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圈了，雙腳忍不住的打顫，但王寧侯終究還是跨過了這條坎。
在地上的他氣喘噓噓，他就這麼躺著，看著天空，月亮在陰影之下若隱若現。
王寧侯想起一首詩來，守得雲開見月明。
他現在真的很開心，他記得，這十圈能算他的一道坎了，而自我超越總是令人生愉悅的。
他就這麼安靜的躺在地上。
突然，一隻手拿著一個水葫蘆出現了在他的面前。
他側過頭，卻看見來人正是趙正。
他接過了葫蘆，是清水，他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他看著他神色複雜。
「王寧侯，你，很不錯。」
「謝謝。」
趙正接過被喝完的葫蘆，並排和他坐在地上。
「這些日來，我在白天一直沒有見過你，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了。」
「在此我向你道歉。」
「趙兄弟何必道歉，這只是我自己的事罷了。」
趙正微微一笑。
「你可能誤會了，還記得那日在演武場嗎，我說過，假如你能背著石盤圍著演武場走十圈，我就向你道歉。」
這件事，其實王寧侯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
「你不說我還以為我都忘了。」
王寧侯打了哈哈，他覺得今日的趙正特別不一樣，是因為自己嗎，自己今天完成了目標？。
「趙兄為什麼今日深夜突然到演武場了？是睡不著嗎？」
」對啊，睡不著。」
「那日，我見你要來習武，心中想著，不過又是一個文弱讀書人，且不說他看不看得起粗鄙武夫，就單單是日常苦練，哪怕一日，讀書人什麼的都會知難而退。」
「但你不一樣。」
「你很不錯。」
王寧侯摸了摸鼻子，他沒想到，趙正給他這麼好得評價，在他的記憶里，趙正看他總是對不上眼。
「後來，我見你一直沒來，以為你終究還是吃不下這個苦，其實當時我很失望。」
「原來，趙兄對我期待這麼高。」
趙正呵呵一笑。
「直到後來，我看見頻頻有人給你屋子送肉，而且還是分量極多，我覺得不對勁。」
「一個終日不出門的，是吃不下這麼多肉的。這肉是給練體的吃的。」
趙正話鋒一轉。
「王寧侯，其實我今日並不是偶遇，我已經來看你好幾天了。」
王寧侯微微扭頭，他疑惑不解，為什麼趙正對他這麼關心，他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你認為我家小妹如何。」
他指的是趙霜雪。
「趙姑娘天資聰慧。」
趙正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王寧侯啊，萬寧侯，你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功夫是和小妹學的吧。」
「小妹收你做弟子，習武這塊她不管不顧，說瞎話你倒是無師自通。」
王寧侯略顯尷尬，陪笑了兩聲。
「我家小妹本是父親獨女，再加上她母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死了，家裡人可憐，都寵著她，什麼都由著她。」
「這些年來，她玩心大，攪得這裡人人都煩，但也並未過多指責，這些年來愈發驕橫，就連寨子裡的狗見著她都要，而現在更是無法無天。」
「我還記得小的時候，父親給我兄妹四人弄了個身份，我們被安排到附近的鎮子裡讀書。」
王寧侯聞言，他清楚的記得趙霜雪不識字。
「只是第一天，我家小妹受不了規矩，就把老師給打了，於是就被請回了家，父親還遣人給老師送禮道歉，我兄弟三人才能留在學堂。」
趙正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後來，在讀書這塊，我家大哥最有天賦，後來入了教會的修行，他同樣也壓了我和三弟一頭，最後就像你知道的一樣，我家大哥去了帝都，入了教會，偶爾回來看看。這些年來，我大哥一直是父親的驕傲。」
說到此處時，王寧侯明顯的感覺到趙正的情緒略微低落。
「不過。」
趙正語氣一轉。
「王寧侯，你喜歡我家小妹嗎？」
王寧侯聞言，他也說不清楚，如果說心動的話，應該是喜歡吧。
「我不知道。」
趙正換了個姿勢。
「我也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家小妹天真爛漫，她對男女之情還並不知曉，你要知道，她和你走得近，無非是你是新來得，她覺得新鮮罷了，但是如果你欺負我家小妹天真，做了對不起她得事，王寧侯，你記住，我們是不會放過你的。」
這句話略微帶著威脅。王寧侯自己也知道，趙霜雪看自己得眼睛裡透著乾淨，終究她還是個沒長大得小孩罷了。
「嗯」
趙正神色放緩，重新回到那種慵懶得語氣。
「我倒不是說，不讓你喜歡我家小妹，但我家小妹從小就喜歡綠林往事，總是以俠士自居。」
王寧侯想起她得那句口頭禪。
「但是，畢竟我們家營生不太乾淨，小妹又不安生，現在還好，父親和我們都在，我只是擔心，萬一以後我們以後管不住她了，你要是喜歡她，你要管住她，至少，你得武功要比他高。」
「說來父親最擔憂小妹的還是一件事，我家小妹太善良。」
王寧侯知道，趙寒霜做夢都想成為一名女俠，但江湖行走，善良確實是並不是一件好事，他又想想對趙霜雪的感覺，只是現在卻不敢去喜歡。
「趙哥，說笑了，我如今都還是個通緝犯，自身難保，我現在還不敢去想這些問題。」
趙正聞言，擺擺手，他知道王寧侯在流石鎮發生的事。
