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難後第十一天
在一陣短暫的失神後,喃喃自語的伊古斯回過神來提著兩個大包走進了一棟毫不起眼的公寓,他在樓里穿梭了好幾次,越過了各種門和窗戶後來到了一處樓道,這裡是他先前找到的,也是唯一一個較為隱蔽的地方。
鐵門外面的覆冰看起來厚重不已,但實際上這扇門並沒有真的被冰堵死,它還能正常打開。
伊古斯走上樓梯,從手裡摸出一串鑰匙,來到了四樓的幾扇門前,他將鑰匙插進鎖孔後轉動幾圈,其中一扇門的門鎖便被他打開。
伊古斯扶著門將鑰匙小心收好,緊接著他又拿出另外幾把鑰匙走向其他房間一一嘗試,除了在二樓和一樓各自打開了一扇門外,剩下的鑰匙都並不屬於這裡。
伊古斯把包放到了沙發上,他想到了另一件事,於是轉身下樓回到了起點,又是一陣繞路後,伊古斯來到了另一個敞開的房間。
他腰帶上的另一個鑰匙扣上掛著五把鑰匙,它們排列緊密的串在一起,在伊古斯走進房間時微微作響,他毫不拖沓的抓起房間地板上最後的兩個大包重新繞了回去。
這些是他收集了一天的物資,在這之前他前往的地圖上標註的幾處地點,在一無所獲後伊古斯放下新增了一個叉號的地圖,轉而開始收集其附近商店裡的物資。
再之後就是十幾包的東西被他分多次陸續搬了回來,眼下除開手中的袋子他已經沒有需要搬運的東西了。
很快他便完成了最後的動作,此時外面已經變得昏黑不已,黑夜又一次如往常般到來。
伊古斯看著這間不算寬敞的房子。客廳的沙發上雜亂的擺著十幾袋東西,茶几上放著酒精塊和簡易的加熱架,這些都是他從外面帶回來的。
聽著外面里過度平靜的他反而覺得有些不安,伊古斯深知自己的這點物資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城區裡的寂靜,或許只是因為先前並不零落的槍聲震懾住了某些蠢蠢欲動的人,又或許只是因為那些先前開槍的人打完了子彈,亦或是因為這裡地處偏僻城市的偏僻角落,連劫掠都沒有人願意做了。
不論是什麼原因現在都不應該考慮肆意的苟活,況且日益加劇的嚴寒和逐漸消耗的物資也無法實現足不出戶,因此伊古斯做了些準備來試圖減弱嚴寒的影響。
他從幾個袋子中扯出了一捆塑料布和幾卷透明膠帶,學著南邊居民的做法從室內封住了所有窗戶。
別出心裁的伊古斯在塑料布與窗戶之間的縫隙處放了些喝完的空瓶子,他特意問過那個華國人這樣做的用意,當時還不明白的他在貼完了最後一卷膠帶後突然自己悟了出來。
伊古斯正試圖讓室內變得儘量密閉,在白天的探索中他做過不止一次嘗試,最終他發現在足夠密閉的室內火還是能夠升起來的,只不過困難了很多。
而且若是隨意在室內生火的話,恐怕到不了第二天被凍死,他就會提前見到陣亡的車臣和阿富汗的戰友們了。
所幸這間房子裡有換氣設備。伊古斯費了好些功夫才搞明白,如何正確的使用廁所里的手動式雙層排氣扇,為什麼他要這樣大動干戈,大費周折的收集物資艱難求生?想到這他的眼中帶上了幾分沉重。
伊古斯家裡的水管可沒出現故障,災難當天他出門時附近的積水全部被排進了下水道,露出了粗糙的水泥路面,那麼她很有可能活了下來。
但他也害怕回去時,看到眼前的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所以伊古斯想先構建一處安全的地方,在準備妥當後再去找她。
