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宗說的是實在話,可這讓黎梓卿更加覺得現在這個家裡只有黎百川是站在她這一邊的,這婚事她就聽了黎百川的安排。
黎百川是去外面吃酒的時候搭上的這門親,這家人姓廖,是個六品小官,但是主君來年有望升五品。
說親的是這家的嫡幼子,是個紈絝子弟,家裡有正妻,但正妻得了重病,性命無憂卻是個連屋兒都出不了的病秧子。
黎梓卿進了門兒就是貴妾,並且能當這個嫡幼子院子裡的家,這家的嫡長子已經分出去住了,黎梓卿這個當家的分量還是很足的。
黎梓卿便嫁了進去,起初一切都還好,顧氏也鬆了口氣,覺得這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尤其等過上幾年黎梓卿生下個一兒半女就更好了。
廖家的公婆也對黎梓卿頗為和善,後面甚至讓黎梓卿這個貴妾當了整個廖家後宅的家。
可是好景不長,不到一年光景,黎梓卿未能懷上身孕,廖家公婆就急了,請了許多的郎中給她看診,流水似的湯藥往她屋裡送。
她這才知道原來癱在屋裡的那位正室夫人就是因為多年未能有孕,吃了各種求子的湯藥硬是把臟腑給吃壞了的。
黎梓卿想回娘家求助,廖家根本就不許,馮氏那邊久不見她回娘家,找了人上門去看望。
結果就在上門的那天元都發生了一件大事,皇帝宋策下旨剷除姜家勢力,姜家一脈包括三皇子在內皆被收押。
這廖家也是三皇子一脈,本來來年就要升遷了,沒想到也被抓捕、關押了起來。
大理寺和刑部這幾日都是連夜審案,好消息是廖家的官位不高、罪也不算大,壞消息是廖家被流放了。
黎梓卿是記了名、官府記了檔的貴妾,也要跟著廖家流放,而諷刺的是他們這回流放的地方依然是西綏。
黎梓卿又要回去了!
這一鬧最傷心的是顧氏,可這一回她是那種認命式的傷心,黎梓卿求仁得仁,她也沒有辦法。
顧氏只能把自己這一兩年的積蓄都給黎梓卿,讓她以後好自為之。
最為諷刺的是,黎梓卿回了西綏之後,申錦盛已經因為整理醫書和西綏醫藥典籍小有名氣,而黎梓卿卻再次成了罪眷。
廖家流放後的日子不好過,他們去的村子的條件遠遠不如當初的喬家村,廖家那位病弱的夫人因為病得太重,被赦免了,流放前就被娘家接回去了。
廖家的家就徹底由黎梓卿當了起來,廖家人比黎百川和黎老太太自然是要勤勉很多的,可是黎梓卿在這種情況下要養活這麼大一家子人依舊不容易。
沒多久,黎梓卿就跟這村裡的一位老爺混在了一起,想走當年李氏那條改嫁的路。
黎梓卿在廖家的名分一直是妾室,這位老爺喪妻多年,只要他願意,就可以像當初喬白水一樣給廖家一筆銀子,她就可以成為這老爺妾室甚至是續弦。
這樣對廖家也有好處啊,有了銀子,至少能過兩三年衣食溫飽的日子。
誰知道廖家哪裡咽得下這口氣,廖家的老夫人先問了黎梓卿的意思,她問得很和善:
「梓卿啊,我知道你的心已經不在這個家裡了,我也不打算強留你。說實話,這段時間你為這個家做的,已經夠多了。你要是願意,我就遂了你的願。」
黎梓卿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喜出望外地道:
「婆母,事情到了這一步,我也想著要對咱們都好才行。趙老爺願意出五十兩銀子,這些銀子夠廖家在村里花用幾年了。」
「我跟少爺的情分也就那樣,有了這麼多銀子,您就是在村里再找一個罪籍家的、甚至是清白農戶家的姑娘也夠了。」
廖家這嫡幼子是個書呆子,成日裡就知道看書和那些戲本子,其實跟誰過日子都無所謂,如今他已經相當於沒有了正妻。
要是廖家能娶個村里農戶家的姑娘,不僅身家清白,還相當於在村里找了一個靠山,還有人能幫著他們耕種,何樂而不為呢?
黎梓卿以為這事兒一定能成,畢竟成了就是雙贏的局面,對誰都好,可是她沒喲想到廖家已經有了另一種雙贏的打算。
廖家跟黎百川那等靠著妻子吃軟飯上位的暴發戶不同,他們家是小官吏出身,到廖公子這一代卻已經是第四代了,是有些積累和手段的。
廖家人辦事可不會像黎家人那樣顧頭不顧尾的,就像當初黎百川把李氏改嫁給了喬白水,還在一個村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得有多尷尬。
況且黎梓卿要是真改嫁給了趙老爺,不管是妾還是續弦,在這村子裡就能壓著他們廖家了。
要是這位趙老爺是個小心眼兒的,黎梓卿為了把自己從廖家這段過去里擇乾淨了,很可能會挑唆著趙老爺去針對廖公子和廖家,廖家可就面子和里子都保不住了。
廖家這位婆母是個厲害人物,她在發現黎梓卿有二心之後,就通過村裡的私伢找了另一個村子的關係,把黎梓卿改嫁給了一個村漢。
那個村漢從前是個獄卒,收了不少好處,因此有不少身家,後面因為通元城來了新的城主和縣令,肅清吏治,這個獄卒就被人舉發,就被革了職,回了原籍村里做了點兒小買賣。
這人銀子是不少,後面買賣做的也不錯,可就是因為被革職的時候鬧得太難看,名聲沒了而受了刺激,經常酗酒,喝多了就打人。
他一直沒有娶妻,村里人因為他酗酒打人,誰都不敢把自家閨女嫁過去,這家裡人這才託了私伢打聽。
沒想到就打聽到了黎梓卿頭上,其實以這村漢的條件,要是娶罪籍,完全可以找個黃花大閨女。
可事情巧就巧在,這村漢是個偏執的人,廖家人托的這人伢子把黎梓卿的出身說了出去,本是為了給她抬身價的。
畢竟黎梓卿和黎久薇身上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生得也很貌美,誰家娶了這樣的媳婦回去,萬一將來生下的兒女也會像黎久薇一樣聰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