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直面

2024-08-28 15:53:14 作者: 霜宸
  只是如今的他,尚不能自保,還是這具殘破之身,他沒有資格說出後面的話。

  容軒的目光太過炙熱,後面的話縱使沒有說出口,黎久薇也從他的神情里推測得七七八八。

  她的第一反應是驚愕,沒想到啊,容軒竟然對她這個新瓶裝的舊酒動了情,哎呦呦,他是受傷之後一直待在這裡憋壞了麼?

  她這張臉、這具身子對男子來說是有些吸引的,可是還沒長開,如今離絕色還尚遠,哪裡就能讓他連理智都失去了?

  難道是因為危難之中她沒有放棄他,一直在為他籌謀,可是她還並沒有治好他。

  就算她治好了他,他走到如今的困局裡也都是因為她……雖然他什麼都不知道……

  黎久薇越想心越虛,為了不被人當作妖怪,這個秘密她永遠都不能說出去,所以面對他,她是真的虛啊。

  不過真的就有這一個男子,一個活生生的男子,對她有好感了。

  對,是對她,不是對塗山九尾,不是對她的任何一個分身,是對她有了好感,這種感覺真是讓人面紅心赤啊……

  容軒沒有等到她的回應,卻見她眼波流轉,無限心思皆在其中,他心道此事至少此刻是不成了,有遺憾,卻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久薇姑娘此刻難以接受,我這副樣子也不該拖累他人,這些話就不該說出口,只是……沒忍住……」

  黎久薇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大概他也是頭一次說這樣的話吧,別的倒是沒什麼,就是挺生疏的。

  她的分身以前聽過不少情話,特別特別好聽的那種,他說的不好聽,甚至算不上情話,可是……不難聽吧。

  「大公子重傷未愈,神志和心智上有些受損實屬正常,等到你康健了,或是走出這裡,對身邊的人和事興許又會有不同的看法了。」

  「何況你不必妄自菲薄,即便是今時今日、此情此景,你依然是容家的大公子,像我這樣流放在外、無依無靠的女子,只要你肯給她們機會,她們當中會有很多很多願意為你做事。」

  「她們為的或許只是三餐溫飽、有瓦遮頭,你不必是原先的容家大公子,一樣可以給她們這些,你沒有你想像得那麼不堪。你這個樣子,很容易被人騙的……」

  她輕咳了兩聲,「還是說說怎麼處置余媽媽和曹郎中吧,曹郎中那邊我答應了他不鬧到官府去,他在西綏杏林界根基深、人脈廣,不能把他得罪的太狠了,將來也還有用得上他的地方。」

  容軒不得不收斂了心神,先說眼前的事:「從前我的心思都在外面,內宅之事父親從不讓我理會,沒想到竟是如此兇險。余王氏他們從前不知做過多少這樣的事,曹伯也不知隱瞞、助紂為虐了多少。」

  「曹伯這個人得失心太重,又偏偏一概看不起身份地位不如他的人,但並非食古不化。這次他栽了這麼大的跟頭,是會有所轉變的,的確可以以觀後效。」

  「余王氏卻不行,曹伯是外面來的,容家沒有他的親族,余王氏是家生子,算上錢叔的關係,牽涉之人甚多。若是放過她和她身邊的人,就算她自己願意悔改,也會被這些人裹挾著繼續行事。」

  「因此她不能放,我也需要用她試探父親的態度,看看這當中有多少是錢叔的事兒,有多少是……父親和夫人的事兒。」

  黎久薇沒想到容軒在這個時候會主動提起了容元修,聰明人果然轉彎快,還面臨著變成癱子的危險就敢於面對更慘烈的現實了。

  她還是不敢直接把話戳到容元修身上,邊觀察著他的神情變化邊道:

  「既然要拿余媽媽做這過河的卒子,就不妨把事情鬧大一點。在世人的注視下,看看主宅那邊的反應。」

  「不如先找人把做襻膊和圍裙的裁縫鋪抄了,順著這條線找出背後的藥材商,把他們一起抓了,好好審審他們這些年到底在府里做了哪些事。」

  「涉及其他府邸和百姓家的若能審出來,也審上一審。相信他們做這種買賣的,為了留下把柄也都留有帳冊或名錄。」

  「等把人送回主宅時那天,讓人敲鑼打鼓地把人都引過來,把這些事兒都當眾說出來,讓大家都聽聽。這樣老爺和夫人若是想把事情按下來,不鬧到官府去,恐怕這城裡的人都不會答應。」

  「不過說這些的時候只能說他們都勾結著做了什麼,不能勾連出他們背後的主使者,主使者究竟是誰,讓各家自己查去。」

  「這樣以來,既給老爺、夫人留足了面子,也讓他們知道我們並非一無所知,手裡甚至還有他們的把柄。只要他們不想撕破臉,不想這麼快就把事情鬧到明面上,就至少要跟大公子你維持表面的和睦。」

  黎久薇小心謹慎的目光讓容軒倍感溫暖,這世上會在意他能不能成事兒的人很多,會在意他會不會受到傷害的人少之又少。

  他不由得反過來寬慰道:「事到如今,縱使我再不願相信父親從前對我的養育教導恐怕另有目的,也不得不面對現實。就算沒有你,這件事也一定會走到這一步。」

  「你看,過去這麼久了,那日的馬匪究竟來自哪裡,我的人都查出來了,父親至今都沒有給我一個交代。曹伯的事,縱使沒有你,我也不是一個無知無覺的瞎子。」

  「只要我不想任他們擺布,毫無掙扎地變成一個癱子,我就不會坐以待斃。從前我以為整個容家是我最堅實的後盾,府內一切自有父親和夫人料理,萬事不必我擔心,才忽視了這些問題。」

  「這些並不能代表我明明知道了,還會貪戀從前的溫暖,還想要回頭祈求他們的垂憐。我從來都明白一個道理,越是想要的東西,越不能靠搖尾乞憐來得到。」

  「你不必一要提到我父親就小心翼翼地看我臉色,怕傷到了我,讓我這個重傷之人想不開,我沒那麼脆弱。」

  「以後想說什麼就說,或對或錯,說的有沒有用,要不要用,怎麼用,由我自己判斷,不會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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