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在空中飛翔,相互射擊拼殺。從遠景來看,很難想像這是 20 多米高的武裝外殼之間的戰鬥。
(這是破壞神納扎爾克之間的戰鬥……)
馬爾蒂娜呆呆地凝視著。可以說她看入迷了。
感覺這不像戰鬥機械的動作。如果說這是在空中戰鬥的人,可能都會相信。
雖說武裝外殼具備能夠直接反映人類動作的結構,但能像操縱人體一樣操縱它的人並不多。
飛行員適應性的高低並不等同於戰鬥力的強弱。即使適應性較低,也有飛行員能通過適合自己的靈活操縱取得巨大戰果。
然而,所展現的現實在她心中刻下了適應性所體現的巨大差距。存在無法填補的鴻溝。而且,這是人為造成的,從常識角度考慮應該令人厭惡的事實,可其中卻有美感。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機能美。但,這是不能被肯定的)
將寄宿的生命完全當作物品對待的現實是不應該存在的。
(如果失去倫理觀,必然會引發巨大的反作用。不這樣堅信的話,人會逐漸失去心靈)
馬爾蒂娜堅信不疑。
少年們的意志相互碰撞。雷克西汀高靈敏度的天線也略微捕捉到了他們的言語交鋒。
傑出能力相互碰撞的勝負似乎還未決出。
共用無線的內容在管理設施處也能接收到。換上準備好的皮膚套裝的菲梅拉正傾聽著。
(和孫叄戰鬥的是普羅托 1 號吧)
從話語的樣子可以推測出這點。
(這孩子完全受到了思想污染。像是被那樣洗腦式地教育了)
雖然覺得可憐,但不能僅僅如此就算了。
(作為破壞神,這算是某種完成式的想法。正因為如此,才傾向於危險的方向)
感覺對於組織來說,會變成最容易控制的性格。
也許是利用了她菲梅拉的失敗,首先轉向了作為戰士進行純粹培養的方法。自己成為了原因,這讓她感到痛苦。但她認為不能讓那個溫柔的少年失敗。
(他是希望。從愚蠢的實驗中誕生的夢想的形態。不能在這裡結束。絕對不能)
充滿理智的眼眸中蘊含著決心。
(我也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她的武裝外殼也並非完全不能動。利用管理設施的設備,通過σ西格瑪·符文,橙色的菲梅拉也可以進行遠程操作。完全沒有維護的機體長時間驅動會很困難,但只要用對地方就能幫助孫叄。
(也許我是為了這個時候一直在忍耐)
能感覺到是被命運般的三人邂逅所引導。
「再堅持也能看出差距了!」托尼奧有這樣的實感。
在機體性能方面,納澤爾·阿舒顯然更勝一籌。在反射神經、動態視力、操縱方面的能力也感覺更出色。
想用那種不明所以的能力來彌補差距,但逐漸能看出底線了。在攻擊和防禦上都能看出細微的延遲。對普通飛行員來說可能是會忽略的程度的延遲,但托尼奧覺得這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我不承認!」普羅托 2 號在固執己見。
「你不是說過嗎。只有最終獲勝的人才能隨便說。我可不記得我承認過失敗,我還在這樣戰鬥著。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
「那我就給你指條明路吧。」
連續的淺紫色光束挫敗了菲梅拉的起步。這種棘手的能力只要拉開距離效果就會減弱。因為這是出其不意類型的能力。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應對就沒什麼可怕的。
對於那近乎憐憫的言行感到憤怒,於是稍微發起了雜亂的攻擊,但隨著看到對方的劣勢部分,冷靜又回來了。完全不擔心會被翻盤。
「崩潰吧。」嘴裡小聲嘟囔著。
黃色的菲梅拉在托尼奧的連續攻擊中利用雪煙試圖進行干擾。但那干擾也沒起多大作用。只要知道是從那裡攻擊過來,對他來說就能輕易躲開。
「就這點程度啊。」
明白無法引起對方動搖的普羅托 2 號果然如預料般地拉近了距離。對於比光束慢的突進,沒理由動搖。更何況能看到準備轉向的光束加農炮口的動作有遲緩。
「結束了。」
這邊的加農炮快速發射。近處等離子化的紫球溶解了光束加農炮的炮身。指向的尾部加農炮捕捉到了菲梅拉。在這個距離應該躲不開。
「什麼!」
不由得發出慘叫。納澤爾·阿舒剛剛所在的位置遭到了意想不到位置的狙擊。
「什麼!」
在射線的源頭的山腹,橙色的菲梅拉現身,將尾部加農炮對準了這邊。
「原來是這樣!你在那裡啊,普羅托 0 號!」
托尼奧的表情從驚訝變為歡喜。
在此期間衝進來的普羅托 2 號斬斷了納澤爾·阿舒的右臂。他滿心歡喜,根本不在意這點。
「就只有你的位置怎麼都不知道。多棒的一天!這樣今天我就能稱霸最強了!首先就是你!」
「住手!」
用噴射護盾彈開普羅托 2 號發射的光束劍,用尾部加農炮瞄準普羅托 0 號。動作遲緩的菲梅拉輕易就被直接擊中,向前撲倒後變成了爆炎。
「哈哈哈哈!」
忍不住大笑起來。
「太脆弱了!太脆弱了!」
在大笑的他面前,出現了鮮明的黃色阻擋著。
「啊啊啊啊!」
納澤爾·阿舒的尾部加農炮貫穿了橙色的菲梅拉,破壞了其胸部。緩緩倒下的武裝外殼伏在雪地上後爆炸,衝擊波四散開來。當青白色的特納光消失時,破碎的零件散落在周圍。
(又沒趕上!又讓我重要的人……!)
