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憶

  十個小時後，伊古斯猛地睜開眼睛，身上的被子已經消失不知何處。

  她靜靜的躺在他的面前，眼皮沉沉的睡著，眼球不時轉動幾下，她發出的淺淺鼻息和靜謐的睡顏還是那麼的熟悉。

  伊古斯專注的看著，連呼吸都緩慢了下來，他望著身邊熟悉的一切：鬧鐘、相片、手錶、日曆…！

  突然，一股惡寒席捲了伊古斯，他一愣，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他立即用雙手捂住了嘴。

  今天是五月十八日，災難就在當晚。

  所以，這是夢嗎？不久他的內心逐漸平靜下來。

  伊古斯輕輕起身下床後掩上房門，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客廳；他首先看到桌子上前一天的報紙，頭版上印刷著幾個表格和一些研究結論。

  他端起報紙仔細的看，就像那天他做過的一樣，當時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份關於地月研究的重要性，只把這當做又一份毫無意義的文章。

  伊古斯把報紙放到一邊，拿出了放在冰箱裡的幾罐罐頭和麵包，這是他昨晚加班時從食堂偷偷順出來的。

  這些東西被他抱到了廚房，他一邊把報紙折到只剩下頭版後支在一旁，另一邊打開水龍頭向蒸煮鍋里放水，趁著機會伊古斯去洗了幾顆甜菜還洗了洗手，濕漉漉的手握著小刀一下下的削著甜菜。

  忽然伊古斯好像忘記了什麼，當他的意識游離進入夢境的那一刻，他只剩下的本能的觀察。

  他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眼前的自己重複著過去的一切，全然感受著無法改變事實的無能為力。

  記憶還在繼續，他聽見廚房裡蒸煮鍋被燒的滾沸，裡面切成塊的甜菜隨著氣泡上下搖晃，咕嚕咕嚕響個不停。

  他此時正在雜物間裡收拾工具，敞開的工具包里還有一半的空間，他看了下時間接著站起身來把包系好，又提著它回到了客廳。

  伊古斯把手上東西隨手往衣帽架上一搭，又輕溜溜的跑到陽台遙望著遠處正對著的山峰；太陽穿過了它的右上方，照耀著整座城市。

  他往後挪了幾步，試圖從陽光的遮擋下看到那座山的山谷，正當他試圖放棄時雲層來了，伊古斯得以看到那隱隱約約顯露出來山脈的輪廓；

  是的，他們的新家就在那裡。

  他在那裡買下了一間木質小屋，足夠他們兩個人住；除了稍遠一些太過清靜，以及買東西不太方便以外，其餘都還可以。

  伊古斯已經從那位房主手中拿到了鑰匙，房款也付完了，接下來一段時間要更加努力了。

  想到這裡，他掏出了衣兜里的一疊盧布，數了又數後一張張疊好重新塞了回去，只留下了一部分放在手裡。

  他把這些錢壓在餐桌上的茶壺的邊緣，又找了張紙，寫了幾句話，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時計時器響了，他走向廚房，朝著鍋下的氣灶開關一擰，戴著手套把這鍋羅宋湯端到了桌子上。

  伊古斯從柜子拿出兩套餐具放在了湯旁，最後把廚房裡的東西打開放進盤子裡，他一手解著圍裙，另一隻手扶著盤子一步一步挪向餐桌。

  他先給自己盛了一份湯，從盤子上拿下來兩塊麵包，又用勺子挖出大半塊蔬菜泥和少量的魚子醬；他把滿滿一罐金槍魚推到另一邊的餐具旁，剩下的罐頭都是留給她的。

  做完這些，他才開始吃了起來，房間裡只剩下輕微的咀嚼聲和勺子偶爾碰到盤底發出的悶響，這頓不算豐盛也不美味，卻仍如以往一樣讓人心安。

  伊古斯喝完了最後一口湯開始收拾桌子，他盯著敞開的冰箱，裡面還有大半的空間。

  他有些糾結，站在原地思考了許久，還是決定從那不算厚足的盧布中抽出來幾張補充食物。

  他把盧布壓到了餐盤的邊緣，只露出邊緣的一小塊，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臥室，並且小心翼翼的放下了餐盤。

  過了一會他才穿好這套不算合身的灰色工作服，伊古斯走了幾步到門口，提起手邊的工具包打開了門，在晨光的映照下走了出去，而後他輕輕的靠在了門上。

  直到閉鎖的聲音傳來，伊古斯才邁步走下樓梯。房間裡坐在桌前的麗婭吃著他留下的早餐，手裡握著一張紙條專注的看著，表情平淡，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