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自來熟地介紹著她自己,熱情洋溢,讓人萇心不由望而卻步。
這種熱忱她很不習慣。
她站在樓上,扶著欄杆,微微向對方頷首點了一下頭,算是禮貌的回應。「阿秋,你好。」
「你太客氣了,」阿秋捂著嘴輕輕笑了起來,仰頭望著樓梯方向,「老師說,你第一天來,特意交代我好好招待你。對了,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等會兒吃完了,我帶你出去轉轉。」
「老師?」萇心茫然的腦子裡撥動了幾根弦,問,「老師是誰?」
阿秋臉上帶笑,回道:「就是璽老師啊,她以前教過我。」說到這裡她疑惑地望著長心,「難道你不是同璽老師一起回來的嗎?」
當然是一起,但是那人把她帶來這座房子後,只說了一句話便走了,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
就連名字,都是從別人口中知道,關於她的一切,這裡的一切,那人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
心裡這樣想著,萇心卻不打算把這些說出來。
「我是跟著她來的。」萇心回了這一句。
好在,阿秋沒有繼續追問,「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
萇心點點頭,正準備下樓,又聽到阿秋的聲音。
「你房間左邊有一個小隔間,裡面都是老師讓我提前給你準備好的衣服,你先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等一會兒咱們再去買一些回來。」
提前準備好的——
萇心轉過身,「你早知道我會來?」
「當然啦,早在半年前老師已經在準備你的房間了。」阿秋理所當然道:「牆上那些擺件好多都是老師自己選的呢,你有沒有看到,很難得呢。」
那些稀奇古怪的擺件?
萇心抿抿雙唇,踱步回了房間,架子上的東西此時再看,便沒了趣味。
她去了放衣服的小隔間,說是小隔間其實很大,起碼比她在趙家閣樓的房間要大,裡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和鞋子。
種類竟然很多。
萇心一個人,從這頭走到那頭,手指在衣柜上划過。
如果放在以前,哪怕一年前,她看到這些一定會感到很高興。
因為布置這些東西代表布置的人花了心思,尤其這心思的對象是自己。
這會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可以隨手打發的人,是一個有人肯為她用一點心思的有那麼一點存在價值的人。
現在,她心裡很平靜。
當然會平靜,如同那人說:她沒有心。
沒有心的人自然不會有情緒波動。
過去十幾年,她曾經奢想自己也能像普通人那樣,即便不是偏愛,最起碼多一點重視,把她當作一個有存在價值的人,而不是可有可無的,不該存在的。
現在,四方台那一遭,讓她徹底明白,她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她的存在對一些人來說非常重要。
她的血,她的心全都重要。
如同農場中的牛羊,血、肉、乃至皮毛,沒一處不重要。
她啊,牲畜一般的存在價值。
萇心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在隔間裡待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的選了一套喜歡的衣服。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髒的不能看,全是血污,乾巴巴粘在身上,難受極了。
衛生間就在隔壁,她打開淋浴,熱水很快流出來,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胸口的血,血液早就凝固成一塊一塊的暗紅斑塊,貼在肌膚上。
很快,溫熱的水流把上面的血污沖洗乾淨,露出潔白的肌膚,沒有一絲疤痕,絲毫看不見被刀捅過,被人撕裂過的痕跡——完美無瑕。
如果不是記憶還在,洗去了血污,四方台上的遭遇恍如一場血腥的夢境。
萇心摸了摸,又敲了敲,是凝實的,真沒想到,裡面的心被挖走,竟然還是凝實的。
有個詞叫「虛心」,萇心自得其樂地想,自己現在妥妥的「虛心」人。
從浴室里出來,她換上那套自己選的衣服,羊絨質地的精梳薄毛衣,超細支棉纖維織成的高彈四方緞紋長褲,面料極致的柔軟舒適。
極致的舒適感讓萇心的心情愉悅了幾分。
她忽然意識到,這世上最能善待自己的人,只有自己。
將自己收拾乾淨,萇心從房間出來。
樓下,阿秋正在把盤子從廚房端出來。
這棟房子不算大,但也算不上狹窄,對於單純居住來說卻是足夠了。
餐桌上,食物非常簡單,煎肉和烤麵包,加上一杯紅色的不知名飲料。
阿秋的廚藝並不好,鹽放的有些多,肉也烤的過了火候,顯然她是一個不經常做飯的人。
此時廚房裡面也亂糟糟,水漬油漬都沒有及時擦乾淨。
她應該也不擅長做家務。
萇心心裡給她再度加上了一個新評語。
那麼,過去她是做什麼的呢?為什麼要來這裡做她不擅長的事情?
萇心低著頭吃東西,沒有刻意打量阿秋,但腦子裡卻無法停下對她的猜測。
「這個你要把它喝掉,」阿秋把那杯不知名的紅色飲料挪到萇心面前,「喝了它對你有好處。」
看著玻璃杯中紅色的液體,萇心眸光閃爍了一下,搖頭拒絕,「我不喝。」
阿秋沒想到她會這麼幹脆的拒絕。
「為什麼不喝,這東西真的對你有好處。」她嘗試說服。
萇心固執道:「沒有為什麼,我不想喝。」
看著萇心眼中的堅持,阿秋很無奈,「這是老師交代我的,讓你每天喝一杯,真的對你很有好處。」
怪不得這麼堅持,原來是那個人要求的。
有好處?
什麼樣的好處?萇心擰緊眉頭,對她有好處,還是對她們有好處?
萇心問道:「這杯子裡面是什麼東西?」
阿秋沒有隱瞞,「是硃砂。」
「硃砂?」萇心愣了,「玄門中用來畫符的硃砂?」
阿秋連忙解釋,「不是外面那種有毒的硃砂,這是老師親自為你煉製的,沒有毒,可以增強你的體質。」
「我知道了,你不喝,是怕我給你下毒?」阿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生氣道:「你怎麼能懷疑老師呢?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害你?」
萇心覺得這人不可理喻。
第一次見面,懷疑她不是很正常嗎。
那個傻子,會在第一次見面就對人不設防的。
「哼,」阿秋怒瞪萇心,冷哼著指著她面前的盤子,「我還可以在肉里下毒,在空氣里下毒,我如果真想害你啊,你早死啦。」
萇心低頭看著面前吃了一半的肉,再輕覷阿秋仰著頭氣哼哼的模樣。
心裡信了她三分,但還是道:「你真的能在空氣里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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