絕望試圖將視野染成黑色。
(不對……菲梅拉應該沒在機體內。不是說過坐不上去嗎!肯定是用了某種方法進行遠程操作!那樣的話還來得及!)
孫叄讓武裝外殼滑到托尼奧面前,試圖阻止攻擊。
少年的意志使西格瑪·符文產生反應,解除了噴射護盾的限制器並大幅展開。
「不讓你得逞!」
喊出充滿怒氣和決心的話語。
「你在幹什麼?已經結束了!」
「還沒結束!」
噴射護盾表面傳來光束被彈開的觸感。即便如此,大範圍展開也已經讓核心快要融化了。
「算了。畢竟沒了右臂形勢不利。我給你點時間,去跟熟人告個別吧。」
納澤爾·阿舒反轉後,拖著離子噴射的尾巴離開了。
如果瞄準他的後背,可能會遭受不必要的反擊。孫叄也顧不上這些。管理設施內應該還留有菲梅拉。必須趕緊去救援。
靠近一看,存放橙色菲梅拉的空間被爆炎嚴重破壞。周圍的雪差不多將火撲滅了,但被燒焦的黑色山面生動地顯示出了受損的程度。
(菲梅拉確實關上了隔壁。和馬爾蒂娜說話的時候,沒看到頭部)
那樣的話,破壞可能還沒波及到她的居室。
然而,希望還是落空了。孫叄進出的門被炸飛,那裡出現了一個似乎是火焰和衝擊波衝出去造成的開口。
「怎麼會這樣!」
孫叄聚精會神地尋找菲梅拉的身影。
「在哪?」
可能是因為衝擊引發了小型雪崩,周圍的瓦礫擴散開來。也許是因為這個,並沒有熱到冒煙的程度。
(如果還活著……)
孫叄應該能感覺到她生命的跡象。從一塊瓦礫中,看到了微弱的菲梅拉的顏色。
(拜託!)
一邊祈禱著她平安,一邊抬起那塊瓦礫,發現了馬爾蒂娜給的黃色底色的皮膚套裝。
「菲梅拉!」
少年像滾下來一樣從駕駛艙跳了下來。
「……!」
被他抱起來仰躺著的她的頭盔護目鏡粉碎四散。
他屏住呼吸往裡看。這時,淺棕色的睫毛顫抖著,從下面銀色的瞳孔凝視著他。
「……孫叄」
用微弱的聲音呼喚著。
「別多說話,好好休息身體。我馬上帶你去能治療的地方」
「不行。肚子……已經……」
矽橡膠沒有破裂但有擦傷的痕跡。皮膚套裝在強度上能承受,但裡面她的身體無法承受被壓壞了吧。
「會好的!絕對!」
「不可能了。就算傷好了……也已經吸入太多外界空氣了。我的身體受不了了。堅持不了多久了」
抱著她的手臂顫抖著。雖然不想承認,但菲梅拉已經放棄了。可悲的是,和這身體相處更久的她可能更清楚。
「喂,幫我把頭盔摘下來……」
這是最後的請求。輕輕把她放在膝蓋上,從頭上去掉礙事的東西。
「哈……大氣是這種味道啊。雪這麼冷啊」
「別亂摸」
「孫叄這麼溫暖啊」
手觸碰到了眼睛,他也摘下了頭盔。撫摸著臉頰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少年的臉。
「感覺真好」
「這就是人的體溫」
浮現出微笑。
菲梅拉閉上眼睛一次,仰望天空嘆了口氣。其實很想讓她看看藍天,但不巧是陰天。在這一帶算是奢望了。
「好想和各種各樣的人見面。好想和他們說各種各樣的話。也好想談戀愛……」
願望一個個在空氣中消散。
「喂,孫叄。親吻是什麼味道?」
就在這時,孫叄稍微用力抱了她一下,嘴唇重合。他不知道對她的感情是不是愛慕。但是,覺得她重要的心絕對是真的。只希望這一點能傳達給她,於是繼續將自己柔軟的嘴唇貼在她的嘴唇上。
「我任性了呢」
他搖搖頭。不是憐憫。
「還不夠呢。還有什麼想做的?」
「不了,已經足夠了。孫叄,你真溫柔。……最喜歡你了」
菲梅拉的身體逐漸失去力量。
「最好的禮物。最後能戀愛。有點幸福」
「別走」
「謝謝。再見……」
把她放在柔軟的雪地上。隨著湧上心頭的感情,用盡全力抱緊逐漸變冷的她。
「菲梅拉!」
仿佛要撕裂喉嚨般竭盡全力地呼喊。
少年的慟哭被堆積的雪吸收了。
淚水不停地流淌,感覺到那些不識趣的存在施加的壓力。已經習慣了這種感覺的那盞明燈或許是托尼歐的。
「什麼啊,你還活著?不過,看起來跟死了沒兩樣。」
那傲慢無禮的話語刺激著神經。
「別讓我等太久。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你又殺人了?」
