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錦虞出了佛堂。
出來後，她對著身形高大的男人說了一句話，「你奶奶，讓你進去。」
聞言，孟今硯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
「進去做什麼。」
錦虞心亂得很，垂著腦袋，心不在焉地回，「她有話要和你說。」
孟今硯：「……」
他是什麼洪水猛獸嗎？為什麼低著個頭？
待到他轉身進去了，錦虞藏著的那顆淚珠才敢砸下來。
抱歉，外婆，爸媽，小祈，我要讓你們失望了。
但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舅舅一家，她已經指望不上了。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儘管，這個靠自己是需要堵上一場婚姻，需要把一顆新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後，孟今硯冷著臉出來，話語冰涼刺骨，「你就沒點自尊嗎？」
錦虞抿唇，手緊緊拽著裙擺，垂眸那瞬，眸底划過一層狼狽。
她的驕傲，她的自尊，早在父母意外離世那年蕩然無存了，沒了父母的寵愛呵護，她便明白自尊什麼的不能當飯吃。
因為人啊，總歸是要活下去的。
她已經失去了父母，不能再失去外婆和弟弟了。
現在有機會擺在她面前，她又還能矯情什麼個勁不去抓住這個機會呢。
眼瞅著她悶不作聲，孟今硯臉色愈發難看了，這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沒好氣地扯了扯領帶，聲音冷淡，「得了，跟我去書房簽結婚協議。」
錦虞：「……」
整個簽協議的過程都很安靜。
簽完一沓紙後，她還沒放下筆，男人清冷的聲音就再度傳來，「我希望你能正視自己的身份，不該有的小心思別給我有。」
這回，錦虞抬眸直視她，眼神清明堅定，聲音鏗鏘有力，「孟先生，你放心，我和你之間只是合作關係，我不會越矩。」
被她清稜稜的杏眸盯著看，孟今硯略有幾分不自在，特別是她這話回復得有那種「你放心，我絕對不沾你的邊」的即視感，叫他這心裡怪有那麼幾分不是滋味。
想到這，他面色不虞，「你知道就好。」
簽完協議後，兩人下樓。
老太太已經坐在客廳等著了，見他們下來，她笑著站起身。
「現在你倆就差一張結婚證了，小虞，趕明兒，你回家去把戶口簿身份證這些帶過來，奶奶也好抓緊給你倆安排婚禮。」
聽到這話，孟今硯隨意的坐到沙發上，嗤笑道：「您老沒事多念念經，婚禮這事您就別瞎操心。」
隨後，他輕瞥了眼安靜的錦虞。
話很是尖酸刻薄，「再說，您現在給我安排了婚禮，到時我倆離婚，以後我再婚，整個京市都知道我是二婚。」
他這話說得極為不動聽，老太太眼前發黑，捂著胸口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臭小子，你給我閉嘴！」
訓斥他後，她又溫和的牽著錦虞的手安慰，「小虞，你別理他，他就是嘴賤。」
孟今硯：「……」
講真，這事錦虞就沒放在心上。
她甚至覺得他的話說得沒毛病。
沒多久，隨著老太太坐下後，她又聽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小虞，這以後啊，你們小兩口就好好過日子，以後就住一起好好培養感情。」
聞言，錦虞整個人慢半拍，「啊？」
相比較她的輕聲細語，孟今硯的反應顯然是更大，「什麼叫住在一起？」
之後，也不等老太太回復，他就開始舉例強烈反對，「我睡覺不習慣身邊有人，有人在我會失眠的，我的私人物品旁人不能亂動，能答應您和她結婚已經是我做的最大退步，現在還要同居，我不同意！」
錦虞也小聲附和，「我也不想同居。」
本來孟今硯自己在說各種不同意時，人的情緒還是很亢奮的，現在聽到錦虞也說不同意，他狹長的瑞鳳眼微眯，滿滿的審視意味。
嫌棄他嗎？
自家孫子什麼尿性，老太太哪能不知道。
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拍板，「就這麼說定了，誰反對都沒用。」
十分鐘後，孟今硯冷著臉坐在臥室沙發上。
他冷睨著對面的錦虞，審犯人一般詢問。
「晚上睡覺夢遊嗎？」
錦虞搖頭，「不夢遊。」
「打呼嚕嗎？」
錦虞怯怯看著他，繼續搖頭。
其實她也想問，他打不打，但看著他抱手那麼凶，她硬生生把話給憋回去了。
瞧著她傻不愣登的看著自己，孟今硯寒聲繼續立規矩，「以後，我睡床你睡沙發。」
「有關我的任何東西，你都不許動。」
「在我的視野里，你不許發出任何聲響。」
「晚上睡覺，如果不是有特別急，不許起夜上廁所，這些都會影響我的睡眠質量。」
「聽懂了嗎？」
前面三條，錦虞都能懂。
但最後一條，是不是太嚴苛。
但她只敢在心裡埋汰，面上還是很安靜。
「聽懂了。」
從始至終，她表現得都極為冷靜。
孟今硯哂笑，看她的眼神含染一絲諷。
離開前，只留下一句話，「你好無趣。」
24歲的女人，哪個不是對愛情充滿憧憬，說話活潑肆意，哪像她，一點波瀾都掀不起。
對於他最後留下的那句話，錦虞只恍惚了一秒，很快，她便打開手機開始接單。
她本就不是奔著和他談情說愛結婚的，無趣便無趣吧，掙錢更要緊。
畢業後，她進入到一家私人設計工作室工作，一年到頭拼死拼活也就只能掙到三十萬。
所以，除卻工作室每天安排的工作後，她還會接一些私活，可能是設計海報，可能是畫室內圖紙，頭像封面這些。
只要有活，她就接。
和單主溝通了一些細節後，她手慣性般的往身旁去摸，卻猛然驚覺，這不是她租的出租房，平板並不在這。
手邊的活空下來後，她這才騰出時間打量臥室，整個室內都是極簡風格。
很符合孟今硯的性格。
剛起身往前走了不到兩步，敲門聲就響起，「少奶奶，老夫人讓我們把晚飯和生活用品給您送過來，麻煩您開下門。」
門開，入目的是臉上掛著恬靜笑的三個女傭，錦虞禮貌點了下頭，「麻煩你們了。」
晚餐是被三人盯著吃完的，吃完晚餐後，她遵循著孟今硯立下的規矩，安靜的沙發上，沒敢去亂動他的東西。
儘管等到十點多她有些困了，她也沒動。
等到孟今硯回來，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他進門扯領帶那瞬，看到她時，瞳孔驟然放大，顯然是已經忘記她的存在了。
錦虞起身，小聲詢問，「很晚了，我能去洗澡嗎？」
聞言，孟今硯頓住的步伐繼續向前，語氣略有那麼些不耐煩。
「要洗就洗，請示我做什麼。」
能感受得到他心情不好，錦虞屏住呼吸，輕輕地「哦」了一聲。
抱著老太太準備好的睡衣進浴室前，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鼓起勇氣轉身說，「那個，我不知道多餘的被子放在哪，你能幫我找出來嗎，我……我今晚睡沙發要被子的。」
已經坐在沙發上的孟今硯聽到這話，忽覺得沙發燙屁股了，眉頭緊鎖，沒好氣回：
「知道了。」
得到肯定的回覆，錦虞莫名鬆了一口氣，「謝謝。」
說完，她麻溜進浴室。
看著緊閉的浴室門，孟今硯臉色難看。
「女人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