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乾坤大挪移
「沒事了麼？」
「看起來像是沒事了。」
「謝天謝地，幸虧有緝魔出手。」
「那出手的可不是普通的緝魔，是謫仙的道友。剛剛我認出來了！」
「是麼？那可了不得？聽說城外先前就有妖魔肆虐，多虧了那位謫仙道友，他可真真是厲害啊，怪不得能做謫仙道友。」
城裡的人隔著城牆，看不到城外的景象, 只是見城外動作停止，便都鬆了口氣，議論紛紛。
城牆上實力高超一點的、如盧慶之流，聽到城裡人們的議論，都不由額頭冒汗。
他們也看出來了，城外那兩位跟謫仙關係親近的, 可不只是厲害那麼簡單。
看看那鐵屑魔, 先前多麼威風恐怖, 在城牆根肆虐良久，踩死不少人，撞死不少人，身上鐵屑燙死不少人，如今面對王緝魔和姚緝魔，卻只能逃跑。
跑還跑不掉，被兩位緝魔逮著腳就是一頓刮。
那可是生刮啊！
盧慶遠遠看著，都覺得自己有點腳疼，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那麼針對王緝魔。這廝不是個好相與的，哪天落在這位緝魔手裡，萬一他也像這樣刮自己，自己可受不了。
鐵屑魔在王卷和姚薇被一陣刮，幾乎要跑出城牆上眾人視野的時候, 一隻腳也幾乎被姚薇的雙刺修殘了。
「昂昂昂昂……」
鐵屑魔踉踉蹌蹌一陣慘叫，但還是不敢停下還手, 只一味地逃跑, 跌跌撞撞, 幾欲跌倒。
「不行，還倒不了。」
姚薇甩去雙刺上沾染的鐵屑和鐵水, 說道。從鐵屑魔上流下來的一切都溫度極高、有極強的腐蝕性，姚薇不得不運轉法力覆在雙刺上面，才能保證雙刺完好。
因此她的雙刺始終浮現著一層流光。
王卷很想離那流光遠一些。他知道這應該是姚薇達到凝神境界以後，才使出的新手段，掌控力自也極強。
但他看著這雙刺流光，就覺得有點害怕。那流光沾染空氣，空氣似都要退避，世間一切在這流光面前，都似乎不堪一擊。
他見過的高手使用起神通來，都是聲勢浩大，但姚薇卻並不這樣。她把所有的能量都濃縮了起來，遠遠看著不怎麼樣，但離得近了，卻覺得萬分危險，威勢恐怖。
「修另一隻腳。」
他縮了縮脖子，讓自己腦袋離雙刺遠些，倏忽間跑到鐵屑魔的另一隻腳邊。
姚薇又是一陣狂修。
鐵屑、鐵水飛濺，隨著鐵屑魔一路狂奔流了一地，在地上燙出一道道不規則的坑來，還在「滋滋」冒煙。
終於, 跑出不知多遠以後，那妖魔終於雙腿支撐不住，「噗通」跪倒下來。
「好了。」
姚薇收工說道，她的聲音似有些迫不及待。
王卷停下了腳步，換上「不知疲倦的內卷機器」後，就見姚薇從自己背上下來，揉著太陽穴道：「我本不打算叫你的，這妖魔不是我的對手。只是它要跑，我卻追不上，不得不喚你一聲。」
「我知道。」
王卷說道。看姚薇的樣子，倒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之前她被自己背上繞這麼多圈，指定會幹嘔半天，現在卻只是有些不適，揉揉太陽穴就好了。
更別提那時自己不過是化繭境界，如今到了斬凡，跑得比那時還要快。
看來越高境界的提升，對人身體素質的提升也越大啊。
他正感嘆著，突然想起一事，一拍腦門兒。
「怎麼了？」
姚薇拿著雙刺，本已走向鐵屑魔，這時見王卷的樣子，又問。
王卷忙道：「沒什麼。」他哪敢跟姚薇說什麼啊！他剛剛猛然間想起，他其實有一個稱號，佩戴上後喊一句「我下面給你吃」，就可以瞬間控制局面，不用背著姚薇讓姚薇遭這麼多罪的，可他一不小心卻忘了。
