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撿不僅把孟棲的性別給改了。
而且把孟今硯全身上下都給改了。
首先,他不再叫孟今硯,他叫孟斯逾,其次,他不再是孟氏集團的總裁,而是一個靠著賣花養活孟棲的單親爸爸,最後,他的那張大帥臉需要隔段時間就要用特效來處理一下。
兩個多月後,錦虞被警方接回國。
並且孟今硯還讓他們給她安置了一棟適合養病的一座花房住。
以至於錦虞再次見到孟今硯時,他的眉眼嘴巴什麼都沒變,唯獨他的鼻子變成小丑鼻了。
可儘管如此,錦虞見到他還是不可自控的害怕,雖然不會失聲尖叫,但她對他還是懷有一層防備,因為他真的很像她記憶里那個對她很壞的男人,想到那個男人,她渾身就開始發抖。
知道她害怕,孟棲上前拉住她的手,軟乎乎地安撫道:「媽媽,不怕不怕,他,爸爸。」
錦虞不敢置信,縮在角落裡顫聲問:
「他……他是你爸爸?」
孟棲乖巧地點頭,「是噠,我爸爸。」
她全程都很防備,孟今硯壓根就不敢上前,現在,他都已經化了特效妝,可她對自己依舊還是很害怕,他真是半點法子都沒有了。
只是維持著孟撿給他安排的戲份,木木的站著,時不時的就鞠個躬,「抱歉,打擾了。」
「我……我來接我兒子,給你添麻煩了。」
他表現得非常禮貌,讓錦虞對他的防備少了幾分,但還是不敢跟他對視,只是看著孟棲說,「那你跟你爸爸走吧,拜拜,我們下次見。」
可孟棲這回卻是一個勁的搖頭,他一搖頭,腦袋上的兩根麻花辮就跟著晃來晃去。
有時候,還會打到自己的臉。
他皮膚嫩又敏感,頭髮晃蕩打到自己的臉時,很快便紅了一塊又一塊。
錦虞瞧見後,有點小心疼。
她溫柔的抓住他兩根小辮子,小聲的問:「醒醒,你搖頭做什麼呀?不跟爸爸回去嘛?」
孟棲朝著孟今硯的方向看了一眼,委屈的扁扁嘴,很快,便開始掉小珍珠,「爸爸……爸爸忙,我……我一個人在家,不要……」
而後,他一把抱住錦虞,貪戀的在她懷裡縮了縮,「我想跟著媽媽在一起。」
被她這樣黏著,錦虞的心都快化掉了。
在她得知自己的女兒被人造成意外死亡後,她日夜都在想她到底長什麼樣的模樣,如今看到孟棲,她突然有了實感。
才不到兩歲的孩子,心思都是明晃晃寫在臉上的,她還這么小,肯定是需要陪伴的,想到自己天天在家養花也沒什麼事,便主動向孟今硯說,「要不然,你晚上再來接醒醒?」
孟今硯故意有些局促不安的撓了撓後腦勺,訕笑問:「會不會太麻煩?」
錦虞看著他手上戴著的長袖套,知道他肯定有事要忙,毫不猶豫便搖頭,「不會的,醒醒很乖,他在這,還能陪陪我。」
孟今硯繼續貪戀的看了她幾眼,他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實在是不能多留,不然,就不符合孟撿給他安排的身份。
所以,很快他就沖孟棲交代。
「那你要乖乖聽媽……阿姨的話。」
孟棲從錦虞懷裡偷偷的鑽出小腦袋,奶聲奶氣的糾正,「爸爸,是媽媽,不是阿姨。」
錦虞,「……」
孟今硯,「……」
不待兩人尷尬太久,孟棲突然從錦虞懷裡跳了下來,「媽媽,我給爸爸抱抱。」
錦虞沖他柔柔一笑,「去吧。」
孟棲現在雖然是兩條小短腿,但是跑起來卻是帶風,沒一會兒就到孟今硯身邊去了,去到孟今硯身前後,他拽了拽他的手,等到孟今硯蹲下來後,他直接抱住他的脖子。
然後很小聲的跟他說,「爸爸,媽媽的溫度,你感覺了麼,有木有?媽媽的溫度。」
聞言,孟今硯薄唇輕勾,也小聲的湊到孟棲耳邊落下一句話,「算爹沒白疼你。」
而後,他又對著孟棲萬分交代,「你要是想尿了拉了,一定要記得出來找爸爸,絕對不可以讓媽媽扒你的褲子,知道了嗎?」
孟棲沖他咧了咧嘴,「我知道噠爸爸,男女有別,我不可以讓媽媽看到的哦。」
「嗯,乖,回去吧。」
但孟棲卻沒第一時間跑回去,而是抬起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臉蛋,「獎勵親親哦。」
