯定是走火入魔了。這狗血小說里常常有高冷大美人走火入魔後,就變成親吻癖好者。
他要趕緊告訴師父才行。
方潮舟穿上了狐裘,轉頭見薛丹融僅穿著單衣,忍不住把那件火紅色狐裘又翻了出來。
這次他終於給對方穿上了。
方潮舟一邊穿,一邊打量薛丹融的神情,見對方沒有反抗,更加篤定對方是走火入魔了,之前薛丹融看都不看這件狐裘一眼,更別說穿上。
平時天水宗都不許弟子施法飛行,但今日方潮舟顧不得太多了,如果靠雙腿走回去,他就真的要廢在這裡了。
方潮舟的劍雖不如斷水劍,但也是把上好的靈劍,不過方潮舟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它了。他在儲物戒里翻了好一會,才把那把劍找出來。
他先踩上劍身,回頭見薛丹融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只看著他,連忙伸手把人扯了上來。御劍飛行的路上,方潮舟冷得不行,即使身穿厚重的狐裘,他回頭看了看薛丹融。
不得不說,火紅色的狐裘實在是配極了薛丹融。
薛丹融那張臉本就生得穠麗,眉心的硃砂痣紅如海棠,平日他多著雪色、青色等寡淡的顏色,從未穿過紅衣,再配上他冰冷的眼神,倒也能壓一壓面容的艷色。
可此時,火紅色的狐裘領子圍簇著上方幾乎只有巴掌大的小臉,越發顯得面容精緻,膚色白皙。那雙鳳眼此時不再冷漠,直直地盯著方潮舟看。
方潮舟此時壓根沒心情欣賞美人,他都要冷死了,所以毫無猶豫把薛丹融扯進了自己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了。
還是兩個人抱在一起比較暖和。
可哪知道他一抱住,懷裡的少年就掙扎了起來,死活不讓他抱。方潮舟怕薛丹融掙扎太厲害摔下去,只好鬆了手,只是沒想到,他一鬆手,就被反抱住了。
方潮舟:……
這主角受還挺要強。
算了,隨他。
暖和就行。
等到了洞府門口,方潮舟連忙把人拉了進去,再封閉洞府,隔斷外面的寒風。沒了寒風,方潮舟終於覺得自己能正常呼吸了,方才他都感覺自己喉嚨里都要有血腥味了。
實在是太冷了。
他鬆開薛丹融,準備先去倒一杯靈茶暖暖身子,可他的手才摸到茶壺柄,腰上就多了兩隻手,還傳來了薛丹融的聲音。
「你答應我的。」
少年的聲音低低的,仿佛還帶著一絲委屈。
方潮舟頓了一下,「別急,我先喝口水。」
之前大師兄給他的傳音符放哪去了?
先聯繫大師兄,讓大師兄去把睡覺的師父喊醒,等師父過來,他就能把走火入魔的小師弟交給師父了。
他一邊盤算著,一邊倒了兩杯靈茶。
一杯他自己喝了,另外一杯他遞給薛丹融,可薛丹融壓根不看他手裡的茶杯,只盯著他看。
方潮舟看著眼前嬌艷欲滴的大美人,唇抿了抿,最後還是咬咬牙,湊過去親了對方的臉頰一口,一碰到,他就立刻離開了,把茶杯遞到了對方唇邊,「好了,我親了,該你喝了。」
薛丹融的視線從方潮舟的唇上慢慢移到了茶杯上,輕抿了一口後,又看向方潮舟。
方潮舟:……
他果斷把茶杯放下了,去翻傳音符。
如果親一口,薛丹融再喝一口,怕是他今天的嘴巴和薛丹融的臉都要腫。
可方潮舟儲物戒里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想從裡面找到一張傳音符,很難。他翻了半天,沒翻到,人已經被帶到了床榻邊坐下了。
方潮舟頭一仰,躲過了薛丹融湊過來的臉,隨口道:「等等,我找東西呢,找到再親。」
話一落,方潮舟感覺周身的溫度明顯降了下去。
而同時,他的面前就多了一把劍。
是斷水劍。
剛才在寒潭裡,方潮舟沒有看到這把劍。
