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半年裡,孟今硯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奶爸了,他不管是去上班,去談合作,還是去鍛鍊身體,孟棲的身影必然會出現。
說來也奇怪,孟棲誰都不要,只有孟今硯伸手,他才會求抱抱,並且也只跟他貼貼。
錦虞不知所蹤後,孟今硯並未自暴自棄,有孟棲陪在他身邊,他每天都會動力滿滿。
孟棲很乖,在他工作的時候,從來不會哭鬧,只有在他一個人盯著窗戶口黯然神傷時,他才會發出那種掀了屋頂似的咆哮大哭。
半年過去,孟棲半歲了。
一年過去,孟棲一歲了。
一年半過去,孟棲一歲半了。
在這一年半里,孟今硯從未停止找錦虞,每天,他都會收到不同城市的人發來的信息,那些信息更是如出一轍——硯少,對不起,目前這裡沒有任何太太的消息。
這天晚上,他剛把孟棲哄睡下,手機里接連跳入數條信息,看到這些信息的時候,他其實並未抱有什麼期待,可在他點開後看到孟撿發來的那句話時,他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下一秒,他一把掀開孟棲的小被子,二話不說便開始幫他穿小棉襖,他此番動作不小,叫孟棲一下子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但他也沒哭沒鬧,因為他很熟悉孟今硯掌心的溫度,看著孟今硯眼眶微紅,孟棲抬起小說蓋了下他的眼睛,「爸爸,麼啦?」
孟今硯聽懂了他的話,當即,他低頭,往他臉蛋上親了一口,非常激動的說:
「孟棲,我老婆被找到了,你媽也找到了,我們現在就坐飛機去找她,好不好?」
聞言,孟棲有點小懵。
當然,他的這點懵是因為孟今硯親了他一口,他奶呼呼地盯著孟今硯,圓滾的小眼睛亮晶晶,這好像是爸爸第一次親他哎。
穿好衣服後,他主動爬上孟今硯寬厚的肩膀,他把自己的小臉蛋貼上他的脖頸。
很乖地應,「好,找媽媽。」
「我們找媽媽,爸爸,困,困。」
孟今硯親了親他軟乎乎的側臉,聲線比平時都更溫柔了,「好,你先睡一覺,等你一覺睡醒,就能看到媽媽了。」
孟棲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好。」
坐上飛機上後,景雲瓷給他發來消息,但那些信息卻讓他心痛難捱。
【景雲瓷】:剛給錦虞做過全身檢查了,情況很不理想,她現在連你名字都不能聽,只要一聽到你的名字,她就變得很狂躁,孟撿嘗試給她看你的照片,結果……她去撞牆了,我給她做了心理測試,發現她的腦海里被植入了很多你傷害她的記憶,除此之外,她還一直說要找自己的女兒,在她被催眠的時候,她告訴我,她的女兒被你親手殺死了,現在對她而言,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景雲瓷】:關於她對陸沉舟的記憶,倒還只是兄妹情誼,陸沉舟對她的實驗失敗,在這場實驗中,錦虞並未愛上她,但她卻是實實在在地恨上了你,除此之外,她還忘記了她的所有家人朋友,我的建議是,你現在最好不要和她見面,我和孟撿找到她時,陸沉舟想帶著她逃,在路上的時候,陸沉舟不小心跌崖身亡了。
【景雲瓷】:直到現在,她仍舊處在一種很傷懷的情緒中。
這三條信息,孟今硯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開始不適泛疼,他這才閉上眼睛。
只是在眼睛閉上的那一瞬,眼淚壓根就不受控制地下流。
他之前,只是想,要是能找到她就好了。
現在,人找到了,可她的記憶被篡改,她開始恐懼他厭惡他,他又希望她能記起他。
被最愛的人厭惡,不管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都是極難被接受的事情,孟今硯看著窗外的雲層,從未如此的心痛過。
他甚至還期待地想,就算她記不得他,那她也該記得孟棲的啊,畢竟,孟棲可是她十月懷胎拼了命生下的兒子。
但如今,她怕是也毫無印象了。
她明明生下來的是兒子,可卻被陸沉舟更改記憶為女兒,並且還偽造她女兒被他殺害。
殺人誅心!
