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安室透道,「謝謝?」
「謝謝?」
「謝謝?」
……
安室透麻木道:「謝謝。【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在傷口真的超級加倍前,未成年終於露出笑意,鬆開了他的手,「收到了。」
安室透沉默。
「警方該來了吧?」未成年翻臉無情,「你還不滾嗎?」
安室透「?」
「???」
啊?這麼直接,用『滾』嗎?
未成年奇怪地盯著安室透的表情,又小聲糾正自己,「好像說錯了,要禮貌一些。」
於是,他試探性地道:「可以請您滾嗎?」
……
挺好的,禮貌,又不禮貌,符合這位未成年一貫的畫風。
安室透終於確認:這位未成年沒有距離感。
因為沒有距離感,所以面對陌生人的時候,也像是面對朝夕相處的親人一樣,會有各種各樣的小動作,也會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更會故意使壞一下。
他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不覺得冒犯了別人。
是那種走在路上,路人對他說『嗨我們去玩吧!』,於是,他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的人。
很危險。
大部分的時候,對毫無惡意和他進行交流的人,有一點點危險,而面對有惡意的人,他自己有相當可能會遇到危險。
「說錯了嗎?」見他久久不回話,未成年人皺起眉,試探性地道,「可以請您離開我的房間嗎?」
……到底是誰教的他日語啊!怎麼亂教!
「是姐姐,」黑髮未成年放下手,用掌根摁住腳踝,乖巧回答,「不對嗎?難道『滾』要比『離開』更強烈嗎?」
「但是,我說『滾』的時候,姐姐像是沒聽到一樣,我說『離開』的時候,姐姐會遠離我。」
他看了看安室透的金髮,有一點點的嫌疑,「姐姐的頭髮比你長很多,還是銀色的,和你這種金髮不一樣。」
想了想,他又補充,「姐姐的金髮也比你漂亮,是金子的顏色,不是小麥的顏色。」
又再次補充,「搭配狐狸眼。」
「你的眼睛不是狐狸眼,凶起來很像狼,沒有姐姐好看。」
所以,姐姐到底是『銀色長髮』還是『金子般的金髮』?
結合之前的『滾』和『離開』,安室透推測未成年的意思和正常人的意思大概不太一樣,他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你有兩個姐姐,一個是有著銀色長髮的女性,一個是有著金髮長發的狐狸眼女性?」
說出來後,他下意識看了一眼黑髮未成年的領口處,只捕捉到了一片隨意貼上去的創可貼和毫無痕跡的皮膚,沒找到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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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兩個姐姐的話,對方剛剛指的是哪個『姐姐』啊?!還是什麼其他更糟糕的情況?
黑髮未成年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低頭,看向電話,又若無其事地抬頭,無辜地對著安室透點頭。
『是的』。
他如此無聲著表示。
在如此表示的同時,他像是有些遲疑為難的『嗯……』了一聲。
安室透也垂首,看了一眼那隻手機。
沒等他繼續詢問,黑髮未成年就催促,「時間快到了,你該走了!」
安室透立刻把『離開』的想法排除,在沙發上坐穩,他也無辜道:「抱歉,不過我不是警方的人,不能見警方,要麻煩樓梯道里的那兩位先生去自己見警方了。」
礙於黑髮未成年剛剛看向手機的動作,他放棄『你究竟有幾個姐姐!』的問題,轉而詢問另一個問題,「我今年二十九歲,叫我叔叔的話,你大概多少歲?」
黑髮未成年的表情發生變化。
那是一種不明顯、很微妙的變化。
他偏首看過來,露出笑意,有尖銳的白色牙齒也跟著露出來一瞬間,「今年……我幾歲?」
「你覺得我幾歲,大叔?」
那種危險感再次撲面迎來,並不明顯,但穩定著,安室透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大概是問錯問題了。
但是,為什麼提到年齡,對方會是這種有些攻擊性的反應啊……?
不會是……
安室透打量過黑髮未成年稚嫩的樣貌,謹慎道:「……十四歲?」
猜『十四歲』,是因為日本的性同意年齡是十三歲……
這是安室透最能接受的年齡,已經是極限了,不然他真的無法忽視剛剛的『兩個姐姐』,『牙印和指甲印』。
黑髮未成年:「……」
他的微笑幅度不變,只是再次偏首,慢慢地重複,「十四歲?」
「不對,繼續猜。」
他的語氣還帶著笑意。
「往大猜,」安室透艱難沉默了一下,謹慎求問,「還是往小猜?」
未成年簡單道:「大。」
呼,那還好,
安室透鬆了一口氣,陡然輕鬆起來,「十五?十六?十七?」
每提出一個猜測,黑髮未成年都微笑著搖頭,隨著提出來的猜測越多,他的微笑越發濃烈。
「都不是的話,」安室透想了想,殺了個回馬槍,「十四歲半?」
未成年頓了頓,「還可以回去的嗎?」
他用眼神詢問:你是想死嗎?
