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2024-08-23 06:20:26 作者: 楠知北
  數月前,姜鶯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為一個人洗手做羹湯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閱讀但出嫁前她被孟瀾耳提面命地教過幾日,學成了個半吊子。

  這不昨晚說好要到天策府送午膳,今兒一早姜鶯就忙開了。在小鳩和茯苓的幫助下一切還算順利,不過盛湯時匆忙,這才不小心燙到手背。

  小姑娘的手恍若象牙雕成,又白又細,就連指甲都透著淡淡的粉。此處人少,她的手被王舒珩抓住,姜鶯軟著嗓子:「夫君幫我吹一下。」

  他的小王妃身子嬌,嗓音甜,稍稍一示弱王舒珩那顆心就軟的一塌糊塗。他舉著姜鶯那支小爪子笑起來:「光吹一下能好?」

  姜鶯不知何意,只見王舒珩低頭含住她的手背,輕輕吮了一口。

  他呼吸是溫熱的,舔舐一下被燙紅的傷口,明知故問:「這樣還疼嗎?」

  因為他的動作姜鶯呼吸明顯一滯。

  明明男人吻的是她的手背,姜鶯卻感覺吻在了她的心上。一顆心小鹿亂撞砰砰直跳,臉也不爭氣地染上緋霞。

  她顫抖著把手收回,語調也變了:「我……我只叫你吹吹,誰准你親了,這還在外面呢。」

  知道她是個麵皮薄的,王舒珩也不逗了,揉揉小姑娘腦袋低聲道:「抱歉,沒忍住。」

  說罷牽上姜鶯去琴治堂。琴治堂是王舒珩在天策府休憩的地方,他吩咐完福泉去找大夫拿藥膏才攬著姜鶯進屋。

  堂內充斥著淡淡的沉香,細碎陽光透過雕花窗柩,掃下斑駁的陰影。

  姜鶯打開食盒,將裡面的栗子燒雞,蜜煎青梅,桂花香薷湯和米飯一一擺好,還有一道她最喜歡的甜點紅豆奶凍。

  天策府不方便多留,放下吃的姜鶯就要走,王舒珩叫住她:「急什麼?過來。」

  姜鶯只得坐到他身邊,小聲說:「那夫君吃完我再走,還能和夫君多待一會。」

  「你吃了嗎?」

  姜鶯搖頭,她本打算送完午膳再回去吃。王舒珩不知從哪找來一副碗筷,說:「一起用吧。」

  「不行,飯菜只有一個人的量,我一起用夫君就吃不飽了。」

  王舒珩哄她:「沒事,坐下!」

  大約真是有些餓了,兩人分食飯菜沒再說話,一時間屋內只有碗筷的碰撞之聲。不過很快,姜鶯就發現飯菜的味道不大對勁。

  飯菜是她做的,小鳩茯苓從旁協助,按理說味道應該差不了,但姜鶯吃第一口的時候就發現了,栗子燒雞太咸,湯太淡,就連米飯都是半生的,唯有那道紅豆奶凍味道尚可。

  姜鶯吃過兩口強行咽下,不好意思道:「要不夫君還是去公廚吃吧。」

  「無妨。」王舒珩吃的很快,轉眼米飯就下去一半,他把蜜豆奶凍推到姜鶯跟前,說:「你先吃這個墊墊肚子。」

  霎時,心裡那股愧疚更重了,姜鶯抿唇:「可是……我做的飯菜很難吃。」

  「沒毒就成。」

  常年在外奔波勞苦,王舒珩對吃的沒多大要求,在北疆時麵餅就涼水都不知吃過多少,他真心不嫌棄姜鶯做的東西。小姑娘好不容易下廚,再挑錯他成什麼人了。

  見姜鶯還是低著頭不高興,王舒珩捏她的臉:「快吃。」

  「夫君真好。」

  姜鶯拿起調羹,一勺一勺吃起來。她吃的認真又滿足,動作慢條斯理,王舒珩目光不自覺地望過去。

  美人在側,一張芙蓉嬌面俱是羞意可憐又可愛。王舒珩就這麼怔望著,見她把白色奶凍小口小口吞入腹中,櫻唇瑩潤,粉舌若隱若現不禁讓人口乾舌燥。

  王舒珩僵硬地移開視線,忽然覺得偌大的房間空氣稀薄起來。