孟今硯,「你羞不羞?」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照做無疑。
能怎麼辦呢,自己的兒子,可不得寵著麼。
當天晚上,孟今硯來接孟棲的時候,拎了一個大大的食盒給錦虞。
知道她怕自己,他還特意只放在了石桌上,為了人設,還是有些拘謹的說:
「錦小姐,謝謝你今天對我兒……女兒的照顧,小孩子精力足,讓你都沒什麼時間做自己的事,這些菜都是我自己做的,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嫌棄。」
他說話的時候,非常的誠懇,錦虞到嘴的拒絕,在和他眼神對視的那一瞬,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張嘴了。
這是他的心意,要是她真給拒絕了,說不定他還會以為自己嫌棄他,當即,她認真道謝,而後,從屋子裡提了一籃子的草莓出來。
「醒醒很喜歡吃草莓,這些你都帶回去吧。」然後,她又看了一眼食盒,認真道謝。
「謝謝你給我做的飯菜,醒醒來找我玩,我很開心的,你不用覺得很麻煩。」
聞言,孟今硯又故意抓了一下頭髮。
一副不是很好意思的模樣問:「錦小姐,我冒昧地問一下,你很怕我嗎?」
他突然這樣問,是錦虞未曾想到的,瞬即,她也有點局促不安,甚至有些恐懼。
起初還很有氣色的小臉,瞬間變得有些慘白,「你……你長得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孟今硯當然知道自己在她記憶是怎麼一個形象,但他不願意聽她親口說出來,只是順勢說,「你長得也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話題被他扯到他身上,錦虞的不適感消散了一些,她想到孟撿之前說的那些話,小聲問:「我長得很像醒醒媽媽嗎?」
孟今硯點頭,「嗯,很像。」
自這天之後,兩人開始熟悉起來了。
白天的時候,孟棲在家換好衣服後,抬著兩條小短腿便去敲錦虞家的門,門開,他立馬抱住她的腿,等到了晚上的時候,孟今硯收攤回家後,做完飯菜便會提著食盒來找錦虞。
一來二去的,錦虞不再害怕孟今硯。
甚至,她還隱隱約約覺得他有點熟悉感。
如今孟今硯的身份是開花攤養小孩的單親爸爸,為了讓兩人的感情升溫,孟撿時不時的就會到錦虞的面前說說孟今硯的不容易。
哦,之前倒是忘記說了。
孟撿也給自己安了一個新身份。
警局人員。
當時他和景雲瓷費了老大勁去南非找她,以的由頭是她被綁架了,然後因為撞到腦袋記憶錯亂,對錦虞而言,孟撿和景雲瓷都是極好的人,因為他們能跨越千里去救她。
真真是人民好警察。
至於他怎樣說孟今硯的不容易麼,自然是添油加醋,比如說他生了一個那樣怪異的鼻子,旁人見到他就會繞道走,以至於他從小就很自卑,後面因為陰差陽錯和孟棲媽媽結婚了,結果她生下孩子,留下離婚協議後,便不知所蹤了,後面的這近兩年時間,他們家裡發生大變故,就他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把他拉扯大。
聽完,錦虞心裡很不是滋味。
特別是當她看到他每次都低著個腦袋不敢看她時,她對他的心疼就更上一層樓了。
自己帶著一個孩子生活,肯定極不容易。
於是,在這天晚上的時候,她留了孟今硯在家吃飯,被邀請一起吃飯時,孟今硯非常的震驚,這回,他的侷促不是裝的,甚至後面出聲都有些磕絆,「可……可以嗎?」
錦虞沖他溫柔一笑,「當然可以。」
看著抱著一個軟白饅頭在啃的孟棲,她勾唇笑了笑,而後,她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子,「醒醒跟我說,他沒有一家三口吃過飯。」
