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祭旗坡
「喲!這不是咱們虞師座嗎?」
看著帶人站在收容站外頭的虞嘯卿,王重跳下越野車,主動和虞嘯卿打起了招呼。
「見過師座!」走到虞嘯卿跟前,又行了個軍禮。
「王副團長好手段。」虞嘯卿帶著白手套的雙手負於背後,神色平靜,叫人看不出他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全賴師座指揮有方,扔下那麼些兄弟,自己跑了回來,不然的話,哪有我們這些泥腿子立功的機會。」
王重可不管虞嘯卿怎麼想,既然虞嘯卿敢過來,他就敢揶揄他。
「哼!」
虞嘯卿哼了一聲,道:「嘴皮子倒是利索。」
「不好意思,我這人嘴皮子一貫比較利索。」
「這不是王副團長嗎?」王重話音剛落,一輛軍用吉普飛速駛來,停在旁邊,虞師的副師長唐基笑臉盈盈的從車上下來,剛下車就衝著王重拱手道賀。
「唐副師長!」
「哎喲喲!」
「什麼風把您老爺給吹過來了!」對於唐基,王重表現出了遠超虞嘯卿的熱情。
「自然是王副團長高升的東風。」
唐基左顧右盼,卻不見龍文章,不由得好奇的問道:「龍團長呢?怎麼不見他?」
「這兒呢!這兒呢!」
唐基話音剛落,龍文章領著一瘸一拐的孟煩了從外邊走了過來。
「今兒怎麼這麼多人呢?」
「喲!師座也在呢。」
「唐副師座也來了!」
「歡迎歡迎啊!」
「二位大駕光臨,我這區區寒舍,當真是蓬蓽生輝啊!蓬蓽生輝!」
「行了!」
「少嬉皮笑臉的,既然上頭讓你們重組川軍團,協助虞師鞏固江防,你們就得把這個擔子挑起來。」
虞嘯卿神色嚴肅的道:「咱們主力陣地這邊,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現在就剩下祭旗坡那邊還沒有布防,既然上峰讓你們重組川軍團,協助虞師鞏固江防,那你們就去祭旗坡吧,把剩下的缺口補上。」
「是!師座!」
被分配了防區,龍文章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虞嘯卿看了王重一眼,沒有再留,直接上了車,帶著張立憲他們匆匆離去。
唐基這個老陰陽人笑著再度沖龍文章和王重二人道喜,說了一堆的漂亮話,無非就是當下日寇壓境,江防壓力極大,讓他們趕緊依照上峰的指令,募兵進駐祭旗坡,以防備隨時都有可能發動進攻的日軍。
「你們要是還缺什麼,儘管開口,我跟師座一定盡力為你們向上峰申請!」
似這等冠冕堂皇的漂亮話,也就糊弄糊弄豆餅這樣的,王重和龍文章兩個人精可都不會把這個老傢伙的話當真。
雖說他們跟這個老傢伙還沒怎麼打過交道,可只看唐基對待他們時的態度和說話的語氣,就大概能夠看出來,這個老傢伙絕不似他表面看上去這般慈眉善目。
唐基這話剛落,王重眼睛就亮了,立即道:「唐副師座果真是我們川軍團的及時雨啊,我跟團座正為糧草的事情發愁呢,唐副師座既然開了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這俗話說得好,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我川軍團欲要補足差額,唯有大量的吸納禪達左近的潰兵,若是沒有足夠的糧草,我們就算招到了人,補足了人員差額,也留不住他們。」
「而且兄弟們要是連飯都吃不飽,哪裡有力氣跟小鬼子拼命。」
王重的順杆往上爬,把唐基都說的一愣,他就是隨口一說,場面上的話而已,可沒想讓王重他們當真,但王重還真當真了,而且還當著一眾潰兵的面提出了要求,要是他唐基拒絕的話,那他剛才說的那些話,豈不是都成了放屁。
「這個好說,我回去之後,立馬就跟上級申請,讓他們調撥糧草過來,絕不會讓弟兄們餓著肚子的。」、
「那我們就靜候唐副師座的好消息了。」
「好說好說!軍務繁忙,我就不多留了!告辭!」
唐基急忙沖二人拱手告別,他怕再待下去,王重這個臭不要臉的傢伙會繼續敲他的竹槓。
看著唐基灰溜溜的離開,王重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倒是孟煩了,拖著他那條斷腿走到王重身邊,說道:「你管職責老傢伙要物資,還不如直接找虞嘯卿開口呢,以虞嘯卿的性子,上面的任命既然已經下來了,他就不會短了咱們的物資。」
王重道:「你也說了,虞嘯卿不會短了咱們的物資,那我為什麼還要跟他要?」
「難不成我跟他張口了,他還能把他們主力部隊的口糧,擠出來給咱們嗎?」
孟煩了被王重說的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王重會這麼回答。
「我的個乖乖!」
「你是去打劫軍火庫了吧?」
唐基剛走,早已迫不及待跑到軍用卡車後頭查看車上運著什麼東西的龍文章已經被驚的大叫起來!