長達十五個小時後,孟今硯帶著孟棲抵達南非的一個貧民窟里,看著到處都是黑臉龐,衣著單薄的人群時,孟今硯心裡很不是滋味。
陸沉舟這個該死的,口口聲聲說愛錦虞,呵,結果呢,把她藏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錦虞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怎麼受得了一個多月才洗一次澡。
甚至,可能還不止是一個月。
想到他恨不得捧到掌心護著的女人被陸沉舟這般對待,他就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如今,他跌崖意外死亡,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睡了十幾個小時,這會兒,孟棲已經睡醒了,醒來後,他看著周圍從未見過的地方,人有點小緊張地抱緊了孟今硯的脖子,「爸爸。」
聽到聲音,孟今硯微沉的臉微收斂了一些。
他輕輕地拍了拍孟棲的後背,一夜未睡,他聲音有些啞,「醒了?」
孟棲輕輕地點頭,「爸爸,媽媽呢?」
他奶奶地喊出「媽媽」兩字,叫孟今硯淚目,從他會說話開始,喊的第一個疊詞是媽媽。
他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
「我現在帶你去找她。」
他邁著大步朝前走去,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走了約五六分鐘後,孟撿看到他們,衝著他們這個方向大招手,見到許久未見的人,孟棲扭過腦袋大聲喊,「小叔叔!」
他的聲音非常的欣喜,叫孟撿聽著都沒忍住紅了眼睛,三個多月沒見,沒想到孟棲居然還能記得他,小乖寶,真是沒白對他好。
隨著距離近了,孟撿朝孟棲伸出雙手,笑的一臉溫柔,「醒醒,想不想小叔叔?」
孟棲很乖的爬到他身上,然後,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得奶呼呼的,「想!」
他在說「想」的時候,眼睛和嘴巴都笑彎了,唇紅齒白的,瞧著更像是女娃娃了。
想到錦虞如今的情況,孟撿突然心出一計,「哥,要不然,咱們以後把醒醒當女娃養吧,你瞧他著長得多乖呀,嫂子不是以為自己生的是個女孩麼,你就讓醒醒先去跟她相處相處……」
他說了大堆,孟今硯全都聽進去了。
這倒不為是個好法子。
由於收到了景雲瓷那樣的信息,孟今硯怕錦虞突然發狂的情緒把孟棲給嚇到,好生交代孟撿好好看著他後,便自己獨自一人進了一間洞窯,只是在進去之後,他就後悔了。
因為,本來錦虞還在喝景雲瓷端過去的藥,結果在看到門口突然出現的他後,她瞳眸驟然瞪大,緊跟著,手裡端著的藥碗摔倒在地,而後,是她恐懼的尖叫,「滾——滾出去!」
尖叫的同時,她還一個勁的拿著手邊的東西往他的方向砸,瞧見她受驚的模樣,孟今硯心如刀絞,他囁嚅著蒼白的唇,企圖喊她的名字,可是不待他出聲,錦虞就開始去撞牆。
「嘭」的一聲響,錦虞的腦袋瞬間流血。
景雲瓷一邊阻止她犯傻,一邊給孟今硯暗示,「你先出去,快出去!」
從她一臉驚慌地看向自己時,孟今硯便感覺不到自己的心在跳動了。
他從未想過兩人再見時,竟然是這樣的場景,他能感知得到,她恨他,她很恨他,那個眼神簡直是恨不得他去死。
後面,他已經徹底的忘記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只知道剛出去,就被一隻小手牽住。
他垂眸,然後就瞧見孟棲扁著個嘴,西瓜頭上扎了兩個羊角辮,「爸爸,嗯哭哭。」
父子倆相依為命一年半,孟今硯當然聽得懂他這是在勸他不要哭。
但他怎麼忍得住。
明明,曾經他和錦虞那樣的好,憑什麼陸沉舟說改變她的記憶就改變。
現今,獨屬於他們兩人的記憶回不來了,她已經在陸沉舟強加的記憶中對他萬般的恐懼了,想到這些,他沒能控制住,彎下身子後,便抬手抱住他,「孟棲,你媽記不得我了……」
他哽著聲問:「你說,我該怎麼辦?」
見他哭,孟棲也跟著哭,「媽媽,不要……不要我,我……乖,媽媽別……」
他摸了摸孟今硯的腦袋,學著他之前安慰自己的模樣來安慰他,「爸爸,沒……沒事噠,你也……你乖,媽媽,媽媽要你。」
他又吸了兩下鼻子,抬手指了指自己,說話磕磕絆絆的,「也……也要我,要我。」
說完這些話後,他也委屈上了。
一委屈,他的小珍珠就憋不住了,本來,他還是無聲的哭,到了後面的時候,直接掀屋頂式的哭了,他突然這般,反倒是把孟今硯的眼淚給憋回去了,憋回去後,他開始哄孟棲。
結果剛被哄,兔子崽還要求上了。
「我要媽媽……哄。」
聽到這話,孟今硯一臉錯愕地看著他,然後,就在這時,孟撿突然彎下身子去牽他的手。