這時候告訴姚薇，豈不是找白眼看？
「饒我……不然……你別想……好……」
鐵屑魔聲音如撞鐘，它說起來費勁，王卷聽起來也覺轟轟隆隆的，震得鼓膜疼。
死到臨頭，這妖魔卻還要嘴硬，威脅兩位鎮武司的緝魔。王卷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麼。
姚薇也不會受其威脅，她上前去，揮刺斬斷妖魔低垂下來的頭顱。
「昂昂昂昂！！！！」
那妖魔沒了腦袋，竟然還能怒吼。它頭顱已飛，還不肯就此死去，兩隻巨大的手掌竟然揮舞起來，就朝姚薇拍去。
「我下面給你吃！」
王卷及時換上「麵攤攬客王」的稱號，對著妖魔念出了咒語。
那妖魔頓時收手，乖乖跪坐，一副耐心等待的樣子。就連飛出去剛剛滾落在地的腦袋也滾正了，一臉期待地看著王卷。
如此一來，它胸口上一張模模糊糊的臉便露了出來。
那臉爬滿鐵屑，如同一塊又一塊的黑斑，將臉的形狀糊得亂七八糟，因此之前讓人看不出來。
不過這時姚薇已看清楚，當下毫不留手，雙刺上挑，流光如彎月，從鐵屑魔身上穿胸而過。
「昂昂昂昂！！！！」
鐵屑魔一聲慘嚎，終於化作無盡鐵水，癱在地上。
姚薇退後幾步，避免被灼燙的鐵水沾染到了，卻回頭看了王卷一眼，問：「你剛剛喊的什麼？」
「呃……我喊什麼了麼？我不是在靜靜地看你出招麼？」
王卷裝起了糊塗。
姚薇道：「胡說，你明明說什麼了！之前你我從桃花山回來，路上你也好端端的對我說了那一句話。」
王卷道：「什麼話？我怎麼不知道？」
「哼！」
姚薇懶得和王卷多說，對王卷伸出手道，「拿來。」
王卷道：「我這回沒出手，伏魔令收不了這鐵屑魔的法力吧？」
姚薇道：「你我同為一源，都是離位緝魔。只要我願意，你就能吸收。」
王卷說了句「多謝」，乖乖把自己的離位伏魔令交了出來。
姚薇取那伏魔令走到鐵屑魔鐵水旁邊蹲下，催動自身法力，吸收鐵屑魔的妖力。
她邊吸收，邊對王卷說道：「你不想說就算了，你之前那般，應該只是嘗試這門新法術吧？這法術和你的其他手段一樣怪，不過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你手段更多一些，將來就更好自保。
「但你自身實力，還是要盡一切可能提升。實力境界越高，底氣才越足。近來我總在想，你跟我們不一樣，你和師父一樣，是萬中無一的天才。
「我們修行那麼久，就算是我，也是修行十數載，才到如今凝神境界。可你只不過短短的半年時間，就從練氣之境踏入斬凡。你再加把勁兒努努力，說不定很快就能凝神了。
「大膽點想，到飛升境界，也有可能。那樣一來，你在將來，也足以應對一切危險，讓我放心。」
她這話滿滿都是關心，王卷心中越發感動，不過聽到她最後一句話，還是忍不住道：「凝神飛升，我都不敢想，你可正安縣想。」
姚薇用離位伏魔令吸收完了鐵屑魔的法力，起身把伏魔令交還給王卷，說道：「不是我敢想，是事實就是如此。我敢說而今不只是我，估計嚴指揮、岳緝魔他們，也都是這麼想的。師父說不準也這麼想。」
這裡不是吸收妖魔法力的好地方，王卷把離位伏魔令先收了起來，然後笑說道：「那就借你們吉言了，希望你們的期盼能夠加持我身，助我明天破斬凡，後天入飛升吧。」
「想的你美！」
姚薇「噗嗤」笑出聲來，說道，「好了，我們該回去了。這裡隨後讓北城的人來收拾，把結案文書送到總司衙門就行。」
但就在這時，天空忽然間陰沉下來。
