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平君臉上血色剎那全無,聲音尖銳地問:「何小片你們又打架了?究竟是誰打死了人?病已不會殺人的。【,無錯章節閱讀】」
「一個長安城內來的李公子來和大哥鬥雞,輸了後想要強買大哥的雞,大哥的脾氣,姐姐知道,如果好商好量,再寶貝的東西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碰到意氣相投的人,不要說買,就是白送,大哥也願意,可那個李公子實在欺負人,大哥的脾氣上來,不管他出什麼價錢都不肯賣,那個公子羞腦成怒之後命家丁毆打大哥,我們一看大哥被人打,那還能行?立即召集了一幫兄弟打回去,後來驚動了官府,大哥不肯牽累我們,一個人把過失都兜攬了過去,官府就把……把大哥抓起來了。」
「你們……你們……」許平君氣得揪住了何小七的耳朵,「民不與官斗,你們怎麼連這個都不懂?有沒有傷著人?」
「大哥剛開始一直不許我們動手,可後來鬥雞場內一片混亂,人人都打紅了眼睛,對方的一個家丁被打死了,那個公子也被大哥砸斷了腿……啊!」何小七捂著耳朵,一聲慘嚎,許平君已經丟下他,衝出了店堂。
雲歌聽到店主常叔嘆氣,裝作不在意地隨口問:「常叔,這位姐姐和那個大哥都是什麼人?」
常叔又是重嘆了口氣,「你日後在店裡工作,會和許丫頭熟悉起來,那個劉病已更是少陵原的『名人』,你也不可不知。許丫頭是刀子嘴,豆腐心,人能幹,一個女孩子比人家的兒子都強。劉病已,你卻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最好一輩子能不說話。傳聞他家裡人已經全死了,只剩了他一個,卻盡給祖宗抹黑。明明會讀書識字,才學聽說還不錯,可性格頑劣不堪,不肯學好,鬥雞走狗、打架賭博,無一不精,是長安城郊的混混頭子。許丫頭她爹原先還是個官,雖不大,家裡也衣食無憂,後來卻因為觸怒王爺,受了宮刑,許丫頭她娘自從守了活寡,脾氣一天比一天壞……」
「什麼是……」雲歌聽到宮刑,剛想問那是什麼刑法,再聽到後面一句守活寡,心裡約摸明白了幾分,立即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常叔,你繼續說。」
「許老頭現在整日都喝得醉醺醺,只要有酒,什麼事情都不管,和劉病已倒是很談得來,也不知道他們都談些什麼。許丫頭她娘卻是恨極了劉病已,可碰上劉病已這樣的潑皮,她是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不搭理他。許丫頭和劉病已自小認識,對他卻是極好,一如對親兄長。唉!許丫頭的日子因為這個劉病已就沒有太平過。劉病已這次只怕難逃死罪,他是頭斷不過一個碗口疤,可憐許丫頭了!」常叔嘮叨完閒話,趕著去招呼客人。
雲歌默默沉思,難怪覺得陵哥哥性格大變,原來是遭逢劇變,只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親人竟都死了。
「打死了人非要償命嗎?」
「律法上是這麼說,但壽字兩個口……看打死的是誰,和是誰打死了人。」孟珏唇邊抿了一絲笑,低垂的眼睛內卻是一絲笑意都沒有。
雲歌問:「什麼意思?」
「舉個例子,一般的百姓或者一般的官員如果觸怒了王侯,下場是什麼?許平君的父親只因為犯了小錯就受了宮刑。同樣是漢武帝在位時,漢朝的一品大臣,關內侯李敢被驃騎將軍霍去病射殺,若換成別人,肯定要禍及滿門,可因為殺人的人是漢武帝的寵臣霍去病,當時又正是衛氏家族權傲天下時,堂堂一個侯爺的死,對天下的交待不過是一句輕描淡寫的『被鹿撞死了』。」