  比起用午膳,他想做些別的……

  飯菜量不大,很快就吃完了,恰好此時福泉也取回藥膏,王舒珩便拉過姜鶯的手幫忙上藥。

  藥膏涼涼地抹在手背,姜鶯的心也一樣涼涼的。她抬眸,極其認真地保證:「夫君不要嫌棄,我回府就好好學,下次一定能做好。」

  「不嫌棄。」

  姜鶯覺得有必要對方看到自己的誠意,便自誇說:「我做飯還是很有天賦的,今天是太著急了。比如那道紅豆奶凍只學過一次,味道很不錯。」

  說到這兒姜鶯頓住,愈發不好意思。唯一一道好吃的還進了她的肚子,夫君都沒吃兩口。思及此,姜鶯討好地湊近,說:「夫君晚上還回來嗎?我做好紅豆奶凍等你。」


  王舒珩眸光一暗,忽地嚴肅起來。

  「軍制變革迫在眉睫,不久便要回稟聖上,我這幾日大概都只能宿在天策府。」眼瞧著姜鶯一點一點蔫下去,他笑著誇讚:「不過那道紅豆奶凍味道應該極好,方才看你吃的很香。」

  的確很好吃,姜鶯賣力地推薦說:「那我明日多做一些給夫君送來。」

  王舒珩眉頭微蹙,扮作可憐:「可我現在就想吃。」

  這不是成心為難人麼,姜鶯望著那隻空空如也的小羹蠱,神色糾結,早知道就留一點給夫君了,都怪她貪嘴……

  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王舒珩緩緩湊近,貼著她的唇角說:「你別動,讓我嘗嘗。」

  下一瞬,男人猝不及防地吻上來。

  所有未盡的言語都被吞沒在這個吻中,他的唇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微涼泛著冷意,但總能讓姜鶯渾身都熱起來。

  小心翼翼地試探,再猛烈地進攻,輾轉流連貪婪地攫取。

  這個冷情的男人每次同她親近時,眼眸中總涌動著一種與之形象不符的慾念。時而像溫柔的風,時而又像發瘋的獸。

  一吻結束姜鶯已是氣喘吁吁,她紅著臉大口大口喘息,美眸嬌嗔地瞪著男人。

  卻聽王舒珩附在耳畔道:「這不就吃到了,的確味道極好。」

  難得安靜的午後,清風動容陽光熱烈,姜鶯窩在王舒珩懷中靜靜喘息。在親近這方面她歷來笨拙,每次被欺負完都要歇息好久才能重新打起精神。

  饜足的男人摩梭她的脊背幫忙順氣,聲音慵懶且沉:「聽陛下說,這幾日段緋緋還要來汴京,我不在你若無聊就去找她,順便也認識一些新朋友。」

  姜鶯奇怪,段緋緋又要到汴京相看了?但總歸是件好事,她在汴京沒什麼認識的人,若有段菲菲兩人還能呆在一塊解解悶。

  王舒珩像哄小孩一樣拍著她的背:「過段時間我有空,就帶你出門轉轉。」

  且說著,不知不覺就過了午時,王舒珩一會還要回三省堂,他把姜鶯從自己身上扒下,說:「你該走了。」

  午後容易犯困,姜鶯這會已經快睡著了。小姑娘像藤曼一樣纏在他身上,怎麼也不肯動。

  見她實在太困,王舒珩便建議:「下午你在此處休息,不要隨便走動就是。」

  王舒珩欲把人抱起放回榻上,可姜鶯忽然掙扎著起身自顧自往外面走,嘴裡念念有詞:「我要回王府,被人看見我在這裡不好。」

  她打開門,又被王舒珩拽住胳膊往回拉,一下撞上男人的胸膛。

  「走之前不與夫君好好告別嗎?明天才能見面了,小王妃。」

  姜鶯想想也有道理,她的手指在寬大袖袍下輕輕勾了勾對方,說:「今夜想你。」說罷飛快地在王舒珩臉上啄一下,心裡漸漸地甜起來。

  琴治堂大門已經被打開,屋外站著福泉和天策府典簽曹郇。目睹這個場景,兩人皆是一愣,看著不是走也不是,只得侷促地站在原地。

  等姜鶯同王舒珩告別完拎上食盒要走,這才發現門口站著兩個人。看樣子應該是在門口站了許久,那豈不是她和夫君……親親都被看見了?