王卷和姚薇都是心中一跳，抬頭一看，就見陰雲不知何時降臨，厚重如山，將整片天地都遮蔽了。
「小心。」
王卷拉住了姚薇。
姚薇立刻會意，跳上了王卷的背去。
「乾坤——大——」
黑雲上電閃雷鳴，響起滾雷一般的聲音。
王卷眉頭一擰，不自覺接道，「挪移？」
「挪移！！！！」
滾滾雷音說出了最後兩個字，竟然真的跟王卷不自覺的話相同。
姚薇驀然間看向王卷。
但接下來，她卻顧不上疑問王卷為什麼會說出與這詭異雷音相同的話了。
隨著「乾坤大挪移」五個字的滾滾雷音落下，王卷和姚薇瞬間看到黑雲破開，無數道金光從黑雲間穿刺而出，在黑雲間閃爍著，仿佛一道道金鱗。
金色的波光中，一眼數不清的身影衝出。
這些身影一個個奇形怪狀，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妖魔！
數不清的妖魔！
乾坤大挪移，不是那個乾坤大挪移！
這是一個可以將無數妖魔不知從何方傳送至此的妖魔法術！
「不好！」
「快跑！」
王卷和姚薇同時驚呼出聲。
王卷不敢遲疑，撒丫子就狂奔起來。
佩戴著「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騎」，王卷跑得飛快，眨眼成了一道流光。
他背上的姚薇也拿穩了雙刺，流光閃爍在王卷的兩側，形成一道屏障。
「刷！！！！」
有妖魔落下，王捲來不及看清那妖魔是什麼，就從妖魔身旁橫穿而過。
「這個除魔人，好快的速度！」
「不，有兩個！」
王卷聽到身後的妖魔聲音在迅速的遠離，而身前又有妖魔說話。
黑雲未散，天地陰暗。王卷看到一張巨大的罩影擋在前方，幾乎攔住了前路。
「你只管跑。」
他聽到姚薇如是說，便不管不顧，悶頭朝前衝過去。
姚薇流光向前，王卷聽到「嗡」的一聲響，那罩影便隨著空間裂向兩邊。
王卷背著姚薇直衝而過，聽到姚薇微微的喘息。
這一招看來十分耗費力量，最好能少用就少用。
王卷心中明白，越發提起了注意力，觀察前方，大步奔逃，向京城方向而去。
眼前昏沉沉的，無數妖魔之影張牙舞爪，聲勢浩大。王卷與姚薇奔行之間，就有不知多少道妖魔之影從眼前略過，到了他們後方。
有妖魔向他們伸爪，有妖魔向他們張口，有妖魔抬腳踩下，有妖魔從地里冒起。得虧王卷背著姚薇跑得極快，而且集中注意力之下，每每都能將這些妖魔襲擊提前躲開。
不然的話，他們奔行之間，只怕就不知要死在哪一頭妖魔的攻擊之下。
「我盡力跑，看這樣子躲開他們沒有問題。你省著些力氣。萬一有不合適，還需要你來出手。」
王卷邊跑邊提醒姚薇說道。
沒有佩戴「不知疲倦的內卷機器」，又是拼盡全力地奔跑王卷這時說話也有些氣喘。
姚薇聽到王卷的氣喘，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容樂觀，應聲說道：「好。」
然而情況不容樂觀的程度，還是遠遠超出了兩個人的預料。
王卷狂奔之間，不知從多少妖魔身旁穿行而過，走到前往，卻被攔住了路。
那裡有四肢龐大的妖魔，形狀如同四根沖天的肉柱。
無數的枝條從肉柱上垂落，晃晃蕩盪好不噁心。那些肉質的枝條形成了巨大的網，將前路攔住，王卷背著姚薇左衝右突，不得而出。
他們每每要衝過去，就有枝條兜過來，一在前方攔路，二在側旁抽打，三在後方偷襲。王卷每次眼見突破不成，都不得不退後另找機會。
那些枝條如同是一體的，因此動起來極快、也極為有序，相互配合，讓人難以招架。
「我來出手！」
姚薇沉聲說道，「嗡」的一聲，雙刺流光刺出。