安室透坦然承認,「抱歉,我猜不到。」
這位未成年看起來最多十七歲,從十四到十七都沒猜對,他就乾脆利落地放棄了。
黑髮未成年微笑著看著他。
幾秒之後,在安室透提高警惕,打算試探性轉移話題的時候,黑髮未成年突然開口,「你身上的傷口沒處理好,我幫你吧。」
他伸出手。
安室透下意識想要抬手格擋,在動起來的一瞬間又克制住自己。
但是,未成年的手不是伸向他肩膀的,而是伸向他腿部的。
他輕鬆撕開了安室透小腿部的褲腿,又隨手把裡面纏得緊緊的繃帶扯開了一層,在發現其他繃帶黏在一起的時候停住。
安室透克制住自己,控制自己的動作和呼吸,他忽略輕微的疼痛,低頭看過去。
很奇怪,明明黑髮未成年看起來毫不客氣,但他沒感覺到太多的疼痛。
大概,這就是外科醫的職業素養吧。
……包括隨手摁住病患。
未成年低頭檢查那些繃帶,輕輕地扒出一點傷口,進行禮貌的評價,「很典型的槍傷,無論是子彈卡在裡面後,被隨手取出來的痕跡,還是上面的劣質傷藥,都相當典型。」
評價完又問安室透,「你是對醫院過敏嗎?」
安室透:「……」
「對了,槍傷不能去醫院,他們會當場摁住你的,抱歉,把你當成可以合法飼養的捲毛警犬了,」黑髮未成年又恍然,他想了想,「你可以坐飛機去紐約的醫院,他們不會在意的。」
「而且,」他推薦紐約醫院的優點,「他們很會處理槍傷!」
槽點太多。
安室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勉強道:「是嗎?下次我會試試的。」
他克制住自己關注『可以合法飼養的捲毛警犬』的欲望。
黑髮未成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嘆氣,「你一點也不好哄,如果我對姐姐這樣說,姐姐一定會笑起來的。」
安室透:「……」
「對不起?」
「不用道歉,」黑髮未成年反過來安慰他,「反正你也一點不可愛,還是小麥金髮,很討厭,不笑很正常。」
「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姐姐』,我可以理解。」
安室透有些麻木道:「謝謝安慰。」
他發現自己已經可以非常熟練地妥協,無條件地進行道歉了,「抱歉,但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和你剛認識,可能不太能放肆地笑起來。」
黑髮未成年的動作頓住。
他抬頭,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安室透,他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又慢半拍地垂下頭。
那頭蓬鬆的黑髮抖了抖。
「啊,是的,女朋友,」
「你不是我的女朋友,是這樣的,確實。」
「你……啊,我知道了,抱歉,我之前不應該對你說,」他頓了頓,像是在組織措辭,「不應該說的事。」
「少兒不宜?」
「抱歉,我不應該對你說這種少兒不宜的事情。」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貼著創可貼的部位,沒抬頭,只點頭,讓蓬鬆的頭髮自然抖了抖,「抱歉。」
安室透:「……」
安室透盯著還在不自然顫抖的蓬鬆黑髮。
黑髮未成年又摸了摸創可貼,才抬起頭,露出笑意,「或者說,是不應該對單身的人說這些?」
「對吧,汪嗚?」
安室透:「……」
所以,偷笑是因為這個嗎?
還、還算能接受。
對方沒有直接嘲笑他是『單身狗』,和剛剛的『滾』相比,安室透發現自己已經很能順理成章地接受了,甚至還有些欣慰。
他勉強點頭。
「單身的話,你無法體驗到『熱情』吧?」黑髮未成年又道,他像是順手有些苦惱地皺眉,「姐姐好過分的,會咬我,牙齒很尖,咬起人來……」
等等,這是可以說的嗎?
起碼不要用這張典型未成年,神情還相當坦然的臉,和像是小孩子在說玩具一樣的語氣說這種話啊!
還有那雙和宮野艾蓮娜很像的眼睛!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說話的語氣讓安室透感覺到有些熟悉,有些像是狐狸。
這讓他想起貝爾摩德那個女人。
一想起貝爾摩德,他就想起黑髮未成年剛剛的描述,『金子般的金髮』和『狐狸眼』,貝爾摩德確實符合這個特徵。
再擴展一下思維的話,琴酒也符合『銀色長髮』。
安室透努力維持表情,「等等,不用和我說……」
在他說話的時候,黑髮未成年突然動手,直接撕下他小腿部黏在一起的繃帶,安室透的話戛然而止。
他克制住自己立刻彈跳起來的本能,壓下瞬間彈起的痛感,冷著臉看過去。
黑髮未成年低頭檢查他的傷口,剛剛那種有些像狐狸的語氣褪去,變成禮貌性帶笑的語氣,「撕下來了。」
轉移注意力成功。
安室透奇妙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於是再次沉默下去。
等等,這種先注意力,再突然撕開繃帶的手法,好像有一點點的熟悉吧?
是大人哄孩子打針時的慣用手法,對吧?