聞言,孟今硯喉結輕滾,有些不知名的情緒開始在心裡發酵。
一家三口啊。
熟悉又陌生的幾個字。
見他呼吸滯住,錦虞怕他這是想起什麼不好的往事,輕聲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晚,可以把我當成是醒醒媽媽,我補她一個遺憾。」
孟今硯眼圈泛紅,再度出聲時,聲線有些哽咽,「好,謝謝你,謝謝……」
錦虞沖他勾了下唇,「不客氣。」
後面兩人去做飯時,錦虞時不時會問他有沒有什麼忌口的,孟今硯的目光全程落在她的柔和的側臉上,回答得很漫不經心,「沒有。」
錦虞,「那醒醒呢?」
孟今硯,「他芒果過敏。」
聞言,錦虞很吃驚,「我也芒果過敏。」
看著她微微張大的嘴巴,孟今硯沒忍住,忽地勾唇一笑,看她的眼神也柔柔的。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他這一笑,叫錦虞一下子看呆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他這個笑,她之前見過,還有他看自己的這個眼神,非常的寵溺,好似她就是他的全部,他很珍視她。
他眼神炙熱,錦虞有點應付不過來,很快,便率先別開了目光,後面再出聲時,也有點沒頭沒尾,「啊……是嗎?我還不喜歡吃胡蘿蔔,不愛吃蔥蒜,我吃飯還挺慢的……」
瞧見她紅掉的耳垂,孟今硯忍俊不禁。
他一邊繼續清洗油麥菜,一邊開始句句回應,「醒醒和你一樣,他也不愛吃胡蘿蔔,蔥蒜的東西更是沾都不沾一下,吃飯慢也隨你。」
錦虞驚訝,「隨我?」
孟今硯偏頭,一臉寵溺的看著他。
「你是他媽媽,他當然隨你。」
聽到這話,錦虞嚇了一跳,還以為他這是誤把自己當做是他妻子了,等到後面孟今硯補充一句,「你不是說了,今晚我們是一家三口。」
「醒醒的口味和你一樣,他當然隨你。」
他這樣說,錦虞這才悄然鬆了一口氣。
經過兩人一個小時的洗菜炒菜,四菜一湯終於上桌,西紅柿雞蛋湯,辣椒炒肉,蛋羹,油燜大蝦,清炒油麥菜。
當孟棲看到自己最愛的西紅柿蛋湯時,雙眼都亮晶晶的,好好吃的樣子啊!
坐在凳子上,立馬獎勵了錦虞和孟今硯一個親親,「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親完兩人後,他沖自己的小臉上指了指,對著錦虞笑眯眯的,可愛得很,「媽媽,親。」
錦虞沒多問,直接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被錦虞親完後,他眼巴巴看向孟今硯。
「爸爸,親親嘛。」
孟今硯壓根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一邊往他的小碗裡剝蝦,一邊斜了他一眼。
「為什麼要親?」
孟棲嘿嘿一笑,小手擋在嘴邊,還以為錦虞聽不到,傻乎乎地說,「媽媽親了哦。」
孟今硯秒懂,就跟那天的間接擁抱一樣,這會兒,他是想給他來一個間接接吻福利。
錦虞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面上不自然地浮過一層粉霞,「那個……你們先吃,我突然想到剛才我好像忘記關煤氣了。」
從廚房出來後,煤氣是孟今硯順手關的。
這會兒錦虞說去關,壓根就是在刻意地逃避,但他也沒揭穿。
待到錦虞離開後,孟今硯順了孟棲的意,直接往剛才錦虞親過的地方親了一口。
感受到臉上的重量後,孟棲嘿嘿一笑,下一秒,他抱住孟今硯的脖子,笑得一臉的得意,「爸爸,我好不啦?爸爸,我對你好哦。」
孟今硯全程都在心心念念錦虞怎麼還沒回來,對於他這話敷衍得很,「好好好。」
他對自己的態度敷衍,孟棲一下子就被傷到了,爸爸要媽媽,不要他哦,他要媽媽,也沒不要爸爸啊,所以,下一秒,他又湊到他眼前去,撲閃撲閃大眼睛道:「爸爸,再親親嘛。」
