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信你

2024-08-28 15:53:19 作者: 霜宸
  攙和人家的家事,最怕的就是後面人家和好了,中間這人落下埋怨。有些人之間還因此生了恨了,老死不相往來。

  黎久薇覺得以容軒的理智程度大致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只是越是理智的人越有一面特別的單純脆弱,越是容易受傷害。

  就像從前的容軒,容元修不讓他管府里的事,他就真的不管了,一門心思地撲在外面。

  換一個人,你若告訴他,你就在外面打理生意吧,家裡有什麼人、有多少財富、將來這些都給誰云云,你都不用管了,這個人就真能不管了麼?

  可容軒就能做到真就不管了,不是說他比別人傻,而是他在親情方面至純至善,太容易相信自己的親人。

  也說明容元修過去至少在表面上做足了功夫,讓容軒相信了他們之間的父子之情是無比堅實的。

  不過也說不準,容軒自幼喪母,這樣的人對親情的渴求往往比尋常人強烈,也許容元修和孫氏夫人就是抓住了這一點,給他製造了假象了。

  何況就算容軒真能夠做到直接面對、理智對待,等到真正親歷的時候,才能真正體會那種切膚之痛,那將又是另一種感受。

  黎久薇裝作沒有領會到這些一樣,大大咧咧地道:「成,所謂疏不間親,從前我也是擔心妄作小人。如今事態明了了,我自然不會也不想再瞞著大公子。」

  「李小哥有句話說的對,我的確是老爺買回來的人,老爺買下我並不是臨時起意,雖然我和乾娘知道的都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大公子你受傷前月余,他就已經通過錢管家找到了我乾娘。」

  「那時黎家尚未落罪,他自然沒有指定買下我,他是要我乾娘買一個命硬得出奇的女子。是後來黎家落罪,乾娘通過官伢的關係從流放罪眷的名冊里看到了我的生辰,才買下了我。」

  「我與老爺的關係,只有一場買賣,再無其他。我如今在大公子這裡,其實就算我是按照老爺的意思來到你身邊的,也應該明白既然成了你的人,就要與你榮辱與共。」

  「任何眼線、棋子,最終都只能落得被人清除的下場。這也是我為何從一開始就在為你打算、籌謀的原因。」

  「既然你已經將話攤開了,以後少了避諱也是好的,只是……老爺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是一點也猜不透。」

  「無論是容家之事,還是對老爺這個人,我的了解都十分有限,若想摸清他們的意圖,還要靠容大公子你自救才行。」

  「自救,好一個自救!如何自救,容我再想想!」

  容軒就著小几上溫著的熱水,親手給黎久薇做了一盞茶,親手奉上。

  「軒,先以茶代酒,謝姑娘這幾日的籌謀。有你擋在前面,想必父親直到現在都沒有察覺我已起了異心。」

  黎久薇沒有推辭,顧不得儀態,將一盞茶當酒大口牛飲了下去:「想必用不了多久,或是老爺,或是錢管家,就會叫我去主宅走一趟了。」

  「還請大公子相信,只要我繼續擋在前面,還能讓他們更晚一些醒過味兒來。只是這件事兒的根本還在大公子你身上。」

  「我會做好我能做到的事,旁的還要靠你自己,就好比你這傷。曹郎中離開了別院,也可以再請一位得力的郎中過來,為你看傷了。」

  若是容軒的傷不見好轉,縱使他能力再強,容家內部和外人也都不會停止對他的猜測。

  天天猜他的身子怎麼樣了,到底能活多久,對他最多也就是口服心不服,這樣的日子一樣會危機四伏、如履薄冰。

  容軒微微頷首:「那位章郎中如何?他醫術了得,這回又肯站出來作證,算是站到了一條船上。我看,就他吧。」

  他抬眼看了過去,眉梢帶著些許玩笑的意味,「他答應作證,恐怕不止是因為心性正直吧?你都許了他什麼?」

  黎久薇看看他,感覺到了一種叫做默契的東西:「大公子這是在明知故問,你都在替我圓事兒了,還在問我許了什麼。」

  「眼下這麼個情形,總不可能許他府醫之位,我也拿不準你一定就會用他。但就算你這兒還有別的人選,許他來給容家大公子看幾次診,再大張旗鼓地給他的醫館送幾回回禮,總是辦得到的吧。」

  容軒笑道:「我自是會用他的,他對我至少沒有壞心,醫術不及曹伯,我也不打算再去請旁的醫術高明之人。」

  見黎久薇目露不解之色,他連忙又道,「我從前行商,商隊裡有人受過嚴重的骨傷,當時因途經元都,也為他延請過幾位骨傷大手,都是束手無策。」

  「那人的傷情遠不及我,尚且如此,我這腿,我心裡有數,別說是當世華佗、扁鵲,就是大羅神仙在世恐怕也難治癒。」

  「那麼是章郎中還是王郎中、李郎中,是誰究竟還有多大區別?左右不過是讓身邊有個人,能讓病痛輕些,不給我添堵罷了。」

  也就是說他心裡清楚,章郎中心是好的也比曹郎中強不到哪兒去,還是配合她做了這個局。

  黎久薇不由得有幾分感動,有些本該壓下的話衝口而出:「那你的傷就不治了?或者就是想過的舒服點兒,就這麼的……後半輩子不離開輪椅了?」

  「之前還怕你看不透,可你這樣也看得太透了些。你不能就這麼認命啊,你看那些皇帝將軍的,人家心裡也未必就不知道世上沒有長生不老,可人家照樣樂此不疲地找仙藥和仙島。」

  「光是煉仙丹,每年都不知道要找多少能人異士,你就這麼認命了?」

  容軒越聽笑容越弄,最終手掌向下覆了覆,輕輕地壓在她手背上,示意她附耳過去:

  「不是認命,是任誰在這別院做這個醫者都只是一個幌子,這個人只要知情識趣,懂得裝聾作啞就可以了。我的傷有人能治,那個人就是……」

  「久薇姑娘,我雖不知你有何奇遇,但我信你,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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