王卷與姚薇心有靈犀，已有默契，當即再朝前一衝，選擇了四根肉柱之間的通道。
流光閃耀，在空氣間劃出光亮如扇。十數條枝條隨光而斷，但緊跟著，新生的肉條就「滋滋」冒出，重新朝王卷和姚薇而來。
兩人不得不再次後退。
「今日怕是要栽在這裡了。」
王卷無奈苦笑，「本還想到十萬黑山去再浪一浪，如今看來，卻真真是異想天開了。這些妖魔，應該沒十萬黑山的多吧？我們連這裡都應付不了，還談何十萬黑山？」
他苦笑之間還不得不隨時移動，避免被妖魔攻擊到。
他萬萬沒有想到，眨眼之間的功夫，好好的人間世，就突然變成了地獄。
「再試試。」
姚薇緊咬銀牙沉聲說道。
王卷心中感嘆，相比起來，她到底比自己要更堅韌。
「再試試。」
姚薇又說，她的聲音很冷靜，在說認真思考過了的話，「試試，如果能出去，我們就出去了。如果逃不出去，那與王司衛同死於此，我也甘願。」
王卷一愣。
最近處的妖魔一爪襲來，他差點被撓到。
背著姚薇慌忙躲開，無盡昏黑之中，突然又有滾滾雷音傳來：「方位有誤，除蟲，結陣，進城！」
除蟲？
結陣？
進城？
王卷眉頭一擰。結陣、進城是什麼意思，他倒是能想的明白。
這黑漆漆的一切里，似乎就含有某種妖魔大陣。那所謂的「乾坤那挪移」，說不準就是種陣法。而進城，進的自然就是京城。
妖魔們一開始的目標，肯定就是京城之內，而它們卻落錯了位置，一個「乾坤大挪移」移到了這裡。
可是除蟲卻又是何意？
「除蟲！」
「除蟲！」
「除蟲！」
「除蟲！」
無數妖魔高喊起來。
王卷和姚薇環顧四周，只見這昏暗黑雲籠罩之下，無論多少的妖魔，都朝向他們所在的方向。無數的、有強有弱的、形式各異的攻擊朝他們而來。
「蟲是我們！」
王卷瞬間想明白了。
他想明白的還不只這一件事：「我們不該殺那鐵屑魔，鐵屑魔是妖魔『乾坤大挪移』的陣眼！」
妖魔臨死前曾經說過狠話，他們都沒有把那威脅當成一回事，但現在看來，那妖魔所說的都是真的。
那個妖魔本來就是炮灰，它的目的是沖入京城。
沖入京城之後，死了就好。死了以後，以其命祭天，這由不知多少妖魔結成的「乾坤大挪移」，就能降臨京城。
所以妖魔說的沒錯，不饒它，王卷和姚薇都別想好。甚至京城也別想好。
真真是好大的手筆！比十萬黑山的手筆還要大！
可是不管怎麼樣，現在說什麼也已經遲了。
王卷和姚薇已經深陷在這妖魔大陣之中，無可後悔。
「嗡！！！！」
姚薇手中的雙刺爆發出熾烈的光，那光更濃縮了一些，牢牢地鎖在雙刺的表面。
王卷感覺姚薇仿佛拿著兩個核彈一般，要拼命了。
「不用拼命，拼命也出不去。」
他咬了咬牙，說道，「我還有個辦法。等下我把你從背上放下來，你要全力衝刺。衝出去，搬救兵，我才能活。」
「這怎麼可能做到？」
姚薇的聲音里也有一些絕望，她堅定地說，「我就在你背上，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放屁！」
王卷氣得叫道，「能活憑什麼死？」
他說話間已經狂奔起來，速度快成一道流光。
除蟲的妖魔無數，卻一時間除不掉他。
他這隻蟲子是一隻壯年的蒼蠅，再多的蒼蠅拍，也拍不住他。
「跑出去，然後救我！」
他怒吼著，扔下了姚薇。
在同一時間，他已撤掉了「姚薇的新年限定版坐騎」，換上了「麵攤攬客王」。
「我下面請你們吃！」
他高聲怒吼，所有的妖魔都向他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