瞧著他這馬上就兩歲了,再過一年就可以往幼兒園裡扔了,他皮笑肉不笑。
「孟棲,你這麼大個人了,羞不羞?」
孟棲繼續撲閃眨眼,「不羞不羞噠,媽媽喜歡我哎,爸爸,媽媽喜歡親親我哎。」
孟今硯覺得他這是在挑釁他。
就在他正要發飆時,孟棲小小年紀,不知道哪裡學來的茶言茶語,「爸爸,你凶噠噠的,媽媽可以知道嘛,我要告訴媽媽噠。」
他這一口一個噠,噠得孟今硯腦殼疼。
真是噠他個大頭鬼啊。
小小年紀,天天裝什麼可愛。
他抬手,正欲掐住他兩邊的小臉,結果就在這時,錦虞出來了,「怎麼還沒吃?」
瞬間,孟今硯掐孟棲的動作變成輕輕的去摸他,他抬頭,溫柔的看著她的方向。
「等你一起來吃。」
如今已經是六月份了,晚上三人坐在院子裡吃飯,愜意的享受著晚風吹拂。
抬頭,便能看到一輪彎月。
一家三口在一起,熱熱鬧鬧的。
錦虞很喜歡這種氛圍。
之前,她和陸沉舟在南非貧民窟里的時候,她天天都只能待在那間屋子裡,既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月亮,行動更是受阻,日子很難熬。
如今有孟棲天天來找她玩,熱熱鬧鬧的,她多了很多情緒,她喜歡和他們父子倆在一起的熱鬧,但熱鬧也就只有短短的兩個多小時。
到了晚上快九點時,孟棲就已經困得睡在孟今硯肩頭了,他一睡,孟今硯便找不到理由再待在這,離開前,他深看了一眼錦虞,這才萬般不舍的離開,「晚安。」
錦虞站在門口沖他笑笑,「晚安。」
待到門關上,整個花房一片靜謐。
倒是偶爾能聽得到蟬鳴的叫聲,但錦虞坐在屋檐下,卻覺得孤獨得很。
在這個世界上,你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你找不到自己的價值所在,是件很難過的事。
短短四個月,她已經習慣身邊有孟斯逾和孟棲的存在,只要他們在她身旁,她不會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但只要他們倆離開,她便覺得生活很沒勁,真是半分奔頭都沒有。
這夜,傷懷的心很沉,她突然就很想喝酒。
後面,她用鋤頭在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下挖了許久,終於,挖了一米多深,從裡面挖出了兩壇酒,三個月前,她往裡面放了十壇酒。
當時,是孟棲陪著她一起挖的。
她還許諾她,等將來她十八周歲了,她就送她一壇酒,等到她將來結婚了,她再送她兩壇,等她將來生孩子,她就再送三壇酒。
孟棲天天黏著她,幾乎把她當成了親媽媽。
十壇酒,她留六壇給她,是她對她的心意。
今晚,實在是想借酒消愁,沒忍住,她只能拿出兩壇酒出來,酒倒入杯中,一種水果酒香撲面而來,聞著香甜,入唇也香甜。
一時沒控制住,很快,一壇就見底。
坐在的躺椅上,一邊喝酒一邊賞月,瞧著是挺有意境的,但是並不是什麼煩惱都能忘卻。
至今,她都在想,她失去的那些記憶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陸沉舟要跟她說她無父無母,為什麼他要跟她說她的女兒是被孟今硯給害死的,她的女兒又是她跟誰生的呢?
想著這些的時候,她的大腦就格外的疼。
特別是當她的腦子裡出現孟今硯那張臉時,她渾身都開始酸疼,那種電擊的感覺更是強烈的可怕,太疼了,她又灌了一杯酒。
可是這杯酒灌下去時,她的腦海里突然又湧現了另外一個孟今硯。
這次,他不再是惡魔孟今硯。
他變得很溫柔,他會喊她老婆,會抬手輕輕的摸她肚子,問她希望是男孩還是女孩。
但沒過多久,腦袋裡的孟今硯又變了一個模樣,他虐辱他,打她罵她,壓根不將她當做人看待,瞬間,眼淚毫無徵兆的滑出來。
她不懂,她到底為什麼會認識孟今硯這樣一個人,腦袋裡的哪個他,才是真的他呢?