「說什麼呢!」
從緊咬的牙縫中呼出憤怒的熱氣。
「為什麼你們能毫無感覺地熄滅無罪無辜的明燈?肆意踐踏,為所欲為,還覺得理所當然嗎——!」
「當然理所當然。普羅托 0 零也是墊腳石。而你,普羅托 2 二!」
孫叄衝上菲梅拉的駕駛艙,立即起飛。正面沖向悠然自得的納澤爾·阿修,用盡全力將其推向高空。他無法忍受託尼歐再傷害她的遺體。
「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試試看啊!」
對方依然從容不迫。似乎是在之前的戰鬥中估量過實力。
右手推上去的同時,從左腰的鎖扣中取出光束炮。想要抵在肋下射擊,卻被輕輕用右手擋開。光束消失在遠方。
試圖將右手握住劍柄伸到肩甲下面,這期間被踢中胸部。在視線因衝擊而晃動時,看到了尾部炮的炮口。緊急向左讓機體橫向滑行的同時揮動劍刃,但對方已經拉開了距離。
「太弱了。你的攻擊沒有一個管用的。」
感覺反應很遲鈍。更重要的是,憤怒讓手法亂了套。
「在這裡輸了我就毫無意義!」
「承認了吧?你也是納扎爾庫!」
身體發熱。只是將身體交給鬥爭本能。完全不顧機體的戰鬥方式。一味向前,被湧起的感情驅使。
光束灼燒著裝甲表面。加熱警報尖銳地刺激著耳朵。什麼都不在乎。只是讓自己沉浸在這拼死的戰鬥中。
(打倒他!打倒他!只有這傢伙一定要打倒!絕對不讓步!只要能做到這點,死了也……!)
似乎有什麼念頭在意識中一閃而過。但也被憤怒的火焰吞噬,化為灰燼消失了。
(有什麼奇怪的?這是理所當然的。我是為了破壞而誕生的,這傢伙也把他毀掉!這才是正確的!)
視線染成紅色。投身於憤怒的火焰。
(成為菲梅拉的一部分。這樣就能隨心所欲地破壞了。因為武裝皮膚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工具!)
慢慢地將身體沉入機體同步器同步龍的水面。
順勢揮動劍刃讓機體旋轉。無論球面監視器的圖像如何劇烈變化都無所謂。集中注意的只有托尼歐的光。只要用光束或者劍刃穿透那裡,孫叄的願望就能實現。
發射的右側尾部炮被躲開,間隔時間射擊的左側也被噴氣護盾彈開。
明顯少年的意志稍有延遲。武裝皮膚不能隨心所欲地行動。那種仿佛自己的神經連接到指尖的感覺沒有回來。
(為什麼不動啊,菲梅拉。不動的話就沒法為菲梅拉報仇了。明明決定只要能實現我的願望就一直在一起。即使心像要撕裂般疼痛也打算忍耐的。)
黃色的武裝皮膚沒有回應。
舉起的光束炮炮身被斬斷掉落。光束掠過持劍的右臂,炸飛了肩甲。左臂從根部被斬斷,誘爆警報響起,自動捨棄了左肩。
想要避開納澤爾·阿修橫向襲來的尾部炮,但慢了一拍。從側面射來的光束貫穿了兩個推進器尾部。小規模的爆炸將機體推出。
監視器染成白色,視線扭曲。頭部似乎也被融化了一半。衝擊使機體開始翻滾。2D 投影控制台顯示右腳丟失。
「可憐啊,普羅托 2 二。說到底,你不過是個墊腳石而已。放棄吧,成為我通往最強之路的墊腳石。」
托尼歐擊穿了他的右肩,那股衝擊力將菲梅拉砸向地面。
「這就證明了。你已經沒有價值了。被流彈燒死失去性命正合適。」
對著從橫倒的機體中爬出來的孫叄傳來了嘲笑聲。
「為什麼啊……」
用雙拳捶打著地面。
「為什麼會輸給那種傢伙!這不可能!為什麼我沒有力量!」
儘管忍受著內心的痛苦,將身體交給憤怒,卻什麼也做不了。懊悔卻無力反擊。被無力感折磨。
(那傢伙說的對,難道要被流彈擊中結束嗎?)
戰場上光芒依舊交錯,其中一部分也落在少年附近。
(雖然決心落入地獄艾格尼爾,但沒想過會是這種死法啊。這就是報應吧,奪取他人生命的)
淚水順著沾滿泥土的臉頰流下。
(最後能去見拉娜一面嗎?)
「尋求我的力量吧,新的孩子。」
從西格瑪符文傳來那個聲音。
回頭一看,白色的武裝皮膚佇立在那裡,向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