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渡紮下馬步，穩住重心。他知道，游龍撞上了攔河鐵索。這艘船體量並不大，能撞開攔河鐵索嗎？
好在，伴隨一陣嘩啦啦巨響，船體很快恢復平穩，加速朝上游衝去。
岸上的火把迅速朝後退去，蟊賊不甘的怒吼也漸去漸遠。轉個一個彎後，游龍進入一段峽谷，一切都恢復平靜。
兩人出了船艙，郗鷹數人正聚在船頭，匯總情況。
「初步檢查，船頭十餘塊木頭撞爛，船身燒傷二十一處，並無大礙。」郗竹報告。
「好！阿青，對方多少人馬？」
「報告二當家，從火把數量看，兩岸各五十餘支，但有的火把明顯沒有任何移動，應該是疑兵；從吶喊聲判斷，對方不會超出四十人。」叫阿青的青年回道。
「有沒有追上來的跡象？」
「沒有。他們沒有料到我們會撞開鐵索。鐵索的東端扣住一尊大石，西端系在一株大樹上，結果，大樹被連根拔起，鐵索沉入水底，我們才得以衝出封鎖。」阿青道。
「前面是一段峽谷，不利沿岸追擊。再說，他們壓根沒想到我們會撞開鐵索，所以應該沒有追擊的計劃。」郗竹補充道。
「哼！在自己的地盤，差點翻船！大家說說，對方是什麼人？」郗鷹陰沉著臉。
「會不會是洞庭幫的人？」一人道。「現在，時局不穩，消息說大秦起兵南下，思齊鎮首當其衝，面臨重新洗牌，洞庭幫早就覬覦思齊，與我們也一直水火不容。」
「是啊！有這樣的攔河鐵索，而且能短時間設置攔河鐵索的，必然是熟悉水戰之人。」另一人附和道。
「郗竹，如果是你，要對付洞庭幫的一艘神龜，你會讓他們輕易逃脫嗎？」郗鷹看向郗竹，目光如鷹般銳利。
「如果讓我從容布置，別說一艘神龜，就是三五艘，也別想逆流衝出封鎖！」郗竹道。
「很顯然，在我穎水地盤上，他們並沒有時間從容布置！」阿青道。「屬下得到的消息，洞庭幫的確派出數百人北上，他們走的是陸路，按時間算，應該已經到了思齊。」
「如果真是洞庭幫，屬下擔心，出了峽谷，還會有埋伏！」郗竹道。「只是，我們怎麼沒有事先收到任何示警呢？沿水警戒的人去哪了？」
「興許，巡邏小隊已經被他們事先拿住了。現在，敵暗我明，而在峽谷中無法大規模設伏，反而是安全的。屬下建議，熄滅所有燈火，就地休息，一切等天明再說。」阿青道。
郗鷹陰沉著臉，沒有說話。
見劉、邊二人走過來，郗鷹微微一笑：「讓兩位師父受驚了！」
「情況怎麼樣？」劉裕問道。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知道對方是誰嗎？」
郗鷹搖搖頭，皺眉道：「究竟是誰，如此膽大包天！」
邊渡插話道：「郗二當家，小僧認為，當務之急，是衝出峽谷，脫離險境！至於對方是誰，日後不難查明。」
郗鷹輕嘆一聲：「師父言之在理。只是，這口惡氣，實難下咽！」
「二當家，讓屬下帶幾名弟兄，去摸摸情況！」阿青單腿跪下，請命道。
郗鷹沒有說話。
「二當家放心吧，屬下絕不亂來！請二當家在此休整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內，不管什麼情況，屬下一定準時趕回！」
郗鷹沉默片刻，一咬牙：「好！你帶上五名身手最好的兄弟，從水路潛下去。記住，只是摸清情況，不為殺敵！摸清情況後，儘快回返。現在情況有變，我們還得連夜行船！」
「是！」阿青站起來，臉上掠過一絲不易發覺的狂喜，仿佛早就盼望這樣的建功機會。
劉裕和邊渡跟郗鷹打過招呼，也回到船艙。
「師兄，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麼人？」邊渡道。
「有個猜測，但不敢肯定。師弟，你認為他們的目的，僅僅是對付穎水幫？」
「師兄懷疑他們的真實目的，是我們？」
「師弟別怪我多疑！你想想，穎水幫橫行穎水多年，怎麼今天偏偏就遇上了蟊賊？遇上蟊賊，搶劫財物也就罷了，偏偏是將整條船上的人置於死地的架勢！這不合理啊！」
「興許是穎水幫遇上死仇了呢！」
「不管怎樣，遇上這樣的事，師兄心下難安！如果是穎水幫的私仇還好說，如果是針對我們，我倆生死事小，耽誤宰輔大人和統帥大人的大計，這過失就大了！」
「師兄，這趟秘密任務，除了宰輔大人、統帥大人和師尊，沒有人知道了吧？」
「按理說是沒有人知道了。但建康太複雜，我倆是乘坐朝廷水師的快艇離開建康的。兩個僧人，乘坐朝廷水師的快艇，難免會讓有心人捕捉到蛛絲馬跡啊！」
一頓，繼續道：「他們不會知道我們要幹什麼，但一定知道，我們肩負不可告人之秘！」
邊渡一怔，輕聲道：「師兄，要不我去看看？」
「我們一起去！」劉裕跳將起來。
「不不不！」邊渡將劉裕按下，「師兄，這跑腿的事，讓師弟來吧，我速度快！」
「師弟，你小瞧北府兵斥候了！論武功，師兄肯定不如師弟；但論腳力，我『飛天貓』不一定比師弟你差多少！」
邊渡搖搖頭，一臉真誠：「師兄，你肩負重任，來不得半點閃失！這船上有二當家他們，安全不成問題。師弟我儘快去把情況摸清楚，以免後顧之憂！」
「要不，還是等阿青回來再說吧！」
邊渡臉色一凜：「別人的情報，你敢全信嗎？」
劉裕放低聲音：「聽師弟的意思，是不太信任阿青？」
「師兄，師弟剛才特意觀察了一下，當郗二當家答應阿青去刺探情報的時候，阿青的氣息變化，似乎有悖常理。」
「哦？」
「建立功勳誰都渴望，但阿青似乎太著急了些，並且，他的氣息，有一種圖謀得逞的雜念！」
劉裕點點頭：「事出反常必有妖！師弟，你小心些！」
「放心吧師兄！倒是你，一定不要輕易出去。哦，對了，師兄，你用什麼兵器？」
「我用刀，不過這次沒帶出來。」
邊渡指指桌上的包袱：「包袱里有一把劍，是師尊的神兵，必要時，你可用它防身。」
「師弟，你——」
話沒說完，邊渡已打開窗戶，縱身躍將出去，投進水裡。
不過，水下的邊渡不知道，在他入水那一刻，岸邊，兩尊「石頭」也悄無聲息滑進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