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元修沒有想過,只要掌家之權還在槐山房,掌家的人是容軒,就能給他帶來很多無形的好處,他自己私下的產業甚至是孫氏的嫁妝都因此受到了蔭庇。
就是他想給容青單獨置辦一份,只要不過分,就算擺在明面上,念在容軒勞苦功高,為了容家甚至一定程度上損毀自己的前程,也不敢、不會說什麼。
容元修還總說容軒待容青不夠親厚,不願為這個弟弟犧牲自己,他卻從來不會去想容青是孫氏所出,繼母繼子之間本就易起嫌隙,容軒哪裡會去主動親近容青,何況這兩兄弟差了十餘歲,哪裡是那麼容易親近的……
容元修從來只看到容軒的不好,絲毫不想想他的艱難,他甚至不去想想當年那麼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是如何夾在父親和伯父之間進退維谷、左右為難的。
他也不會去想當年容軒的母家因前朝之事落魄,本已主動提出退親,是他自己想要一個不違婚約、不棄貧賤的好名聲而堅持履行婚約的。
他埋怨這些逆產連累了他,給他和容青的將來埋下了巨大的隱患,卻不想想當初新朝未立,容家人尤其是他是如何靠著那些逆產活下來之後還東山再起的。
容元修深吸了幾口氣才壓下因為再也不用內疚了而產生的激動,整理好心情跟錢管家確定計劃:
「等那些人起復回朝再想起清算過往少說也還得一兩年甚至兩三年,這中間可以做的事還很多。那家票號存著軒兒的私銀,他不出面,僅憑對牌,能否再繼續通過票號做他那些暗中的買賣?」
錢管家很是激動地道:「大公子這些年只除了最初與那邊定下契約時親自去過西偃一回,其餘時候便是讓手下的人憑著對牌去辦的。西偃淨是些亡命之徒,他們不講情面,只認他們自己定下的規矩。」
「他們眼裡只有銀錢,只要能滿足他們,他們跟誰做生意都一樣。從前商隊在大公子手裡,他們自然願意跟他做那些買賣,可是現在商隊已經控制住了,老爺大可以動用商隊,繼續跟他們做那些買賣。」
軍械兵刃、海貨、鹽鐵、糧草……容軒就是在西偃通過那間票號做這些朝廷禁止民間私下進行生意,才年紀輕輕就有百萬兩銀子的積攢。
這些事兒要是能掩埋在西偃最好,要是露了出去,讓朝廷知道自己參與其中,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可是自古富貴險中求,他、容青和槐山房的將來都需要大量的銀錢財富支撐,他不得不兵行險招。
容元修頷首,邊琢磨邊道:「最多只有三年,少了只有一兩年,得抓緊了,什麼買賣銀子賺得多就做什麼,反正以軒兒的名義做的,不用那麼多顧忌。」
他冷笑一聲,「左右背下那些逆產已經是死罪,再多幾樁也是一樣。趁著他不能主事,能做什麼就做,不要有任何保留。經過這件事他定是不能掌家了,商隊也肯定要交出來,之後他和他身邊的人不會再有機會接觸西偃的票號。」
「接下來這段日子,由你去和西偃的票號接觸,要是那邊有懷疑,就讓商隊給他們從外面帶回些他們需要的東西。左右事成之後現在商隊的這些人也都不能留了,能做多少便做少,生意能做多大就做多大。」
「軒兒被拘在別院養傷,他不可能出面去西偃打理私庫,之後只能從軒兒身邊找一個人出來頂罪,只要這個人咬死了是軒兒指使他出入西偃票號的就行。」
錢管家半眯著的老目一睜:「老爺的意思是……讓黎姑娘頂罪?這倒是可以,這樣以來盼君歸也不用捨出去了。」
到時候容軒已經被構陷了,黎久薇的作用也就沒有了,讓她去頂罪,她就會和容軒一起被朝廷和官府處置。這樣以來,之前跟黎久薇的約定也就自然不作數了。
容元修和孫氏都答應了把盼君歸連同將來的分號交給黎久薇,尤其是他們還立下了字據,明著反悔難免落人話柄,以後跟容家打交道的這些人也會因此降低對他們的信任。
想法子設計了黎久薇,讓人們以為這幾年是黎久薇在出面打理這些見不得光的私產的話,出面收拾黎久薇的就是官府,誰也說不出什麼。
錢管家自以為自己料對了,沒想到容元修卻嘆了口氣:「不是她,她一個女子,即便被軒兒委以重任,出入西偃也太牽強、不可信了些。況且她是流放之人,即便投身於容家,也不可以離開西綏。」
「說她多次出入西偃票號,就是咱們槐山房放任她多次離開西綏,咱們也是要落罪的。況且上回有句話她說的對,我也讓人去看了她做的那些器物和吃食,她說的沒錯,沒了她,盼君歸是立不住的。」
「先把軒兒這邊的事做好,好歹盼君歸將來再她手裡,咱們槐山房也是一樣能拿到分潤的。軒兒將來不在了,她這個未亡人過的越好,才越能說明咱們跟軒兒和那些逆產沒有關係。」
「至於拿到更多的分潤,或是事情過後讓盼君歸回到槐山房,有的是法子……到時候沒了軒兒,她卻好好的,人人都會懷疑她有問題,她想要把盼君歸經營下去,還不是得靠咱們?想個法子拖她下水就行了。」
盼君歸現在是容家的,並不是槐山房的,可是在「送」給黎久薇之後再收回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槐山房的私產。
錢管家認同地點頭,順著容元修的思路下去,靈光一現,想到了什麼:「老爺,老奴想到了一個法子。您想等到大公子的私庫和咱們之後要用大公子的名義做下的事被揭出來,西偃那邊的票號也會受到影響。」
「而且到那時容家尤其是咱們槐山房一定備受矚目,為了避嫌,至少那幾年是不好再有大的動作了。也就是說咱們要在最多三年裡把之後沉寂這些年的銀子也賺出來,這樣的話,只靠西偃的票號是不是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