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些年不能理解的事情（-)

  剛結束體育課，李牧抱著籃球走進教室，只見幾個同學圍在一起，不時大呼小叫。李牧知道他們在看手機，初二時，2013年，智慧型手機的風潮剛傳到小鎮上，要是哪位同學有一部智慧型手機，那可是被追捧的對象。被「眾星捧月」的那個人叫楊奇，父母在外打工，據說經營著一家店鋪，有點小錢，於是楊奇就偷偷用零花錢買了一部智慧型手機。

  李牧沒有理會，起初他以為他們聚在一起只是在玩遊戲，那時候，騰訊的天天酷跑可是火遍了整個初中同學的圈子。李牧也看到別人玩過，那種遊戲的模式、人物、坐騎、寵物讓李牧都心動不已，不過家裡沒讓李牧買手機，所以他沒玩過。

  李牧將籃球遠遠一投，擲到運動器械的框子裡，坐回座位。由於隔得近了，李牧也能聽到那幾人圍著的手機發出的聲音。那不是遊戲的聲音，隱隱約約傳出的聲音讓李牧一下子愣住了，那種「啊、啊」的靡靡之音讓李牧不得不和「有色錄像」聯繫起來。驚訝之餘，餘光從簇擁的人群中瞥到的畫面讓李牧確定這件事，這可是老師嚴令禁止的事情。他們怎麼敢的呀，還是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聚眾看這種東西，而且一些人那種好奇之後發出的笑聲讓李牧感到難以理解。

  聚眾看錄像帶這種事情，東窗事發是免不了的，李牧知道班級裡面有著班主任的「臥底」，不時會向老師匯報班級里事情。很快，當天晚上班主任就知道了這件事情，於是，這天晚上李牧見到了初中三年班主任最為嚴重的一次發火。

  只見班主任陰沉著臉走進教室，手裡拿著一條由電線做成的鞭子，那是只存在於傳說中，教務處小黑屋才有的刑具。劉開走上講台，掃視了一眼所有同學，此情此景，大家大氣都不敢喘，氣氛一下子到達緊張的頂峰。

  「楊奇，王多瑞……」劉開一個個點了課間聚眾看黃色錄像的同學的姓名，然後再也不壓制自己的怒火，繼續大聲說道：「都給我站上講台來。」

  幾人聽到班主任叫他們，都戰戰兢兢的走上講台，依次排開站在講台上。劉開從他們臉上依次掃過，直接給了楊奇一腳，質問道：「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嗎？」

  見到幾人低頭不語，劉開更生氣了，直接破口大吼道：「都給我爬到講台上，一個個的，都快點！」，說完又踹了楊奇一腳。

  幾人迫於班主任的威勢，一字排開，成伏地挺身爬到講台上。

  劉開直接不廢話，將教室門直接鎖上，從講台抽過電線鞭子，從第一個同學開始，一個一個的用鞭子抽，一邊抽一邊說道：「讓你們看黃色錄像！讓你們看黃色錄像！」

  「啪、啪、啪」班主任揮打著鞭子，發出的聲音在教室迴響，一下下實打實的抽在幾個同學的身上，抽進他們的靈魂里。一些同學大氣都不敢喘，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一些人低著頭不敢看，生怕連累到自己；一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伸著頭幸災樂禍；還有一些人想拍手叫好，卻也沒敢表露出來。

  李牧在這一刻則比較平靜，他既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害怕低頭，就這麼看著這一幕，不知道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這樣的事情，反而變成最冷靜的那個人。

  這場嚴厲的教育，整整持續了半節課，最終以班主任打得都沒有力氣，鞭子斷裂結束。這還沒完，劉開讓那幾個同學繼續趴著，不准用手去揉搓傷口，要是看到直接又是一鞭子。就這樣一節自習課就在這樣嚴峻的氣氛中結束了，下課後班主任叫上幾個同學到辦公室，應該是繼續訓話去了。

  劉開剛走，一群其他班級的班級迅速圍在班級門口打聽剛才發生的事情，還有更多的同學聞訊趕來。這件事以非常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學校。

  最後一節晚自習，幾個同學一瘸一拐的回到教室，臉上的淚水都還掛在臉上沒有消失。晚上下課後，回到宿舍，楊奇吸著氣，怪叫著脫掉褲子，只見上面的鞭痕觸目驚心，一條條血痕如蜈蚣般爬在他的腿上，有些都滲出血來。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李牧將自己的外傷藥給了楊奇，讓他自己塗一下，整個晚上宿舍都時不時傳來楊奇因觸碰到傷口發出的輕微呻吟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楊奇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不該受如此「大辱」，借了其他班級同學的手機，直接在教室就撥通了110的電話，在電話里舉報劉開體罰學生，將他打的皮開肉綻，都走不了路。

  班級里在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一些同學露出擔憂的表情，害怕班主任因為這件事情受到處罰，一些人則高興地拍手叫好，好似和班主任有著深仇大恨。

  李牧又是比較平靜，這個事情，他也不知道該站對哪一邊。楊奇幾人固然犯了錯誤，是事實，但班主任把他們打成那樣，他覺得做的有點過頭；班主任固然沒有做錯，但處理的方式讓李牧難以接受。

  這個事情很快就被下發到鎮上公安局，要求他們查明情況。其實這樣的事情鎮上公安局不是第一次處理了，時不時就會出現一次，他們也大概知道是些什麼情況，但事情終歸是發生了，公安局很快派出人員到學校查明情況，直接讓校長傳喚了班主任和幾個被打的同學，了解具體發生的事情。

  具體的處理結果李牧不得而知，只知道班主任沒事，楊奇幾人也沒事，一切都又歸於平靜，只是這次事件的雙方之間終究是產生了一道裂痕，直到畢業也沒有修復。

  李牧當時不理解劉開的做法為什麼這麼激進，直到多年以後他才開始逐漸理解他當年的行為。初中作為學生價值觀初步建立的時期，是非常重要的階段，如果這個時候學生形成不良的作風，將可能對他個人和社會帶來極大的危害。

  李牧有時候會想，如果自己是班主任會怎麼做，最後的結果也是無疾而終，他不知道該怎麼才能達到心中想要的結果。最終，他也不再去想，不身處其位，不在那時那刻又怎麼能替自己預想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