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收尾

2024-08-03 01:18:11 作者: 因ta而在
  災難後第十天

  伊古斯拿著一張簡陋的地圖穿過了樓區深處,他是幸運的。

  當伊古斯在一夜血戰中最終從市中心撤出,遇到了外圍的駐守部隊時他才得知,一百二十幾人的突圍部隊,只有二十幾人到達了郊外的營地。

  傷員無一例外的都死在了市中心,活下來的大多數則成了傷員;伊古斯很不可思議的只受了些擦傷挫傷和肌肉拉傷,為此他還被內務部拉去審了幾天。

  與他同乘一車的戰友們便沒有那麼幸運了,身邊與他碰杯的傢伙被廢墟里叛軍設下的詭雷炸的血肉模糊,平叛結束的一周後清理戰場的士兵才發現了這具屍體。

  從衣服里掏出不少罐頭的瘦弱士兵被BMP-2的車載機炮打穿了胸口,剩下的三人中只有一人僥倖突圍,其餘兩人都在被叛軍分割包圍後暗無天日的短兵相接中堅持到了最後一刻,他們的狗牌被伊古斯交了上去。

  93旅至此徹底失去了戰鬥能力,在修整完成後的幾個月便被撤銷了番號併入了其他部隊。

  伊古斯在離開大樓時帶了十幾個彈匣和不少備彈,而當他真正走出危險時,伊古斯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久。

  背上的SVD因為打完了子彈被迫丟棄,伊古斯全身上下只剩下那把AKS74U突擊步槍和兩個不到一半彈量的彈匣,還有一些從叛軍身上奪得的戰利品,諸如各種奇特的肩章臂章,一些勳章和一把帶有刀鞘的長柄軍刀。

  後來伊古斯才知道他對上的那些棘手而又熟悉的車臣叛軍是來自西方干涉的僱傭兵團,他們說是僱傭,實則只是換了一身衣服。

  這些說著各國語言的人來到這裡的目的肯定不止於支持車臣獨立,有人想攪亂車臣的局勢並想讓戰爭能夠外溢擴散到整個大高加索地區。

  喬治亞,亞塞拜然和亞美尼亞在車臣叛亂陸續出現了相似的武裝叛亂,同樣是一些身份不明的人提供武器裝備,他們煽動另一批對蘇聯不滿已久的人為他們攻城略地。

  叛亂的組成人群中包括仇視蘇聯的極端民族主義者,黑幫分子和大量的罪犯,前者在示威遊行中被不斷升級的衝突所引爆,後兩者則是在多次的監獄暴動後衝出了圍困他們的牢籠。

  儘管對方來勢洶洶準備充足,但很可惜他們最終還是失敗了,當蘇軍的T72集群衝過屢次三番勸降後仍與軍警對抗的人群時,坦克行駛過後的街道上只剩下滿地都是的西方特工和叛亂分子。

  最高委員會以強硬的姿態回擊了西方在大高加索地區試圖點燃的戰火,毫不拖沓的疏散和鎮壓行動震懾了其他蠢蠢欲動的勢力。

  各個地區蟄伏的大量間諜和特工被送進了盧比揚卡,除了大高加索地區以外所有地方的動搖都就此平息。

  參加完剩下三場平叛戰爭的伊古斯終於在一次阻擊任務中受了傷,他借著回到後方休息的機會,把自己從戰場上獲得的戰利品理所當然的寄回家裡。

  伊古斯留下了那把刀刃筆直利於劈刺的M2短劍,把剩下的東西都寄了回去;他提著軍刀一步一步走回了醫療帳篷,讓軍醫幫他處理一下剛才因運動而崩裂的傷口。

  看著父親寄來的信,拆開信紙後聞到的那股濃烈伏特加酒氣,帶著那十分胡亂卻又分外關切的字跡進入了伊古斯的腦海,回想起這些時他總會有所留戀。

  而那時剛剛衝出重圍的伊古斯只剩下一具過度透支體力,此刻正不斷戰慄顫抖的身體;和一身被汗液血跡和灰塵徹底浸透的秋季作戰服。

  在得到休息的許可後伊古斯鬆了口氣,一頭扎在了行軍床上。

  無比疲倦的他在清晨中帶著身體微微的疼痛陷入了沉重的睡眠,先前亢奮的大腦在腎上腺素停止分泌後也逐漸平息下來。

  衝出來的人無一不是即刻進入夢鄉,而真正睡著的人在格羅茲尼市里到處都是,有些被炸碎的還沒人來得及收拾。

  大撤退的失敗讓軍隊高層最終下了改變策略的決心,不想因太大傷亡而被槍斃的將軍和參謀轉而開始將重心放在了圍困和零敲碎打上,這些老古董們也吸取了不少教訓。

  兩周後當蘇軍推進到距離市中心不足三公里的位置,有些倖存的蘇軍士兵立刻認出了這個死亡之地,他們正好來到了先前救援車隊遇襲的地方,推進到這裡也意味著平叛進入了尾聲。

  僅剩的幾百名車臣叛軍被包圍在先前他們所圍困過的醫院裡,在武器研發部門的強烈要求和南部叛亂的爆發後,最高委員會批准了新式武器「松針2000」雲爆彈的試射。


  羅斯托夫的軍用機場上起飛了兩架蘇27和三架蘇29,一架蘇27上掛載了一枚松針2000,另外四架飛機則掛滿了重磅航彈和集束炸彈。

  戰鬥機編隊從烏克蘭南岸的黑海西側接近了格羅茲尼,攜帶松針2000的蘇27在掠過醫院上空時投放了這枚新式炸彈,其餘四架飛機盤旋在市中心上空等待著松針的爆炸。

  一架蘇27單獨返航,隨後趕來的偵察機記錄到了飛彈在幾次末端制導機動後啟動了火箭發動機,它徑直衝進醫院樓頂鑽進了醫院內部,戰鬥機編隊向上爬升,準備在試驗結束後徹底摧毀這個叛軍最後的據點。