腦袋實在是太疼了,她只好繼續灌酒。
然後,就在她想繼續倒酒時,門突然響了,三更半夜的,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敲她家的門。
當即,錦虞多留了一個心眼。
從一旁拿起一把鋤頭就去開門,結果還沒到門口,就聽到了一道熟悉的磁性聲音。
「錦虞,你睡了嗎?」
聞言,錦虞眼皮莫名有點燙。
不待他再說什麼,她跌跌撞撞跑著去開門,一個人守著這麼大的一個房子,實在是太孤獨了,她想有人能陪她說說話。
門開,不待孟今硯反應過來,錦虞整個人就因為酒醉跌倒在了他懷裡,感受著掌心熟悉的柔軟,孟今硯幾乎一動都不敢動。
此時此刻,就像是他在做夢。
夢實在是太美了。
美到他開始質疑它的真實性。
已經過去兩年多了,他們已經有兩年多沒再有過身體接觸,此刻掌心的柔軟溫度實在是熟悉又陌生,他喉結輕滾,聲線有些顫。
「你……你怎麼了?」
錦虞這麼一跑,酒勁上頭,腦袋有些發暈,人半醉半醒,「孟……孟斯逾。」
「你怎麼又回來了?」
孟今硯撒謊,「孟棲的玩偶落在這了,他晚上醒來沒找到,鬧得慌,我過來看看。」
錦虞仰頭,看到他分外好看的眉眼以及薄唇,很莫名地咽了咽唾沫,而後,她盯著他異常突兀的鼻子看,有點小心疼地問:「這些年,你被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是不是很難過?」
她沒起身,仍舊在他懷裡。
兩人現下的姿勢實在是太過曖昧,孟今硯怕自己控制不住吻下去,及時地偏過了頭。
他啞聲道:「還好。」
然而,他這個偏頭的舉動加上這聲「還好」,在錦虞眼底成了就是委屈難過。
也是,從小就被異樣的眼神打量著長大,這不論是誰,心裡都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各人自有各人苦,不想他太過難過,她開始說起自己痛來,「孟斯逾,其實你比我幸運,你看你啊,有家人有朋友,最重要的是,你有醒醒那樣漂亮可愛的女兒,她多乖呀,就算她之前沒有感受到母愛,但你還是把她養得好好的,她可愛,聰明,古靈精怪,還很孝順,不管自己有什麼,都會想著要給爸爸留一份。」
「不像我,我既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每次我想找人說話時,我都不知道該找誰,我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一個屋子裡,只有醒醒來找我玩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是有血有肉的人,一旦到了晚上,她跟你回家了,我這個家又是空蕩蕩的,又是只有我一個人,真的好難熬。」
「我甚至不知道我會做什麼,我連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沒有,就算是養花,天天養,天天養,也是會膩的,更何況,這些花壓根就不能陪我說話,對著它們,我說再多也是徒勞。」
說到最後的時候,她眼裡已經有淚水了。
也是在瞧見她通紅的眸後,孟今硯這才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味,他抬手輕輕的摸了下她的腦袋,怪他疏忽了。
也怪他自私,只想著一家三口在一起。
忽略了她思念親人的心思。
看著她通紅的眼眸,孟今硯恨不得低頭吻吻,但他克制住了,只是柔聲的安慰她。
「怎麼會沒有家人和朋友呢,之前景雲瓷不是和你說了,你被綁到南非去的時候,腦袋不小心撞到了,所以忘記了很多事,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肯定都是有家人朋友的,你放心,小撿已經在幫你找家人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聽到這樣一番話,錦虞微微張大眼睛,略有幾分不敢置信,「真的嗎?我有家人嗎?」
孟今硯點頭,給了她肯定的回答,「真的,肯定會找到的,相信他們也很思念你。」
翌日,錦虞醒來,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
夢裡,她在哭,孟斯逾很溫柔的安慰她,不僅如此,他還給她熬醒酒湯,像哄小孩那樣哄她睡,他還柔聲的告訴她,她是有家人朋友的,現在孟撿已經在幫她找了。
她真的以為這只是一場夢,但她怎麼都沒想到,一覺醒來,她在院子裡看到了好幾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背影轉身,在看到她的時候,眼淚皆是洶湧而下。
錦祁是最先大喊的,「姐!真的是你!」
華玉珍也紅著眼睛抬步朝著她的方向過去,「阿魚,真的是我的阿魚,你終於回來了!」
溫初月也撲到她身上去,「阿錦,我還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嗚嗚嗚我好想你啊。」
面對三人的熱情,錦虞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都是她的家人嗎?