薛丹融輕抬手,斷水劍就自動飛到他的手中。方潮舟看到薛丹融的動作,身體僵了僵。說實話,如果他平時盡全力跟對方打一架,估計還能贏,但薛丹融已經是走火入魔了,書里都說走火入魔的人功力會大漲。
他怕待會打輸了,小師弟又把他拎回寒潭。
特別怕冷的方潮舟還是決定犧牲下自己的嘴巴。
更何況,認真論起來,他和小師弟親親,還是他占便宜呢。
而且前幾日小師弟「施以援手」,今日他「搬唇遞舌」,倒也算還了小師弟當日之恩。
「潮舟,丹融,你們在裡面嗎?」
外面的聲音讓洞府里的動靜瞬間安靜了許多。
石床上,躺著的青年眼睛明顯一亮,他側過臉想回答,可耳朵上的溫熱觸感讓他忍不住縮了下脖子,到了喉嚨間的聲音被掐斷了。
半響,青年抬手抓住了少年的肩膀,低聲道:「沒說可以親耳朵,你這是犯規。」說完這句話,他硬把少年推開了,再扯了扯衣服,扯好衣服後,他看向床上的另外一個人。
薛丹融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散了下來,烏髮垂落,鳳眼濕漉,紅唇明顯有些腫了,他此時窩坐在床榻上,本就屬於少年,身形偏於纖弱,現在這樣子,好像他剛剛被人欺負過。
洞府唯一的另外一人——方潮舟頓了頓,連忙伸手幫薛丹融的頭髮綁起來,看到對方唇瓣上還有不明的水漬時,饒是臉皮極厚的他,都忍不住臉一紅。
一時情急,他連手帕都來不及拿,隨意拿手幫薛丹融擦了擦,就低聲說:「我沒欺負你,是你走火入魔親我的,待會師父問,你不許倒打一耙。」
薛丹融沒說話,只是微微垂下了眼。
方潮舟看到他這樣子,忍不住回想了下原著。
原著里,有個別的峰的師兄看上了薛丹融,有次仗著自己修為更高,想要欺負薛丹融,結果被他們師父撞見了,那個師兄後來受了足足一百天的水刑。
他不會也被關進水牢吧?
聽說那裡什麼都沒有,儲物戒都帶不進去,那他的話本和零嘴肯定帶不進去了。
想到這裡,方潮舟趕緊打量了下眼前的少年,見對方腰帶有點歪了,連忙伸出手準備整理一下,可就在這時,洞府的門突然開了。
他嚇得回頭往那邊看,就看到師父和他身後烏泱泱的一群人。
眾人看到擠在一張床榻上的方潮舟和薛丹融,還看到那隻放在薛丹融腰帶上的手後,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大師兄。
他咳了一聲,對旁邊的師父說:「師父,我相信二師弟不是那樣的人。」
方潮舟被罰站在牆角,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搜了去,包括他的儲物戒。師父一來,就讓平時最溫柔穩重的一位師妹把薛丹融帶走了。
他看了看旁邊的大師兄,壓低聲音道:「大師兄,我不是讓你只帶師父過來嗎?」
大師兄聞言,尷尬地笑了下,「那個,你傳音給我,我一出門,正好碰到六師弟,他夜裡睡不著,在散步,就問我去哪,你也知道,他嘴巴大,這不一禿嚕,大家都知道了,他們都擔心小師弟,說要一起去請師父過來。」
方潮舟回想了六師弟平時口若懸河的樣子,無話可說。
「不過,二師弟,你放心,來之前我就跟師父說了小師弟可能走火入魔了,我想師父調查清楚後,就會……」
這邊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師父的厲聲就響起了。
「方潮舟,你這是什麼?!」
方潮舟尋聲望去,就看到了他的「暖寶寶」此時正在師父的手裡。
「就會打死你。」
大師兄也看到了那根造型獨特的「暖寶寶」,他補完了後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