  雲爆彈在幾秒後引爆,醫院附近的空氣向爆點中心急速匯集,下一刻劇烈的火光和爆炸聲從醫院裡傳出,叛軍們被一瞬間超過兩千度的高溫高壓所蒸發,他們連帶著躲藏的醫院一同化為了廢墟,什麼都沒有留下。

  新式武器實戰成功的同時,車臣平叛也宣告結束,所有參戰部隊都接到了在休整幾天後繼續向南鎮壓南方叛亂的任務。

  三架蘇29和蘇27在即將攻擊的俯衝過程中也接到了新的指示,四架飛機平衡機身後改變方向向南爬升飛過了大高加索山脈,它們機翼上掛載的重磅航彈將扔向南方叛亂武裝的頭上。

  伊古斯睡了十個小時,才在骨節錯動聲中艱難的從行軍床上坐了起來,所有的傷口都已經得到了處理,他身上還蓋著一層保溫毯。

  一位女軍醫坐在他的身邊,她趴在伊古斯身邊的床沿上呼呼的睡著,檢查結果正放在他的腳邊。

  伊古斯坐了起來,在沒有驚醒她的情況下從床上爬下換上了一套新的制服,他望向還在睡覺的軍醫,記住了她露出的半邊側臉和她胸口上身份牌的名字後,伊古斯把保溫毯蓋在了軍醫身上。

  後者的身體猛然一顫,伊古斯沒有在意這些拿著報告悄悄離開了醫療帳篷,女軍醫在十幾分鐘後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剛剛醒來的她發現自己照看的病人竟然不見了。

  麗婭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保溫毯,心中一暖的同時拿出了病例材料,她也記住了這個主動給她蓋上毯子的傷員。

  伊古斯選擇了暫時回到後方,沒有參加車臣後續的平叛,坐在軍車裡的他無言地看著車窗外一群群興奮地向他揮手的士兵,那些年輕的新兵渴望戰爭,而他只想遠離。

  在點燃本周的第二十七根煙前,伊古斯穿著軍裝走進了授勳現場,陸軍總司令為他佩戴上二級蘇沃洛夫勳章,總理則給他頒發了紅旗勳章和金星勳章。

  授勳結束後作為後續活動的舞會隨即開始,伊古斯獨自一人站在會場角落靜靜地看著身上的勳章,服務生給伊古斯遞過一杯香檳卻被他委婉的拒絕了。

  他想起之前醫療帳篷里遇到的那位鼻子上有幾個雀斑、棕色頭髮身材纖細的軍醫,忽然覺得身上的勳章變的有些一文不值了。

  勳章無法挽回死去士兵的生命,勳章無法阻止正在發生的戰爭,他雖然認為這東西沒什麼用卻沒有傻到將這些珍貴的象徵丟棄,它們是伊古斯的榮譽,更是突圍部隊的榮譽。

  他帶領的一百多名蘇軍里活下來的人當中,有人重新回到了那處煉獄直面惡魔,而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退役轉業,他們中包括伊古斯和他僅存的戰友。

  伊古斯在受傷後再一次遇見了那名女軍醫,他在攀談中結識了對方,她叫麗婭;而麗婭也得知了這位熟悉病人的名字,伊古斯。

  伊古斯在轉業時拒絕了遠東機械製造廠廠長所提供的車間主任的閒職,他的戰友則欣然接受了對方給他安排的保衛處崗哨,雖然戰友多次勸他,但伊古斯最後還是選擇做了一名普通工人。

  在軍隊的背景下廠長一直給了他們二人不菲的薪酬和一些津貼,到災難發生前他們已經在海參崴待了十一年了。

  也是因為先前參加了另外幾次平叛所導致的傷勢讓伊古斯結識了麗婭,他們從退役那年一同來到了遠東,在那之後的四年中逐漸確定了關係,最後在七年前結婚。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不是突圍那晚與叛軍面對面的對峙和緊張的廝殺,也不是戰友慘死眼前時所感受到的悲傷和無力;而是帶著醫療報告走出帳篷後看著那娟秀的字跡,心中埋下的那顆愛情的種子,以及負傷後的再一次重逢中讓伊古斯堅定了離開軍隊的決心。

  提交完退役申請後走出指揮帳篷的伊古斯,捂著打滿繃帶的胳膊走在帳篷間的空地上,他望向西邊看到了鮮紅的晚霞和藍的發黑的天空。

  在太陽落山之前,麗婭帶著營養餐背對著太陽走到了伊古斯的身邊。

  似乎是有些默契,兩人同時開口後卻又同時沉默,最後還是麗婭先打破了沉默。

  「伊古斯,謝謝你,我叫麗婭」

  伊古斯笑著回應,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回了營地里的醫療帳篷。

  他無比懷念過去,也感謝那時的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對現在的幫助,但有時在深夜被噩夢驚醒的伊古斯也在感慨著,他若是早早死在車臣的格羅茲尼或是阿富汗的坎大哈,之後便也不用再經歷一次那更加令人痛苦的災難和現實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