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沒有想過萇心到外界普通學校讀書的可能。
她們都是上古時候活下來的人,如今天地間的變化,對她們來說,既是毀滅,也是機會。
如今,璽王昭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
更何況,徐無鬼此人,為人正直,有經世之才。
此人原是隱士,後來受到魏侯女商的邀請而出世。往來四方,勸行於君。
再往後世事變遷,女君亡故,這人便辭去所有職務,四處遊歷。曾經在瀛墟隱居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自修自省,逍遙無待,達成「未始有物」而成就真人之境。
人是一種多元化的混合體,思想混雜,對事物的認知混亂不堪。
這個人歷經世事,達成心無有物,不管從她的神魂還是意志本源,都是最難得的存在。
當今世上,以凡人之身而悟道成真,唯剩此人。
這樣的一個人,像一個乞丐,在瀛墟的石壇下躺了數百年。
直到一天,石壇下沒有了他的身影。
外界卻憑空多了一所玄門悟道的學校。
起初許多人不以為意,直到後來,人們慢慢發現學校的獨到之處。教出來的學生大多成就非凡。
如今這所學校規模擴大,幾乎成了所有玄門修者嚮往的聖地。
許多人想盡辦法只為獲得一個入學的名額。
不在世人眼裡,徐無鬼為人剛直,是個極有原則的人,從來不走後門。
他不在乎學生的家世,不在乎錢財,也不在乎學生的天賦,只講一個緣字。
但是,對於瀛墟的人來說。
想去上學,就找徐無鬼要一份名帖,拿著名帖就可以入學。
俗稱:走後門!
……
等萇心知道的時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璽王昭對這件事的確很用心,也不知道她走了什麼門路,竟然給萇心弄來一個新身份。
玄門道觀,一不沒落門派的小道姑。
名字依舊是她自己的名字:萇心。
是道號!無姓氏!
名帖上學校的地址,讓她很意外。
竟然與當初江文音要她去哪所的學校一模一樣。
天地下竟然有這樣的巧合。
萇心拿出自己的通知書,這是她高考後填報的志願學校。
是普通的學校。
璽王昭道:「普通學校對你完全沒有意義,你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不過,如果你一定要如此選擇,那也在你。」
她話說的漂亮,心裡卻從來沒想過讓萇心做第二個選擇的可能。
自由要建立在實力之上。
萇心當務之急,最緊要的是提升實力,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做別處。如果將來她的成了強者,到了那時候,如果她還活著,才有資格擁有自由。
「去普通學校過學普通人學的東西,你以為實現了你的自由,但是,這不過是在安逸中自取滅亡,你的身份註定你不可以停下,一旦停下,你便只能做一個弱者。而弱者,意味著什麼,你比我更清楚。」
萇心簡直太清楚了。
四方台上,牲畜一樣被人控制,生死全不由自己。
她將自己的通知書放在名帖旁邊。
前者薄薄一張紙;後者沉甸甸,卻也燙手。
怎麼選,其實很清楚。
萇心將薄紙握成紙團,丟進垃圾桶。
……
幾天之後,萇心提著行李箱,坐上阿秋的新車。
阿秋眉眼彎彎,笑著打趣:「以後咱們倆就是是姐妹了,我比你年紀大,你要叫我師姐。」
這一次,她們兩個的身份,出身同一道觀,是師姐妹。
在阿秋的強烈要求下,她成了師姐。
不過,萇心絕不會這樣叫她。
不習慣,而且尷尬。
坐上副駕駛,座位的角度不用調,還是第一次坐的時候,萇心自己調過的,最舒服的角度。
新車到手後,阿秋對這輛車非常愛惜,誰來借也不肯,也不許其他人坐。
萇心是唯一有「榮幸」坐上她車的人。
路上,阿秋哼著歌,第一次離開瀛墟,她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看什麼都覺得有趣。
萇心摸著手上的戒指,這是一枚儲物戒指。
早幾天,璽王昭已經離開。
那天她把長心帶到地下室,在這棟房子裡住了許多天,第一次知道這裡有地下室。
說是地下室,其實是一個大型藏書室。
璽王昭從一排一排書架走過,一路走一路標記。最後將標記的書架全部攝出,打包成一個光團,塞進這枚儲物戒指。
「你如今的力量僅來源於傳承,這點力量面對普通人,自然強大無比,但對上真正的強者,簡直不堪一提。傳承給了你一枚種子,想要憑藉這枚種子,強大起來,就要讓這枚種子在生根發芽,成長為參天巨樹。」
「這世間所有的力量都不是憑白出現的,要想提升力量必須付出代價。修者修煉便是代價的一種;道家驅邪驅魔積累功德,也是獲取力量的方法。」
「雖然天地間的力量越發薄弱,萬法沒落,但是修煉並非真的到了絕境。徐無鬼的所悟之道,玄妙莫測。即便放在過去,也毫不遜色。」
璽王昭把儲物戒指放到萇心的手心,「徐無鬼的本事不錯,或許他能教給你一些有用的東西,或許不能。每個人的道不同,感悟的方式也不同,這些書是我多年收集所得,現在我全都借給你,記住是借,你能看多少,領悟多少,都是你的緣法,將來可是要還給我的。」
她把儲物戒指的使用方法告訴萇心,末了又連加幾道防護法咒。
璽王昭難得露出不舍的表情,拉著萇心的手,語重心長。
「這些書你要看得和你的性命一樣重要,記住了嗎?你說我對你沒有母女之情,那麼我告訴你,這些書就是我對你的母女之情。如果換成旁人,我一本都不會借出去。」
原本,萇心正沉浸於先前的話,剛有一些觸動,就被這一番話打回了現實。
看著手指上的戒指,意識沉浸其中,感知裡面浩瀚的書海,意識抽回來,撞上一雙不舍的眼睛。
她沉默了半晌,指著地下室剩下的海量書籍,想說些什麼,那麼多的書,給她的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吐槽的話,到底沒有說出來。
對方的眼中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萇心深深看了一眼,而後,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