  她尷尬到不知怎麼辦,反觀王舒珩卻很淡定,好像變臉一樣頃刻間便恢復往日的冷冷清清。

  還是福泉率先反應過來,說:「殿下,曹典簽有事與您商議,屬下正要通報。」

  王舒珩淡淡地嗯了聲,吩咐福泉把姜鶯送回王府,跟隨曹郇到三省堂議事。

  直到她走遠了,曹郇心裡都還泛著嘀咕:沅陽王與王妃在一起時,看上去……似乎還挺平易近人的。

  有了這次的教訓,接下來幾日姜鶯來天策府送午膳都不敢多留,有時被王舒珩截住,才親兩口就鬧著要走。

  日子如流水般過了幾日,段菲菲也到汴京了。不肖姜鶯傳話,段緋緋就主動上王府來尋她。

  自姜鶯成婚後兩人還是頭一次見,段緋緋身為皇帝親外甥女每回出門都講究排場,她被一堆丫鬟侍衛簇擁著進入王府,衣著華貴臉上卻苦巴巴的:「鶯鶯——」

  姜鶯請人到竹軒中說話,一坐下段緋緋就忍不住了,笑嘻嘻湊上前來問她:「成婚後怎麼樣?我聽舅舅說殿下可疼你了,入宮謝恩那日你不在身邊一會就魂都沒了。」

  「夫君哪裡都好。」

  她那副嬌羞的模樣落在段緋緋眼中,不免又要打趣一番。兩人剛認識時,段緋緋就知道姜鶯長得好,相比成婚前的靈動嬌俏,現在還多了一絲楚楚的風情。眸含春水,段緋緋一個女子都覺得勾人,莫說沅陽王了。