「下次不想要腿的話,」黑髮未成年一邊處理傷口,一邊道,「可以直接鋸掉,這不屬於槍傷,去醫院治療的時候不會被摁住。」
「而不是在受傷的情況下,還長時間地在水裡浸泡,爬牆跳高地翻江倒海。」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上有點笑的弧度。
不是真的笑,而是習慣笑了以後,所以正常平靜的表情也帶上了笑。
他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安室透打量著他,斟酌著道:「謝謝。」
「咦,好真誠,一次就真誠感謝了,」黑髮未成年驚訝抬頭,「你剛剛還重複了那麼多次,果然是毫無誠意吧?」
他躍躍欲試地移動視線,去看安室透小腿上的傷口,頗有點『好想把傷口撕開,再教訓一通,好獲得真誠感謝』的趨勢。
安室透:「……」
真是謝謝。
外面響起警車的聲音。
不是警車駛來的聲音,而是警車離開的聲音。
黑髮未成年側首看了一眼,手飛舞起來,幾乎是飛速著重新處理了安室透腿部的傷口,又包紮起來。
一切處理好,他往後坐了坐,催促,「警方離開了,你快走吧。」
安室透動了動,「我……」
「時間到了,」黑髮未成年盯著他,「你該走了。」
這句話,有點微妙感。
安室透反應了一下,才迅速捉到自己的微妙感來源:現在的場面有點像十二點的舞會。
鐘聲響起了,灰姑娘就必須快點飛奔離場。
不然會遇到可怕的事。
安室透從氣氛和黑髮未成年笑著的表情上意會到了:不走的話,會遇到可怕的事。
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來日方長。
他深深地看了黑髮未成年一眼,順從地站起來,「今天打擾了,實在抱歉。」
黑髮未成年還盤腿坐在地上,只懶洋洋揮了揮手,「再見。」
他沒有要送的意思。
安室透只能自己轉身離開,帶上房門的時候,他瞥到黑髮未成舉著電話、慢吞吞地從地毯上爬起來。
對方叫道:「姐姐——」
他關上門。
電話那端,琴酒平靜地詢問:「你玩夠了?」
「沒有,」日向合理百無聊賴地轉了轉手機,向浴室走去,「但是我有事,不能繼續玩下去了。」
他有些可惜,「波頓很好玩,眼神很挑釁,感覺反抗起來一定很厲害,可惜是金髮。」
說完,他又謹慎地補充,「姐姐的金髮很漂亮,我只喜歡姐姐的金髮。」
所以不是討厭金髮,是討厭除了『貝爾摩德』以外的金髮。
「我會轉告給貝爾摩德的,」琴酒道,他沒糾正日向合理對安室透代號的發音,而是自己也轉過去,「如果你想讓波本……波頓染髮的話,我也會轉告她的。」
日向合理拒絕,「不要。」
「染髮的姐姐不是姐姐。」
他推開門,嗅了一下瞬間撲過來的血味,微笑起來。
浴室里一片狼藉。
一個長發凌亂的身影趴在浴缸里,正在努力地想要翻出來,砸在地面上,發出重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力。
她的手指是通紅的,指甲內部有深深的血肉是亂抓其他人抓出來的。
下巴也是紅色的,有血液從嘴角流出來,是其他人的血。
日向·其他人合理對她露出笑,「我回來啦,姐姐~」
「讓你久等了吧?抱歉,遇到了一個還算有意思的傢伙。」
他關上浴室的門,隨手把自己脖頸處的創可貼撕掉,露出已經毫無痕跡的皮膚,「姐姐好過分,居然留下那種痕跡。」
「不過還好,奇怪的大叔想歪了。」
日向合理評價,「不健康的成年人。」
『姐姐』動了動,發出急促的抽泣聲。
「你要說話嗎?」日向合理好奇地走過去,「你應該早點說,現在聲帶壞了,是不能說話的。」
他的臉上和眼睛裡沒有一點惡意,只有單純的好奇,單純到幾乎天真的程度。
『姐姐』再次動了動,微不可察地向後挪了一下。
日向合理捕捉到了這個動作,他的眼睛動了動,在下一秒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於是,他暫時把手機放在腿上,雙手合十,歡快地道:「好的,收到你的心愿了,我會暫時遠離你的。」
他站起來,像洗手台走去,從台子上取出一包白色的東西。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不該碰的東西不許碰,我討厭失去理智,所以手下的人絕對不能碰這種東西,更不能進行販賣,對吧?」
「你是覺得組織里的人都是蠢貨,首領更是可笑的擺設嗎,姐姐?」
「它真的很好,你這麼著迷它嗎?」
日向合理看了看時間,「時間還早。」
他愉快地決定,「我們一起來試試吧!」
「上一次動這個東西的姐姐,可是哭著求了我很久,發誓再也不想投胎成為人類了呢。」
琴酒閉目聽著,聽到這裡的時候,他睜開眼睛,敲了敲方向盤,開門下車,向旁邊的那棟公寓走去。
首領進行危險行為,他要及時把人領回來。
日向合理,特a級危險人類。
收容所:暫無。
收容物:『姐姐』。
相處規則:
一身為『姐姐』,除背叛外,請隨意。
2不是『姐姐』,除活著外,請隨意。
生存建議:請儘量成為『姐姐』,如為金髮,請儘量『有趣』,謝謝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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