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足有半人高,天色又暗,單憑著手裡的燈籠根本看不清楚。
黎久薇手裡扣枚銀針,大著膽子朝著枯草堆走近了幾步,就在她馬上就要碰到那蓬枯草的時候聽到裡面傳來一陣窸窣聲,嚇得她將手中的燈籠整個擲了出去,然後掉頭就跑。
李成本想嚇一嚇黎久薇,剛從枯草堆里站起來,頭頂上的草還沒抹下去呢,就兜頭砸來一個燈籠,燈籠里的蠟燭掉出去把草杆點著了,他趕緊撲掉身上的草杆和蠟油,才沒把身上的衣裳點著了。
「黎姑娘,你這是做什麼?你想燒死我……」
「李小哥?你在這兒也不出聲,陸公子他們見見也無妨,你躲著幹嘛!」
黎久薇叉腰瞪眼地道,眼看著沒一會兒後面的林子裡又鑽出四個人,她招呼著大伙兒先回去再說。
回了盼君歸,先給這四個兄弟安排了飯食,又擺了一桌到後院,帶著李成跟夕荷一起吃飯。
李成還是頭一回來盼君歸吃飯,一吃就停不下口,尤其這幾天他帶著人不是跟這個就是跟那個的,閒下來來還得去問從榮原和大陳請來的證人走到哪兒了。
他這日子過得已經跟風餐露宿沒多大差別了,一下子有這麼多吃的,還特意給他做了幾道大肉,他吃得那叫一個香甜,尤其是那道紅燒肉,肥而不膩,一咬下去滿口留香。
「你是不知道陸余那老小子多狡猾,都跟到青山下面了,硬是沒找著。黎姑娘,你之前說的對,不是在暗河下面,就是在青山上的大河裡。」
「就是這青山上的河是大河的上游,它長,中間還有幾個水潭,不知道確切的地點,還真找不著。」
青山地貌廣泛,想搜山都沒有那麼多人手,而且真要搜,還真就未必搜的出來。
之前追到了那家熔煉坊也對搜尋用處不大,那家熔煉坊只管修理機關,並不會管如何安裝,裡面的工匠和坊主更是沒有來過暗河。
那條要修的鉸鏈還在熔煉坊放著,可惜暫時廣鑫莊這邊都沒有派人去取,以至於他們想跟都沒的跟。
黎久薇自從知道了「活死人」之後就開始琢磨這件事:「李小哥,要不你找個懂五行八卦的人跟你們上去看看?或是懂機關術的也成,我擔心的是山上當初就建了秘庫。」
「最近……你想,這麼多失銀,要放在哪兒肯定要事先徵得老爺和錢大管家同意的,要是地方不妥帖,他們也不會同意。因此這肯定要是一個足夠隱秘同時又是他們知道的地方。」
「這個地方只能是廣鑫莊初建前後時候建的,要找到山上的入口必須得找個懂五行八卦、機關術和方位的人去。要是實在不行,我跟著你們去也行。」
李成也有意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複雜,各個世家自家的銀庫多以堅固高深著稱,用到機關和地形的並不多。
尤其還在山裡修秘庫的,說難聽點,這都有違制的可能了。
青山這樣的山脈都是有龍脈和龍穴的,這種地方除了皇室和一些出過王侯的世家大族原本在前朝就占了的少數地方,都是不能買賣的。
容家沒出過王侯,根本沒有這樣的地。
要是真在裡面修了秘庫和機關,還利用地形弄什麼五行術,這要被人告上去說他們私建「皇陵」,他們都未必能解釋清楚。
黎久薇神情嚴肅,認真叮囑道,「就因為如此,你找的這個懂行的人,一定得能守住秘密。這種事情牽連甚廣,大公子也好,容氏的大多數族人也好,甚至是遠在元都的容大人,大概都是不知情的。」
「這件事不可能一直瞞著,但最好咱們儘可能地處理好了,再捅上去,也不能讓容大人的處境不那麼艱難。」
「知道,我李成是個粗人,不是個傻子,大公子現在那樣,我得聰明點兒替他擔著。不過這人要能保密,還是你來吧,省得你老見這個陸余。」
李成瞪著一雙牛眼警告地看著黎久薇,「陸余跟陸公子都姓陸,可是差得遠了,你可不能跟陸余那老小子走太近,等他醒過味兒來,小心他收拾你。」
「萬一他把你擄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就你這小胳膊、小細腿的,真要把你怎樣,我們想救你都不知道到哪兒找你去。」
知道這是好話,黎久薇沒反駁,笑著應承下來:「成,跟你們走一趟,正好陸莊頭過些日子還要來送銀子,他來送,肯定要提前去取,正好能再跟一次。」
想到李成這幾日定是要回別院復明的,她輕咳了兩聲,「那個……陸莊頭眼下還是很聽話的,銀子都送來了,也封存了,他也沒對我怎樣。這種事兒就不用跟大公子說了吧?他身子不好,就不要讓他白擔心了。」
「白擔心?陸余那老小子他……是沒怎樣,也沒動手動腳的,我雖然沒看見,可我以前老見那老小子,他那雙招子肯定往你身上亂瞟了。」
李成氣哼哼地道,要是可以,鼻孔恨不得能噴出氣來,「你以為大公子不知道?從前他是親自跟著商隊走南闖北的,回來也親自送銀子過來,哪兒能不知道這老小子是什麼人。」
「你可別光顧著糊弄那老小子,傷了大公子的心,我可不依。治傷治身子重要,心病也很重要,別欺負我什麼都不懂。」說完還又哼了一聲。
黎久薇笑著應了:「我會留意,不過只要你們不說,他是不會知道的,難不成公堂對質的時候,他還親自去不成?就算他去了,陸莊頭到時候還在不在西綏都不一樣呢。」
「你多吃點,後廚給你們備了就著水就能吃的乾糧,一會兒拿著,陸莊頭那兒有消息了,提前讓人來接我進山。」
黎久薇忙著去準備糊弄陸余的貨了,只留下夕荷招待李成,她看著李成吃的香得都快塞鼻孔里了,嗤笑一聲:
「李護衛忙完了差事,閒下來可以多吃點兒多喝點兒,就別管我們姑娘的閒事兒了。那個陸莊頭……只要他沒真欺負了我們姑娘去,就不要在乎那些小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