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嘯威打量著黎久薇,從衣飾、氣質、容貌,顯然不是這城裡尋常大戶人家的女眷。
深更半夜的城外趕路,要是尋常女眷,怎麼可能只帶著一個趕車的,可見是有些本事的。
凌嘯威笑道:「原來是黎司制,路上就聽說通元城出了位女官,失敬失敬。今夜天色已晚,咱們先趕路,改日再去拜訪。」
「這路上不太平,黎司制就跟著我們吧,保准把你們送到地方。」
黎久薇道謝應下,直到馬車走出一段兒了才長舒了口氣,趕緊查看黎梓如的情況。
剛剛黎梓如一下子就擋在了她身前,一點兒猶豫都沒有,黎久薇說不感動是假的。
曾經的黎家大宅里,趙氏忙於差事經常不在,原住悶在院子裡學東西,恐怕偶爾出來能夠與她說上話的也就是黎梓如了。
「你有沒有事?剛剛撞到哪裡沒有?」
黎梓如搖了搖頭,反而很擔心黎久薇:「久薇姐姐,我沒事,倒是你。剛剛那個黑衣人上來的時候你都沒事,怎麼好像剛才那位凌公子一開口,你反而不對了?」
唉,這丫頭不好騙了。
黎久薇當下也不能跟她解釋那麼多,只能說:「沒事,這中間有些誤會,這些誤會會惹來一些不太好處理的事。總之這位凌公子是舊時,之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平靜。」
「天亮了,你就回鋪子裡去,別院這段日子先別來了,也別跟黎老爺碰面,這事兒說不定會牽扯到誰。」
這位凌公子很可能是那位赦免、復位的英武侯後人,這個時間本來應該在返回元都的路上,卻來了西綏,還抓了那兩個黑衣人,顯然是奔著從前的事來的。
凌貴妃是現在這代英武侯的妹妹,說不好就是這位凌公子的親姑姑。
趙氏已經不在了,她當年攙和進去了多少還有黎百川到底知道了多少都不好說,雖說黎百川沒那個本事親自害了凌貴妃,一番折騰總是少不了了。
馮氏是剛過門的新婦倒是沒什麼,黎家原有的那幾個做的了主的,比方說黎百川、黎老太太和顧氏,都少不得惹一身麻煩,黎梓如這時候要是露了面,肯定得被拖著一起受罪。
不過黎家人倒還好,關鍵是容家人,這裡主要是容元修,可是容軒雖然已經分家出族了,但那三張地契還在他手裡呢。
這些天容軒好起來了,也開始著手處理逆產之事,派了李成和容易去那三處地方親自看過了。
回來之後,他們商量過了,現在他們幫朝廷做掛車和絞索還有軍餉所需的乾貨,是用的上那些地上的產出的。
他們想找個機會把上面的東西獻給朝廷,這樣或許就能把當年的事兒彌補了,至於容元修欠凌家的,那就讓凌家人自己去跟他算。
誰知道凌家人來的這麼急,他們還沒動作呢,就直接要上門了。
黎久薇回去就把那三份地契找了出來,可也許是因為這幾天她手上過的契書多了,她忽然感覺這三份契書的紙張在手感上好像有些不同。
黎久薇確定了之後,抱著裝契書的匣子就往書房跑,見了容軒便道:
「容軒,你快來看看,這些地契是不是有問題?我怎麼覺得是做舊的呢?」
現在沒人的時候,黎久薇已經對容軒直呼其名了,她把地契一張張地拿去給容軒看。
上次容軒看這些地契的時候,還在休養,就讓容易拿著給他看了看,他並沒有直接經手。
這作假的手段非常高明,要不是黎久薇手感比別人敏銳,最近又經手了好幾份真地契,恐怕還沒有發現。
容軒查驗過後皺眉:「這還真是假的!這上面寫的,跟那三處地方都核對的上?」
「都對的上,這不是前幾天易公子和李成還去了嗎?都對的上,而且這麼些年,除了幾個看守的,都沒人。」黎久薇很確定地道。
容軒掂量著手上的假地契:「這就怪了,老爺要讓我背這個罪,沒道理給我假的。是被府里什麼給換了?會是誰?」
此時的容家主宅亂成了一鍋粥,早上新任的管家從外面回來向容元修報帳,說了幾句外面發生的事兒。
不知道怎麼的,容元修越聽臉越白,聽完之後他竟然癱軟在椅子上起不來了,身上還直抽抽,說話的時候嘴和臉都是歪的。
孫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僅把府醫找來了,連被趕出去的曹郎中都找來了。
結果這些個郎中一致意見就是,這是激怒攻心所致,藥得吃,針得扎,但關鍵還是心病,得解開心結才行。
孫氏指著新任管家質問道:「你給我說實話,你到底跟老爺說什麼了?你是說到哪句,他變成這樣的?」
新任管家腦袋都快想破了,吱吱唔唔地道:「夫人,小人真沒說什麼,就是說這幾日鋪子裡的情況,這庫銀都快發還了,官府出了告示,族人也都不來鬧了,還能有什麼事兒。」
「老爺他是……當時小人就說早上碰見從城外跟咱府上送菜的了,他今兒一大早進城的時候碰見一對練家子,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但是絕對不是州府軍和城府兵的人,說是什麼主家姓凌,是一個侯府的,然後小人就說了,咱西綏又來大人物了。小人就想請示老爺,要不要準備一份表禮,去拜訪一下。」
「沒了?」孫氏不敢置信地道。
「沒了,真沒了,小人看老爺臉色不對,就想問一問老爺是不是認識這家人,老爺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管家是真無辜,他就不明白了,這怎麼就能怕成這樣了?
容元修這時恢復了一些,嚷嚷著讓管家帶著服侍的下人都出去,連來探望他的容昔也讓人送了回去,不許出來。
「老爺,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你別嚇妾身,你說說,那個凌家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有之前昔兒偷著賣了的那塊地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她把地賣低了,賠了幾十萬兩銀子進去,可是廣鑫莊的銀子就要回來了,咱們又不是賠不起。」
「我知道這不是一筆小錢,可是昔兒是咱們親生的,只能管著她不讓她有下一次,可這已經發生的能怎麼樣?還是說那塊兒風水地有什麼問題?」
孫氏這些天被弄得頭昏腦漲,她知道容元修肯定有事瞞著她,可她怎麼問他都不肯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