伊古斯不知道當他回家後將面對何種結果,可他明白自己遲早都要回去,這十幾天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種景象和醜惡的人性。
有些人在門窗被凝冰徹底封住後困死在房間裡,他們要麼在低溫中一點點流失身體所有的熱量最後慢慢凍死在房間裡。
要麼被凍裂的水管中噴出的水流直接困在原地,在一層層的新凝冰的覆蓋中成為了冰像。
伊古斯想起了那些冰像悽慘無比的死狀,以及停留在他們臉上神態各異的表情,從這些冰像來不及閉合便被凝冰凍結的眼睛中,他感受到了他們眼神中的痛苦和掙扎。
想到麗婭,伊古斯寧願相信她也成功活了下來但不知去向,也不願去猜測她死亡的絲毫可能,他會抓住所有關於麗婭的線索,在這個世界進一步變糟前儘快找到她。
況且現在他還沒有回家,而她也不希望伊古斯沒能等到團聚便死在外面的,畢竟他們兩人雖然在日常相處中對彼此不聞不問,但他們其實都在乎對方。
想到這兒伊古斯坐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用手把剛擺好的罐頭挪到了牆角。
他給罐頭都一一做了標識,同時用馬克筆在地圖上畫下了第五個叉,之後他提著挎包走回了臥室。
床邊放著被充作火盆的痰盂,被子上擺著所有的武器和子彈,伊古斯坐在床邊思考著,一旁的椅子上掛著他套著野戰背心的軍綠色大衣。
大衣上的彈掛里口袋紛紛敞開,伊古斯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嫻熟的拆下手槍套筒開始檢查槍械零件,在簡單的維護保養後收拾完的伊古斯把零件重新裝回槍里。
接著伊古斯開始擦拭清點自己找到的那些子彈,一摞摞子彈堆在床上,他數了三遍才拿過所有彈匣抓起對應的子彈,一顆一顆的裝了進去。
伊古斯拉開槍機給兩把手槍和獵槍的槍膛里各塞了一發子彈,他拉過挎包將彈匣和子彈分別碼好放在了包里的幾個夾層。
至於兩把手槍,老式的PM手槍被伊古斯塞到了枕頭底下,APS則被他握在手中。
伊古斯有些睏乏,但他知道現在並不是休息的時間,於是他披上大衣離開臥室上到了五樓。
伊古斯將槍口對準面前房門的鎖孔,彈殼落地聲與間歇的槍聲不時迴響在樓道里,他似乎找到了方法在彈匣打完前破壞了另外兩扇門的門鎖。
當他收起手槍徑直走進其中一個房間,卻在見到屋裡的景象後被驅散了倦意。
一個蜷縮在被子裡的人橫躺在臥室的床上,他把被子蓋過了自己的腦門,卻唯獨露出了頭頂,本為減少寒意的舉動卻意外加速了他的死亡,這個人躲過了覆冰和凝冰,卻在被低溫凍死前死於了窒息。
蓋住面部的被子上,一塊顯眼的凝冰凍結在上面,這塊凝冰由內向外透出,印證了他徹底的死亡。
伊古斯想起了那天見到的冰霧,而現在他又見到了一處,同樣是因為水汽的凝結而導致死亡的實例。
無事可乾的他翻了翻屋子裡的廚房和冰箱,最後捧著找到的一些食物走了下去,伊古斯點燃了加熱架里的酒精塊。
吃了些拿回來的食物後,提著加熱架走到了臥室的火盆前,把快要燃盡的酒精和幾沓廢紙一齊丟進了火盆。
火盆在房間中央徐徐燃燒著,伊古斯把全身裹進被子裡只露出腦袋,他現在的樣子像極了樓上臥室里凍死的那個男人。
伊古斯思索著那張地圖剩餘的地址,困意又一次漸漸襲來這次他沒有抵抗,房間裡很快便陷入沉寂,只剩下火盆里傳來的紙張燃燒噼里啪啦的聲響。
今日的事,明日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