其實,從錦虞被找回來的第一天起,大家就都已經知道了,是景雲瓷說她如今的情況不穩定,得讓她慢慢適應。
所有他們才克制心裡的思念沒來打擾。
昨晚孟今硯一通電話打到莊園,告知他們可以來和錦虞相認了,天知道他們有多麼的高興,至於他們的身份,孟撿也全都安排好了。
就如此刻,孟棲見錦虞被圍成一團,突然一聲大喊,「媽媽!早呀,我來啦!」
看到熟悉的人,錦虞有些侷促地遠離了錦祁他們,很快,便來到了孟今硯身旁。
如今,她對孟今硯非常的信任,她小聲的問:「他們說是我的家人,是真的嗎?」
孟今硯看著她有點激動又有點忐忑的杏眸,低笑著問:「找到家人了,開心嗎?」
不待錦虞回答開不開心,錦祁看到孟今硯,直接按照孟撿安排的劇情,開始激動的大喊。
「姐夫!」
錦祁激動,孟棲也激動,小短腿又開始一陣風似的朝著他的方向過去,「舅舅!」
錦祁一把他給抱起,「想舅舅嗎?」
孟棲很乖地往他臉上蓋了一個章,「想!」
然後他又看著紅了眼的華玉珍,笑得很乖,「祖婆,醒醒也想你哦,超級想噠。」
華玉珍上前兩步摸了摸他的小臉,想著他小小年紀還要配合他們演出,有點小心疼。
「祖婆也很想你。」
孟棲直接飛吻給她,「麼麼噠。」
這樣的一幕叫錦虞看到,她整顆心都是顫抖的,她有些無措的咽唾沫。
「孟斯逾,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醒醒……和他們認識嗎?他們說是我的外婆和弟弟,醒醒喊他們祖婆和舅舅,我弟弟還喊你姐夫,那……那我們,我們是什麼關係呢?」
孟今硯當然知道她一時之間很難接受這些,但孟撿說這是讓他們最快相認的契機。
如若他的鼻子天天不透氣,就這樣發展下去,那麼他的鼻子極有可能廢掉。
為今之計,只能先讓錦虞嘗試著消化。
他輕輕的抓著她兩隻肩膀,認真的看著她問:「錦虞,你現在還很害怕我嗎?」
錦虞的情緒還沉浸在孟棲喊的那幾聲稱呼里,搖頭都搖得很漫不經心,「我不怕。」
孟今硯繼續問:「那我有沒有讓你感覺到有那麼一絲的熟悉感?」
錦虞點頭,「有。」
孟今硯,「那如果我告訴你,在你被拐到南非去之前,我們是夫妻,你信嗎?」
這話宛如一道閃電劈到了錦虞,後面她幾乎就是呆滯的看著孟今硯,她甚至覺得他這個話里有幾分玩笑意味在,「怎……怎麼可能。」
這時,孟撿出現了。
他還從口袋裡摸出兩本結婚證,「嫂子,是真的,你和我哥在三年前就結婚了,你的記憶被人篡改了,所以,你記不得很正常。」
錦虞依舊不敢置信,「記憶被篡改?」
「怎麼會?誰會做這樣的事?」
孟今硯直白告知,「是陸沉舟,他暗戀你,他暗戀了你很多年,但我們兩個因為意外懷孕結婚了,他看到我們相愛,他很嫉妒,於是便做了這場局,錦虞,我不想再騙你了。」
錦虞錯愕,「騙我?騙我什麼?」
四目相對,孟今硯沉沉地看了她許久,最終,當著她的面,忍著巨大的疼痛撕扯掉了鼻子上的小丑鼻模,「我不叫孟斯逾,我叫孟今硯。」
「孟棲也不是女孩,他是我們的兒子。」
他一邊撕下鼻子上貼的厚模,一邊說,說到最後,他雙眼通紅,因為錦虞在看到他的真實面孔時,已經生理性害怕的往後縮了。
她抬手捂住耳朵,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你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她的大腦已經被陸沉舟控制得只要看到孟今硯便會發抖,見她這麼痛苦,孟今硯心疼的想抱抱她,但只要他前進一步,錦虞就會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滾開!你滾出去!」
