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終點

  災難後第184天18:34

  陳舊的錄音機中，斷斷續續的發出聲響，聲音微弱到幾乎要被狂風蓋過。錄音帶里的聲音斷斷續續，可伊古斯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旋律，那是她的告別，一個斯拉夫女人的告別。

  不久聲音落寂，錄音帶停止了轉動。伊古斯站在原地，手上死死攥住錄音機，仿佛眼前浮現出什麼。

  許久他從包里拿出了紗布，走到一棵樹下對著某樣東西輕柔的纏了幾圈，微微繫緊後站起身來走了回去。

  伊古斯一次又一次的按下播放鍵，她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出現。他蹲下身來看著某樣東西，不久後便情緒失控，蹲在原地哭了起來。

  直到他用來擦拭淚水的袖子被凍的僵硬，覆蓋在上面的薄冰被陽光照射的明亮刺眼。伊古斯才明白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他該走了，錄音機停止播放後被他放在地上，他凝視著錄音機之後遲緩著挪動步伐離開了。

  在他剛才所站的地方，一棵樹樁下坐著一個女人，她仿佛是在休息一般，眼睛被紗布蒙住。

  她瘦弱的身體上有大半都覆蓋著透明的冰，其中有些細小的顆粒和氣泡，她早已失去了氣息，就那樣靜靜地靠在那裡。

  「對不起，等不到你了」

  當他手上的錄音機傳出這句話時，伊古斯停下了腳步，他回頭望著那片樹林，又看向脖子上的圍巾，幾乎以奔跑的速度穿過了光滑的地面，回到了那裡。

  伊古斯慢慢的伏下身子，摘下了厚實的手套，用他略顯粗糙的手撫摸著她那灰白寒冷的臉頰；他感受著傳來的刺骨溫度，忍受著寒風的拍打刺擊，不斷撫摸著。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的手早已變的麻木，這時包里的收音機傳來了定時播放的氣象廣播，伊古斯聽著這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又帶上了手套。

  伊古斯把錄音機放進了包里，要下「雨」了，他站起身望向遠處灰暗的天空，拖著已經凍的顫抖的身軀向西邊走去。

  他不斷的加快步伐，但速度卻根本無法阻擋眼中的淚水流下；伊古斯遲遲沒有回頭，只是兩臂的袖子上不斷的增添新的冰痕。

  他早已墜入谷底，這一切在動搖著他，伊古斯沒有停下，他只是疲憊不堪，彷徨不定。

  藏身處 災難後第184天19:40

  一小時後，伊古斯回到了他在城東的藏身處。他繞過了被厚冰死死堵住的的公寓大門，用手輕輕一挑，拿下了一串纏著空罐頭的細線，而後走到一扇不起眼的小窗前快速鑽了進去。

  伊古斯盯著來時的路，等待了一會後又迅速把繩子掛了上去，輕微的晃動讓罐頭叮噹作響，他卻並不在意，因為沒有人會聽到。

  這棟樓已經被搜索隊光顧了，除了幾處砸不開門的房間，而他的住處就在其中一間。

  當初他瞞著所有人找到了這個地方。伊古斯推開門走上了樓梯，在四樓的左邊停了下來，他蹲下身體用手摸索著水管下方，用力一揭，一把帶著膠帶的鑰匙被他握在手裡。

  伊古斯拿著鑰匙打開了門，又理好膠帶，把它小心的貼到了另一根水管的後面，這才走了進去。

  他把外套掛在門口，環視了一下這個不足40平米的地方，跟他走之前一樣。

  屋子裡大多數地方都堆滿了箱子盒子和袋子，伊古斯嘆了一口氣，回身把門關上。

  他直接走到微微落塵的沙發前，把上面的工具箱和木板扔到了一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後坐在了沙發上。

  他脫下了濕透的衣服，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小玻璃瓶，擰開蓋子後放在了一邊，他感到周圍變得乾燥，水汽都被那瓶乾燥劑所吸收，這很好，最起碼衣服不會被進一步凍住。

  伊古斯迅速的換了一身衣服，把之前的衣服全都扔進了最裡面的房間，他的手在顫抖。

  當他檢查完這裡發現安然無恙後，伊古斯眼中的惶恐暫時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悲傷。

  他無法接受失去麗婭的現實，他也不相信這裡是自己生命中和她的最後一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