想到劉病已現在的落魄,再想到何小七所說的長安城內來的貴公子,雲歌再吃不下東西,只思量著應該先去打聽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孟珏說。「我已經吃飽了,你若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我一個人可以去逛街玩。」
「好!晚上見,對了,昨日住的地方你可喜歡?」
雲歌點點頭。
「我也挺喜歡,打算長租下來,做個臨時落腳的地方。打個商量,你先不要另找地方住了,每日給我做一頓晚飯,算做屋錢。我在這裡呆不長,等生意談好,就要離開,借著個人情,趕緊享幾天口福。」
雲歌想著這樣倒是大家都得利,她即使要找房子,也不是立即就能找到,遂笑著答應。
雲歌在長安城內轉悠了一下午,卻因為人生地不熟,這場人命案又似乎牽扯的人很不一般,被問到的人經常前一瞬還談興盎然,後一瞬卻立即臉色大變,搖著手,只是讓雲歌賺竟是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有打聽到。雲歌無奈下只好去尋許平君,看看她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黃土混著麥草砌成的院牆,不少地方已經裂開,門扉也已經破裂,隔著縫隙就能隱約看到院內的人影。
雲歌聽到院內激烈的吵架聲,猶豫著該不該。不知道後該如何問,又該如何解釋。看到一個身影向門邊行來,她趕緊躲到了一邊。
「我不要你管我,這些錢既然是我掙的,我有權決定怎麼花。」許平君一邊嚷著,一邊衝出了門。
一個身形矮胖的婦人追到門口哭喊著:「生個女兒倒是生了個冤家,我的命怎麼這麼苦?餓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大家都給那個喪門星陪葬才趁了你的願。」
雲歌打量了一眼婦人,悄悄跟在了許平君身後。
許平君跑著轉過牆角,一下慢了腳步,雲歌看她肩膀輕輕,顯然是在哭泣。不過一會,許平君的腳步又越來越快,七拐八繞地進了一個僻靜的巷子,猛地頓住了腳步,盯著前面的店鋪半晌都沒有動。
雲歌順著許平君的視犀看到店鋪門扉側處的一個「當」字,也不禁有些怔。
許平君呆呆站了會,一咬唇走進了店鋪。
雲歌隱在門側,側耳聽著。
「玉佩的成色太一般了,雕功也差……」
雲歌苦笑著搖。她雖從不在這些東西上留心,可三哥在衣食起居上不厭求精,所用都一定要最好中的最好,那塊玉佩就是比三哥的配飾都只好不差,這個店主還敢說成色一般,那天下好的估計也沒有了。
店主挑了半點錯,最後才慢吞吞、不情願地報了一個極其不合理的價錢,而且要是死當才肯給這個價錢,如果活當連三分之一都沒有。
許平君低著頭,摸著手中的玉佩,抬頭的一瞬,眼中有淚,語氣緩慢卻堅定,「死當,價錢再增加一倍,要就要,不要就算。」
雲歌看到許平君拿著錢匆匆離去,已經約略明白許平君要拿錢去做什麼。仔細地看了看當鋪,把它的位置記清楚後。重重嘆了口氣,腳步沉重地走著。
腦中思緒紛雜,卻一個主意也沒有。如果是二哥,大概只需輕聲幾句話,就肯定能找出解決的法子,如果是三哥,他馬蹄過處,管你壽府還是大牢,人早就救出,可她怎麼就這麼沒有用呢?難怪三哥老說她蠢,她的確蠢。
回到客棧時,天色已經全黑,她看到孟珏屋中的燈光,才想起答應過孟珏給他做晚飯,雖然一點心緒都沒有,卻更不願意失言。正挽起袖子要去做菜,孟珏推門而出,「今日就算了,我已經讓客棧的廚子做了飯菜,你若沒有在外面吃過,就一起來吃一點。」
雲歌隨孟珏走進屋子,拿著筷子半晌,卻沒有吃一口,孟珏問:「雲歌,你有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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