「王老弟，你這件事其實也不用太過擔心。」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王寧侯不解，畢竟他以殺害教會人員的事由被通緝，據他所知，這裡幾乎都是教會的區域。雖然他只是個從犯。
趙正掏出葫蘆喝了一口，緩緩講來。
「流石鎮在帝國的邊界，帝國對流石鎮的控制不足，為了彌補對流石鎮掌控，帝國往往會採用扶持地方豪強的做法。」
「帝國給這些豪強一個正式的身份，而他們也樂於接受，而地方豪強本身就具有強和狠的特點，容易完成帝國所指派的一些剛性任務。」
王寧侯居然沒想到趙正居然懂這麼多，他起身坐立，看著趙正。
「趙兄遠見，但我還是不明白，這和我被通緝的事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你是一個契機。」
「地方豪強雖然好用，但終究還是豪強，因為這裡過於遙遠，許多的地方都開始逐漸脫離帝國的掌控。其中就以張濤為甚。」
「而你剛好又會教會的修行，行事舉止又符合教會的教義。」
說到這話，其實教會的教義，王寧侯並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憑心行事。
「你或許自己不知道，其實你在當地還是頗有名望的。」
「教會為你平反有兩點好處，一是通過你打壓張濤的勢力，不僅僅加強了對地方的掌控，最重要的是殺雞儆猴。讓其他地方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第二點，他們可以趁機傳教，一來這裡本身太過遙遠，教會的影響有限，他們可以通過你來發揚教眾，這些年來，教會底下的一些教堂神父，腐敗，以權謀私的問題太過太過嚴重，教會的名聲逐年不好，但你不一樣，其實在我看來，你都可以算聖人了。」
萬寧侯沒想到，趙正的評價居然對他這麼高，不過聽到此處，他想起石林遇到那個神父，要不是他石林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你只管修行，一路向善，名氣越大越好，你就是教會的活招牌，誰敢動你，誰就是打了教會的臉。」
王寧侯沉默不語，也不知道想什麼。
「趙兄，多謝，我明白了，那再和我說說習武和修煉的等級劃分吧。」
趙正又喝了一大口水。
「教會修行的等級我不知道，這需要通過教會裡面的測試，這個測試不僅僅是你修為的高深。你假如日後入籍，可以再去了解。」
「練體我可以和你說說，習武分為四個境界，習武講究先練體、次練氣、後練神，而體強氣足神凝則至大圓滿。這就是習武的四境，練體境，練氣境，練神境，圓滿境。」
「而練體境，你看這石盤，每塊石盤代表了一石之力，當你有三石之力的時候代表你練體境入門，五石之力則略有小成，七石之力則為體強。至於後面的，你可以以後再了解。」
這還是他來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聽到境界的劃分。他突然想知道當時那幾個殺手是什麼境界。
「那趙哥現在是什麼境界，還有石林是什麼境界。」
「我現在是有五石之力，石林以前在寨子的時候也就三石之力。」
王寧侯大驚，石林在他看來已經算高手了，畢竟那天以一敵二，還打得有來有回。
「趙兄，沒想到你還這麼厲害。」
趙正微微一笑。
「你沒想到的事還多，石林其實放在這裡也算好手了，練體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
「你也別小看石林，他其實天賦不錯，只是被那個混蛋神父誤了太久，如果他專心走習武的這條路，現在應該和我差不多。」
「我之前說過，三石之力是個分界點，一般而言，一個略有天賦的人，從六歲開始習武，加以藥材配合，苦練十年，能達到三石之力已是不錯。」
王寧侯聞言，略微有些失望，他如今已有十七，今日才勉強達到一石之力。這樣看來，當日在演武場趙正說得不假，他起步太晚，恐怕難有成就。
趙正好似看出了王寧侯的失望。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這九年的苦練是基礎，基礎決定了一個人的下限，而天賦卻決定一個人的上限。」
「你這些時日，已有一石之力，再加上你性格剛毅，長期堅持下來，未來有所成就也並非不可能。」
趙正的話像打了一劑強心劑。
「多謝趙兄解惑。」
他這聲謝，是謝得真心實意。
「不用客氣。」
趙正從地上站起，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時間已經不早了，和他聊了這麼久，他準備離開。
欲走之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王兄弟，後面的習武，你有何打算。」
王寧侯想了想，他也沒什麼准。
「我去問問那師傅如何。」
趙正聞言，哈哈大笑，他自己也想笑，他那師傅真是極不靠譜，第一天，就只給他說一句話就完了。
「我那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如若王兄弟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幫你訓練。」
「多謝趙兄。」
王寧侯頗為感激。
「不用客氣，我這也算為我那小妹的胡鬧買單了。走了，我困了。」
臨走之時，感覺趙正的心情頗為不錯。
王寧侯回家，他反覆盤算著今日趙正的話，或許，自己的情況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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