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余擰眉擠眼地自己打量著黎久薇,他在她身上只看到了擔心被牽連的害怕,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這麼一想,要麼是容軒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或是對她也沒有那麼信任,要麼就是容軒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根本顧不上跟黎久薇互通消息。
這兩種可能都有,畢竟黎久薇之前再得容軒信任,現在也已經是盼君歸的大掌柜了,被派出來了,就不再是身邊人,很多事兒恐怕的確不會特意告訴她。
陸余暗暗鬆了口氣,看來他剛剛的戒心是小題大做了,這樣也好,他也有勸黎久薇的東西了:「黎姑娘有所不知,大公子叫人去了州府使了銀子,哄得州府派了捕頭和官軍過去,對著廣鑫莊一通搜。」
「不知道動了什麼手腳,我就怕大公子想要脫罪,會把縱火的事兒栽到我頭上。我就想先問問你這兒有沒有消息,大公子有沒有跟你透露過什麼?」
黎久薇露出一種特別費解的表情,仿佛整個人都空了,過了一瞬又變得特別的費解,像是根本想不明白的樣子:
「……大公子什麼都沒跟我說,昨兒個我還回去了一趟,他都沒見我。我聽說他焦頭爛額的,原來是府衙派人去了。是哪兒的府衙,通元府衙還是西綏州府?」
「這火是大公子手下的商隊放的,他想要做手腳倒也正常,可是廣鑫莊不是陸大哥帶人看著的嗎?起火之後,大公子的人進去過?我記得之前我去的時候,是不許外人進出的呀。」
「既然進不去,他們應該也沒有法子做手腳才對。府衙的人是去找證據的吧?要是他們找到了什麼對大公子有利的證據,他不該焦頭爛額的才對,要是事情有轉機,要麼就是廣鑫莊裡還有他的人,要麼就是……難道這火有什麼問題?」
「火怎麼會有問題?我就是隨口一問……黎姑娘不知道便罷了。」
陸余見她的確不知道,乾脆直接地講起了自己的苦衷,要讓她趕快把給商隊的貨物準備好,
「這場火原本只會在容家燒一燒,現在驚動了官府,這火雖然是老於頭帶著那些商隊的人放的,歹人也是他們勾結的,可我畢竟擔著守衛廣鑫莊的差事,這至少得追究一個疏忽懈怠的責任,容家……我怕是待不下去了。」
「你看,這貨能湊出來多少?這回我帶了十六萬兩銀子過來,商隊和鋪子都夠了,人手也都找的差不多了,只要通關文牒一下來,咱們的商隊就能起行。」
「只要你能湊出貨來,再過上幾日,我再給你二十萬兩,你再幫我湊一批貨出來,不一定是盼君歸的貨,值錢的、輕便的你只管去湊,就是那些人在盼君歸寄賣的也行。」
「什麼古董、字畫、擺件、香料、茶葉……只要在榮原和大陳能賣出價兒的就行。這一趟用不著賺銀子,只要能平了帳就行,為的就是把銀子帶出去,這是咱們將來的本錢。」
陸余看起來無比認真,他相信黎久薇能明白他的意思,知道這些銀子該怎麼運作。
黎久薇點了點頭,從書案上拿了本帳冊翻了翻,還扒拉了幾下算盤珠子,忽然放下了:「陸大哥,這些銀子不全是你自己的吧?上回在篝火旁,你好像說過是找友人籌措的?」
「陸大哥這架勢是要……最近就去關外?那這些借來的銀子怎麼還?榮原和大陳的生意都是你的人直接管著的,到時候銀子收回來了,卻是全在你們手上的。萬一你們不把銀子給我送回來,陸大哥,你那些友人來找我要債怎麼辦?」
「還有我這些貨也是要本錢的,倒是我拿不到銀子……陸大哥要我這麼做總得給我個保障吧?」
這麼大的事兒,要是什麼都不問,才是敷衍了事。問的多,顧慮也多,反而是真的。
陸余斟酌了一下,朗聲笑道:「黎姑娘的顧慮很有道理,這麼說吧,我的這幾個友人都是過命的交情,不會催著還銀子的。我願意立下字據,保證他們要是討債只會找我一人。」
「而且黎姑娘還在盼君歸,還背靠著容家這棵大樹,我之後想在關外繼續掙銀子,還得靠黎姑娘照拂和通融。我要是拖著收回的貨銀和分潤不給,就成了殺雞取卵了……我陸余是個粗人,但我不是傻子。」
「要是黎姑娘還不放心……上回說的……黎姑娘及笄之後,我願迎娶黎姑娘,這是定下婚約的信物,要是你還是信不過,我老娘就在西綏,你可以把她請到盼君歸來住著,或是給她安置個住處,我陸余再沒良心,也不會連老娘都不要吧?」
陸余真是個狠人,連自己的親娘都捨得?
往好處想,陸余是看黎久薇不是個惡人,做不出傷天害理的事,把自己老娘送過來,還能被衣食無憂地養著。他守約遵諾,到時候接回他老娘,還白賺了這段日子的衣食銀子。
往壞處想,他要是跑到關外一去不回了,就舍了他的親娘了……說難聽點,他跟他親娘的關係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說不準他本身就根本不在乎呢?
黎久薇沒提出這些質疑,臉頰微紅地看著他:「陸大哥當真願意與我定下婚事?令堂就不用接來了,我信得過陸大哥。只要告訴我令堂住在何處,我找兩個人過去服侍著就行了。」
「好,黎姑娘是個爽快人。我家老娘住的地方那個有點偏,回頭我讓人帶黎姑娘過去。」陸余應承道。
黎久薇自然滿臉嬌羞,半低著頭道::「陸大哥,那字據?你可也得把哪些友人借了多少銀子給你都寫清楚吧……你別誤會,我是怕寫的含糊了,這些人找來了不認帳。」
「陸大哥你也說了,你出去了,我還在容家,無論咱們私下做了什麼,面上我總不好把容家的帳給虧了,不然他們追究起來,我怕是得被他們找人伢子賣了……還怎麼幫你?」
「這些貨可都是用容家的東西和工坊、莊子做出來的,銀子回來了,就得趕緊給人家補上,容不得一點兒閃失。不過,你放心,我又不認識你的那些友人,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我拿著這字據也找不到他們,我防的只是他們上門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