「醒醒,來,小叔叔帶你去找媽媽。」
兩人說一出是一出的,孟今硯都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孟撿就牽著孟棲的手進去了。
孟今硯想一把進去把孟棲給抱出來,可是讓他想到錦虞害怕他的那個眼神,他當即就把腿給縮了回去,剛才,她已經把額頭給撞出血了,他不能再進去刺激她了。
不過,想到孟棲跟著孟撿進去。
他還是有點小擔心的。
全程,他就豎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孟棲進去後,看到地上的碎片以及情緒不對勁的錦虞,不管不顧就先是一聲大喊。
「媽媽!!!」
聽到這聲,景雲瓷猛地轉頭。
還以為是孟今硯把孟棲給帶進來,結果看到是孟撿,她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不過,這口氣也沒松多久。
因為孟棲臭小子已經不管不顧開始爬床去抱錦虞了,臭小子嗓子奶呼呼的,扎著兩個羊角辮格外的可愛,「媽媽,我,醒醒!」
「媽媽,媽媽,媽媽,看我,是醒醒。」
他這聲音極大,錦虞想不注意都難,她抬眼,然後就看到一張粉妝玉琢的小臉蛋。
大眼睛,挺鼻樑,櫻桃小嘴。
兩人眼神對視上時,孟棲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軟乎乎的小手碰了碰她的臉蛋,發現是有溫度的,當即,他傻乎乎地嘿嘿嘿笑起來。
「媽媽!」
錦虞看著眼前漂亮的他,一臉的懵。
「我……我不是你媽媽。」
然後,她求助地看向景雲瓷。
景雲瓷也一臉懵啊,雖然孟棲就是錦虞的親兒子,可她去哪裡能夠想到孟撿會搞這樣一出來,這他媽叫她怎麼往下編嘛。
聽到她說自己不是他媽媽時,孟棲小嘴一扁,開始難受地哭起來了,爸爸說的是真的,媽媽認不得他,不要他。
他低著腦袋,眼淚就跟掉線的珍珠似的,錦虞看到,不知道為什麼,心臟突然抽疼了一下,下一秒,她自然而然地摸了摸孟棲的腦袋,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別哭別哭,你別哭啊。」
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軟,孟棲順勢抱住她的手,帶著哭腔又奶呼呼地喊了一句,「媽媽。」
錦虞,「……我,我不……」
不等她把「我不是」三個字說完整,孟棲的嘴再次一扁,而後,又想開始新的一輪哭泣。
錦虞聽不得他哭,不管三七十一,先答應下來,「好好好,是是是,我是。」
見她無奈應下,孟棲雙眼冒星星。
乖乖甜甜地又喊了一聲,「媽媽。」
錦虞,「……哎。」
得到這個回復,孟棲直接一把撲進她懷裡,「媽媽,抱抱,抱一下哦。」
儘管母子兩人一年半未曾見過面,可是心跳聲騙不了人,當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後,錦虞感受到熟悉的心跳聲,眼淚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滑落了下來,孟棲聽到熟悉的心跳聲,則是一臉安心的靠在她懷裡睡著了。
耶,真嘟是媽媽,他也有媽媽啦。
一直到她聽到極淺的呼吸聲後,錦虞這才小聲問景雲瓷,「他是誰家小孩啊?」
她這樣問,景雲瓷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結果孟撿先一步把所有的情節都給安排了。
「他叫孟棲,小名叫醒醒,是我侄子,剛才她錯認了你,是因為你和她媽媽長得太像了,這孩子可憐,他媽在生完他的第一天後,便走了,後面,他跟著他爸相依為命,每次想媽媽,就只能抱著媽媽的相片看……」
「錦小姐,你一直說你女兒不在了,你看我家醒醒這麼可愛,他也一直都沒感受過母愛,現在,他又把你當成是媽媽了,不然,你們倆都把彼此當做自己的親人,就當做是在這個世界上的慰藉,好不好?」
聞言,錦虞有幾分錯愕,她第一反應是要拒絕,可是當她看到孟棲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小臉蛋時,又真狠不下心來。
在這個世界上,她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活著壓根就找不到什麼意義。
現在有個小孩把她給誤認了,要是她真的能給她帶去半分溫暖,又有何不可。
景雲瓷則是大為震撼,她現在恨不得把孟撿給暴打一頓,莫?
咋還給孟棲把性別給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