她全程低著腦袋,壓根不敢去看他。
因為她只要一看到他,她的大腦和身體就跟被電擊了似的,痛苦,很痛苦。
他留給她的記憶都是極其不好的。
孟撿見孟今硯一臉的傷心,擋在他身前,好聲好氣的很錦虞說,「嫂子,你看看這兩本結婚證,你和我哥真的在三年多就結婚了。」
「你要是不相信他們是你的親人,我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鑑定。」
起初溫情的氣氛發生大變化,孟棲感受到了,特別是當他看到孟今硯那通紅的眼睛時,他也不自覺的跟著紅了眼睛。
自小就是這樣,爸爸難過,他也會難過。
下一秒,他從錦祁身上爬下來,小跑到錦虞身邊,他一雙小手緊緊的抱住她的腿。
圓滾滾的一雙大眼睛開始掉小珍珠,「媽媽,你可以做我媽媽嗎?」
「我很乖噠,我會自己穿衣,會自己吃飯,還會自己尿尿自己擦屁屁,不讓你煩。」
「你別不要我,你給醒醒畫了一家三口,你不記得嘛,媽媽,我真是很想你噠,爸爸也想,爸爸想你會哭鼻子,他哭,我也哭。」
「媽媽,我好愛你哦,爸爸也愛你哦,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要要我們。」
「你不……不記得……沒關……我們要你,我們陪你,好不好嘛,媽媽,做我媽媽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哭,錦虞的心臟就開始疼,哄他已經成為習慣了。
她蹲下身子,抬手幫他把眼淚擦乾,「不哭不哭,醒醒不哭了好不好,我們不哭了。」
儘管她開始來哄他了,但他還是抽抽搭搭想問個結果,「那媽媽,你可以做我媽媽嗎?」
「可以做我一個人的媽媽嗎?」
「芽芽妹妹有媽媽,我沒有。」
隨著他說完這話,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是不心疼他的,這兩年來,他只黏著孟今硯,但是他從來就沒讓孟今硯操過心。
他們都以為他不在意,但現在卻都明白了,雖然他只是一個兩歲的孩子,但他去哪裡能不在意,他看到身邊的人都有媽媽陪伴著,而他就只有爸爸,他怎麼可能會不羨慕。
他缺失的那份母愛,是除了錦虞外,沒人能夠填補的,他其實一直都知道,只是太懂事太乖了,所以從未鬧過。
在孟棲說這些話時,錦虞腦袋一陣抽疼。
在一層白霧中,她隱隱約約的看見了一間房,在那間房裡,有她,有孟今硯,還有一個小嬰兒,她臉色蒼白,很虛弱的問:
「醒醒好看嗎?」
男人回答,「不好看!」
她繼續問:「像誰?」
男人繼續回答,「像我。」
突然晃過的畫面做不了假,有名字的,房間裡的嬰兒叫醒醒。
孟棲的小名也叫醒醒。
錦虞抿了抿唇,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孟今硯的方向,「現在就可以去醫院做親子鑑定嗎?」
孟今硯點頭,聲線發抖,「可以。」
孟棲年紀太小,壓根不知道「親子鑑定」是什麼東西,只是不願意放開錦虞的手,他一臉期待地問她,「媽媽,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嗎?」
「我沒有跟媽媽睡過覺,芽芽妹妹有媽媽哄睡覺覺,我不要哄的哦,我能自己睡覺。」
「你可不可以陪醒醒睡一次覺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