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音臉上閃過一絲怪異，「直覺告訴我，你腦子裡正在想什麼奇怪的事情。」
萇心聲音忽然變得極輕，「你……你是……」那兩個太難說出口，她嚅囁了許久，到底喊不出那兩個字。
江文音卻聽明白了。
「我不是！」
簡單三個字，意思清晰明了。
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萇心只覺得心頭像壓了一塊石頭，悶的難受。
江文音側眸望過去，話語軟了幾分，「有些事情其實不該從表面來看，你現在年紀太小了，有些事情想的太多只會徒增煩惱，倒不如想開一些，過好當下的日子。」
「你認識她？」
「我與她相交多年。」
這個多年不是普通人的多年，江文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溫聲道：「如果你想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比你那個爸爸多很多。」
「他從來沒在我面前提起過這個人，」萇心咬著下唇，忽然加重了語氣，「而且我不想知道她是什麼樣。」
最後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賭氣，但也是真心話。
現在她確定了一件事：那個人還活著。
甚至還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可是，她卻不肯來見自己。
她是不是和趙秉延一樣，重新結婚，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她怕自己的存在會影響她的生活？
她怕自己連累她？
眼睛裡泛起漣漪，萇心閉緊眼睛，努力地壓制心裡翻滾的情緒。
過去不哭，現在也不能哭。
她不會為那個人掉一滴眼淚。
萇心暗道：眼淚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心裡明明沒有感情，眼睛卻偏偏不受控制。
月上中天，烏鴉棲息在枝頭嘎嘎地叫著。
風穿過樹梢，吹動衣衫，萇心走了兩步，發現四周的環境變回正常了。
她再次望向江文音，心裡有太多的話想問她。
可是，江文音表情忽然凝重起來，食指豎在唇邊，對萇心輕噓一聲。
一隻烏鴉從遠及近，從樹林中飛來，那聲音異常刺耳，像市井裡雜亂的斥罵聲，貼著耳朵傳入，叫人聽了不由生出暴戾之氣。
萇心用手捂住耳朵，這些情緒太激烈了，壓根不是她會有的。
可是那聲音無孔不入，侵入她的腦中，要干擾她的思維。
一隻長的像斑鳩的鳥從遠出飛來，落在那巨型的巢穴上。
鳥通身銀白色羽毛，頭頂長著幾根長長的翎羽。不僅不顯陰鷙，反有幾分正氣。
那鳥兒雙足立在巢穴邊沿，頭扭向萇心所在的位置。
雖然它不會說話，也沒發出鳴叫，但萇心卻知道自己被發現了。
就在這個時候，江文音走了出來，擋在萇心身前。
「時間不早了，而且你出來的也太久了，我送你回去。」
說完率先走在前面。
萇心望著眼前的背影，又扭頭看了一眼樹梢。
那鳥兒仍立在巢穴邊沿，歪著腦袋，眼睛圓溜溜地注視她們，像是好奇地觀察。
一路無話，江文音將萇心送至宿舍樓下，指著從裡面鎖住的門，戲謔道：「我送你到這裡，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想辦法了。」
剩下的路是要爬樓的。
難倒是不難，能出來就能再回去。
只是……
萇心側過臉，凝視著雙眼，問道：「我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
江文音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指間夾著一張卡片，遞到萇心面前，「以後到這裡找我吧。」
萇心接了過來，上面的地址竟然是學校後山。
這豈不是要她天天翻牆了？
然而，江文音卻沒有解釋，狡黠地一笑，轉身離開了。
順著管道，萇心非常不帥氣地爬回房間，洗漱的時候，腦海里不由閃出先前回來時候的畫面。
不需要翻牆，也不需要避開監控和人的視線。
她們兩個像在另一個維度里，僅簡單幾步路，就到了宿舍樓下。
雖然不知道送樓上和送樓下究竟有什麼區別？
但這不重要，總歸有她自己的原因。
萇心更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能不能擁有她展示給自己的那種力量？
而另一邊，江文音再次回到先前的雪松樹下。
銀鳩正用鳥喙清理羽毛，見到江文音，問道：「她就是那個孩子？」
它的聲音冷傲陰沉，像個男人。
江文音站在雪松樹下，此時的她沒了先前溫和的神態，周身縈繞著森冷的氣息，像一把蘊含殺意的利劍。
「她是我的，你不能動她！」
「呵，你威脅我？」銀鳩發出一聲冷笑。
說話間，它周身散發出一團雲霧，倏地化成一個年輕男子的模樣。
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披著一件寬大的銀袍，銀袍上布滿了神秘的符文，大大的帽兜將他整個臉遮的嚴嚴實實，看不清五官。
他伸出五指，對著空氣一抓，一團灰濛濛的霧氣出現在他掌心，下一刻就見他仰起頭，那團灰濛濛的霧氣被他吞入腹中。
他長吟一聲，露出饜足的神態。
見此，江文音冷冷注視著這一幕，厭惡道：「生靈的惡念！吃這些東西你也不嫌噁心？」
「嘎嘎——」男子發出兩聲邪笑，「順者生，逆者亡，這個世界早就變了，你們過去的那一套早就該廢棄了。
瞧瞧你現在虛弱的模樣了，如果是當年的你，又怎會在這裡跟我浪費口舌？」
「我再如何虛弱，也比你這自甘墮落的畜生強！」說罷，縱身而起，掌心化力，猛地擊向男子。
她這一掌，看似普通，卻蘊含了自身領悟的規則之力。
而那男子，雖然吞噬了生靈的邪氣惡念，卻要吸收消化最後化為自身的力量，再加上這種力量乃天地間力量中最下乘之一。
只一掌，那男子便負傷而去。
同時，江文音也不好受。
那人有一句其實說的很對，這個世界早就變了。
世界之初，天地間五運六氣相合而生，生生不息。
再後來六氣化人，五運化物，世間萬物由此而生，萬物演化，相生相剋，她們這些人的力量便是來源於此。
只可惜，如今坤乾兩變，她的力量每動用一次都要消減一分，等到力量消耗殆盡，就是她徹底消亡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