  段緋緋輕嘖兩聲,目光在姜鶯身上巡睃:「你晚上肯定睡不好吧?」

  姜鶯沒聽出她話外的意思,老實道:「挺好的。」

  「沅陽王不折騰你?」

  這姑娘說話沒羞沒臊,姜鶯鬧了個臉紅,她不輕不重打段緋緋一下,怒道:「你說什麼呢!夫君公務繁忙……」

  段緋緋趕緊賠罪:「好好,不逗你了。」她趕緊轉移話題,「今兒我來是找你幫忙的。」

  「什麼忙?」

  說起這個段緋緋難得臉紅,道:「之前與你說過,我在龍華寺對一個男子一見傾心,本小姐找他兩年可算找著了,但人家瞧不上我。」

  這事姜鶯記得,她好奇:「誰呀,竟還能看不上你?」

  「姓曹名郇,我也是最近才知他在天策府任職,曹郇躲我躲的跟洪水猛獸似的,本小姐根本沒機會下手!」

  姜鶯仔細一想,還真對這人有印象。不過她和段緋緋都只知曹郇在天策府任職,其他情況一概不知。

  段緋緋的要求很簡單,過幾日長陽侯舉辦春宴宴請汴京勛貴,但曹郇八品官職又非世家公子,並不在宴請名冊上,她便想讓沅陽王把人帶過去,好製造見面機會。

  段緋緋誇下海口:「以本小姐的美貌,這次肯定把曹郇拿下。」

  「若拿不下呢?」

  段緋緋頓了下,「那就……把人綁回去。」

  姜鶯被這位大小姐的行事風格嚇了一跳,她沒有立刻答應,只說先幫忙問問曹郇的情況。

  哪知段緋緋還沒完,胳膊肘砰砰姜鶯,虛心請教:「你說……追求男人到底怎麼追?快教教我,你當初是怎麼拿下沅陽王的?」

  姜鶯否認的很快,「我又沒做過怎麼知道,再說是夫君先喜歡我的,我才沒有追過他。」

  段緋緋明顯不信,但識趣的什麼也沒說。沅陽王主動追求一個女子,那畫面光想想就覺得驚悚。

  這天春雨細如牛毛瀟瀟而下,汴京城籠罩在濕漉漉的霧氣中。

  春風雨露催人歸,王舒珩回王府時夜已經深了。在天策府夙興夜寐幾日,福泉等人也累的睜不開眼,他吩咐人下去不必跟著,信步回雙寧院。

  臥房透出一片暖色燈火,顯然有人在等他歸家。門外值夜的丫鬟婆子面生,想必是不久前才進府的,見了他惶惶起身拜見,看上去還算規矩。

  王舒珩低聲讓她們回屋歇息,才整理衣冠推門而入。透過重重帷幔望向床榻,依稀可見美人臨燈而坐。

  她身上穿著妃色滾雪寢衣,青絲柔順地垂在榻上,隔著燈火望去模樣安靜乖巧,鴉羽似的長睫和燭火一同律動,當真是顏如玉,氣如蘭,美好的恍若一副畫。

  王舒珩看了片刻才解下外衫,說:「我回來了。」

  一早姜鶯就得了消息,知道王舒珩今日回府一直等到現在。她抬眸,唇角微彎淺淺笑開,走近替他更衣。

  成婚這麼久,伺候夫君更衣這種事姜鶯已經很熟練了。多日不見她先撲上去,環抱住王舒珩精瘦的腰訴說委屈:「想念夫君。」

  「這不是回來了嗎?」

  她走近,屋內的幽幽暖香也隨之浮動,勾的王舒珩心頭一顫。

  解帶寬衣後王舒珩去沐浴,等收拾乾淨出來,姜鶯已經躺到了床上,她朝里側臥著,不知睡沒睡。王舒珩解下金鉤上的層巒重幔,霎時昏昧錦帳中幽香愈發濃郁了。

  他上床後把人攏入懷中,姜鶯也翻身睜開眸子望著他。

  王舒珩手臂緊了緊,「還沒睡著?」

  姜鶯搖頭,「我有事想問夫君,天策府典簽曹郇是哪裡人士?今年多大?家中可有妻室?」

  「你就因為這個一直沒睡?」

  姜鶯如實道:「嗯,段緋緋托我幫忙問問。」

  漫長春夜,新婚不久的小夫妻靜靜臥在一塊,王舒珩耐著性子,說:「濟陽曹郡人士,二十有一,瞧他每日醉心於公務,應該沒有成家。」

  姜鶯哦了聲,眨巴眨巴眼睛,認真思考的模樣讓王舒珩眉眼微鎖。她毫無察覺,繼續問:「品行如何?」

  「不知。」

  姜鶯托著下巴:「有人對他一見傾心,我瞧著曹郇樣貌也還不錯,夫君覺得他是可託付終生之人嗎?」

  王舒珩沒有再應,沉默一會才支起上身瞧她:「姜鶯,你覺得這時候與我討論別的男人合適?」

  銀燈搖曳,芙蓉帳暖,數日不見他的小妻子卻只顧著為他人做媒。

  「我沒有別的意思。」知道這人心眼小,姜鶯趕緊解釋:「段緋緋喜歡曹郇許久,我只是……」

  王舒珩打斷了她:「可我不喜歡,不喜歡你這麼關心別的男人。」

  他這個人很少明著表露情緒,無論喜怒哀樂都是一種神色,很多時候他的想法都是姜鶯猜的。

  姜鶯明顯頓了頓,片刻後心裡那點甜緩緩漫開,順勢問:「所以,夫君是在吃醋嗎?」

  「是!」王舒珩答的很乾脆,轉而把問題拋給她:「夫君吃醋不高興,你要怎麼辦?」

  姜鶯親昵地用鼻尖蹭蹭他的臉:「那我哄哄你,不要生氣啦。」

  王舒珩沉吟,目光幽幽,明顯在質疑用這個能哄好?

  猶豫了片刻,姜鶯終是伸出手,學著王舒珩以前做過的那樣,輕輕解開了對方的裡衣系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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