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梓葉身著一襲淡藍色的羅裙,沿著皇女殿園林那蜿蜒曲折的青石路,像一隻快樂的小兔般一蹦一跳的。
她輕聲哼著歡快的歌,那清脆悅耳的歌聲在園林中悠悠迴蕩。
在墨彥的告知下,她才知曉了自己昨天和晨子煜在禁閉室睡著後的後續——
她被晨長庚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寢殿,晨子煜則被葉婉清抱回了他自己的寢殿,父母知曉她偷偷溜去找晨子煜一事,卻並未對她加以怪責。
一直以來,父母對弟弟的「懲罰」往往總是虎頭蛇尾。不過仔細想來,晨子煜雖然在平日裡有些性格上的驕橫,偶爾行事也有些莽撞,可本質並不壞,說到底也不過是小孩子心性罷了。
在園林中,晨梓葉腳下的青石路在陽光的映照下,泛著微微的光澤。路旁的花叢中,五彩斑斕的蝴蝶在嬌艷的花朵間翩翩起舞,與晨梓葉輕快的身影相互映襯。
微風拂過,帶著淡淡的花香,輕輕撩動著她的髮絲。她時而停下腳步,俯身輕嗅那芬芳的花朵;時而追逐著那翩躚的蝴蝶,銀鈴般的笑聲在園林中此起彼伏。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身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為整個畫面增添了幾分夢幻的色彩。
隱約間,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微嗚咽,似有若無地傳入了她的耳朵中。這細弱的聲音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微微蹙起眉頭,腳步不由自主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動作輕盈而小心,仿佛一隻靈動的貓。
晨梓葉悄悄撥開遮擋視線的繁茂樹叢,一雙靈動的淡藍色眸子,滿是好奇地探望著。目光很快就鎖定了那個正在低聲哭泣的女孩。
「咦?」晨梓葉看著眼前那單薄的背影,心中湧起一絲熟悉的感覺。那女孩一頭如瀑的黑色長髮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紅色碎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鮮艷奪目的光澤。
「總感覺在哪裡見過……」晨梓葉在心中暗自思忖著,帶著滿心的疑問與好奇,她放輕腳步,悄悄地走上前,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嗨,」晨梓葉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聲打著招呼,「怎麼啦?是有什麼煩心事麼?」她的聲音如同潺潺的溪流,輕柔而關切。
哭泣的女孩身體猛地一顫,顯然是被嚇了一跳。她手忙腳亂地連忙擦了擦已經泛紅的眼眶,努力想止住淚水。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開始打量起晨梓葉,眼神中仍帶著未消散的淚花,有些疑惑地問道:「您好……我……我沒有什麼煩心事……就是……就是……」女孩囁嚅著,話語在此處停頓,眼神閃爍不定。
慕玉有些語塞,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突然出現,對自己表示關心的人是誰。
此刻,她的內心滿是糾結與矛盾,不知道該如何講述她哭泣的緣由,只是站在那裡,雙手緊緊地攥著衣角,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知所措。
晨梓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裡拿出一顆包裝精美的糖果,輕輕遞了過去,眼中滿是真誠與關切,輕聲說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糖果,甜甜的味道會驅散煩惱喲。我叫晨梓葉,你可以喊我小葉子。」
「晨……晨梓葉?!」慕玉聽到這個名字,雙眸瞬間睜大,驚訝地望著晨梓葉,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她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接過那顆糖果,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和拘謹。
「嗯嗯。」晨梓葉微笑著點了點頭,那笑容如春日暖陽般溫暖,「沒關係,放心吃吧,皇殿沒有那麼多規矩,在這裡大家都是平等的朋友。即便我是四代皇女,也沒什麼不同啦。」
慕玉微微低下頭,緊咬著嘴唇,內心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掙扎。片刻後,她像是終於鼓起了勇氣,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顆糖果,小聲說道:「小……我還是喊您葉子姐吧……我叫慕玉,是金羽鳳凰一族的……」
慕玉站在原地,內心劇烈地掙扎著。她的嘴唇微微顫動,那句「公主」在舌尖徘徊,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慕玉一直覺得,在這個冰冷的世界裡,自己不過只是家族可以肆意擺弄、隨意利用的工具罷了。
當初,單純的慕玉輕易聽信了慕譎編織的謊言,在威逼與利誘之下,被迫無奈地從藥村離開。
可她卻眼睜睜地看著藥村在隱月宗的肆虐下淪為一片血海,村民們的慘叫和呼喊聲至今仍在她的耳畔迴蕩,成為她午夜夢回時揮之不去的夢魘。
她原以為,只要自己足夠聽話、足夠順從,慕譎就會遵守承諾,放過千愁姐姐和她的師父。而且,自己的乾媽也落在了他們手中,為了乾媽能夠平安,她別無選擇,不得不跟隨慕譎回到了江自流。
可當她滿懷希望地來到江自流後,等待她的卻不是與乾媽重逢的喜悅。在這裡,她不僅沒有見到朝思暮想的乾媽,還被自己的親爺爺慕孤殤所憎惡與嫌棄。
她被無情地關在凰羽宮中,失去了自由。每日每夜,她都要被迫接受各種枯燥乏味又嚴苛的皇族規矩訓練,稍有不慎,就會遭到懲罰。而且,凰羽宮中那些趾高氣昂的侍女也對她百般刁難,時常隨意地對她打罵欺凌。
如今,她更是被家族當作一枚與皇殿聯姻的棋子,全然不顧她的意願與感受。想到這裡,慕玉只覺得心中像是被無數根細密的針深深刺痛,泛起陣陣酸楚。
悲傷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眼淚再一次如決堤之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沿著她蒼白的臉頰滾滾而落。
「哎?」晨梓葉見狀,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她連忙伸出雙手抱住了慕玉,將她緊緊摟在懷中,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溫柔地安慰著她:「別哭別哭,都會好起來的,和我講講好不好。」
慕玉在晨梓葉溫暖的懷裡,仿佛找到了一個可以暫時避風的港灣,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滾落,在晨梓葉的衣衫上暈開一片片水漬,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