「六零迫擊炮!」
「八零迫擊炮!」
「七五山炮!」
「一水的美式裝備。」
「我的個乖乖!連高射機槍都弄來了!」
直到看到最後一輛車裡裝著的兩架高射機槍,龍文章兩隻眼睛亮的跟兩個大燈泡似的。
高射機槍,敵對空威力最大的武器,暫時沒有之一,有這兩架高射機槍在,小鬼子的飛機都得繞著怒江走。
「行了,別嚎了,趕緊叫上人,把武器都拉陣地上去!」
如今跟著他們從對岸回來的炮灰們,還有二百多個全須全尾的,這些人可不是吃乾飯的。
「傳令兵!」
「三米之內!」
龍文章當即便高聲喊起了孟煩了,孟瘸子心裡不知把龍文章這傢伙罵了多少遍,可官大一級壓死人,他還是得乖乖的跑到龍文章跟前。
「去,把能動彈的都給老子喊出來,拿上武器裝備集合。」
收容站外頭其實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要麻、豆餅、康丫幾人都早早在旁邊看戲了。
「沒聽見咱們團座的話嗎?還不趕緊的,拿上武器裝備,集合上陣地了!」孟煩了扯著嗓子對著眾人大喝。
炮灰們趕緊跑回屋去拿自己的武器裝備。
王重來到龍文章跟前,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委任狀,遞了過去:「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正兒八經的川軍團團長了!」
說著還帶著不辣和米龍恭恭敬敬給龍文章敬了個軍禮,高聲喊著:「團座大人!」
龍文章看著手中的委任狀,一目十行的掃過其上的內容,最後目光定格在後頭的落款和印章還有時間上。
縱使他已經竊居川軍團團長之位將近一個月了,可在看到這張委任狀的時候,龍文章的臉上還是止不住的露出喜色。
王重微笑著走到龍文章身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去傷員那邊看看,團座大人。」
說著也沒等龍文章回答,又攔下了欲要跟著他的不辣和迷龍二人,孤身一人朝著城內安頓傷員的地方趕去。
等龍文章回過神來的時候,王重都已經走遠了,看著手中的委任狀,又看了看王重消失的方向,龍文章的眼神漸漸變的複雜起來。
龍文章知道王重的意思,這是把陣地修築工事,安排人手布防的事情也交給了他,對此龍文章自然不會有任何異義。
當即就領著全副武裝的一眾炮灰們,跟著卡車來到祭旗坡。
此時對岸的日軍仍舊駐紮在南天門上,卻並沒有進攻的意思,龍文章一邊指揮著炮灰們挖掘戰壕,修築防禦工事,一邊看著炮灰們把車廂里的武器一件件的運下車,眼裡寫滿了激動。
「您這麼激動幹什麼,咱們這些人裡頭,可沒有會使這些個鐵嘎達的!」旁邊的傳令兵忽然一盆冷水澆到了滿腔熱血,正激動的幻想著自己用這些武器,把小鬼子打的節節敗退,潰不成軍的情形,也將龍文章拉回了現實。
「沒人會使你不會找人嗎?」龍文章沒好氣的踹了孟煩了一腳,繼續寶貝的打量著這批美式重型武器。
被踹了一腳的孟煩了有些不忿,他說的是事實,又不是瞎說。
另一邊,禪達本地鄉紳何老提供的臨時醫院裡頭,獸醫正在給傷員們逐一檢查傷口的恢復情況,該換藥的換藥,該抬走埋了的就讓人直接抬走。
「哥!」王重剛進門,身穿白衣護士服的小醉正好抱著一盆剛拆下來的紗布往旁邊走,看到王重,便主動打起了招呼。
「你口罩呢?」王重當即皺起眉頭,一臉嚴肅。
小醉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跟獸醫幫幾個傷員換完藥之後歇息了一會兒,就把口罩給摘了,急忙放下手中木盆,從口袋裡取出口罩戴上。
「以後別這麼粗心大意了,去忙吧!」
小醉趕忙抱著滿滿一大盆的紗布到旁邊去了。
按理說這些用過的紗布都得扔了才行,可現在醫療物資緊缺,這些換下來的紗布,清洗乾淨之後,再放到鍋里煮開消毒,曬乾之後還得重新用的。
小醉是王重回到禪達的第三天來的臨時醫院,成為了醫院的護士之一,因著傷員的人數較多,人少了照顧不過來,王重跟獸醫一合計,就在禪達城裡頭,找了十來個手腳勤快的女人,僱傭她們先當個臨時護士,幫著照顧傷員。
「回來了?」獸醫瞥了一眼王重,就再度把頭埋下。
「嗯!」王重點頭道:「我不在這幾天怎麼樣了?」
「有六個重傷員沒熬過去,其他的情況還行。」雖然早已習慣了生死,可當提起這些時候,獸醫的語氣還是忍不住有些黯然。
王重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兩盒阿莫西林,遞給獸醫:「這是我在省城弄到的,你看著用吧!」
「阿莫西林?」獸醫的眼睛立馬就亮了,立即扭頭看向曹臨,追問道:「就這兩盒?沒多的了?」
「你以為這東西是白菜呢?這麼好弄的嗎?」王重沒好氣的道,如今的阿莫西林可是神藥中的神藥,有了這東西,就等於多了一條命。
「哎!」
高興過後,獸醫卻忍不住嘆了口氣,有些唏噓的感慨道:「你要是早回來幾天,說不定那幾個重傷員還有得救。」
「回來早了,沒弄到藥也是徒勞!」王重安慰著獸醫道。
獸醫雖然經常被炮灰們嘲笑是治牲口的獸醫,讓他當軍醫,就是把他們都當成牲口來治。
可如今這世道,能有個隨軍的獸醫,已經算是好的了,像在很多敵後戰場上的游擊隊,受了傷連個土郎中都找不到的比比皆是。
「這次去省城還順利不?」獸醫小心翼翼的把藥收起來。
「還行吧,就是省城那邊,醫療物資也同樣緊張,聽說長沙那邊跟小鬼子打的正激烈,國內絕大部分的藥物都送去長沙了。」
如今正是第二次長沙會戰進行到最慘烈的時間,雙方各自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武器還有彈藥,傷亡都十分慘重。
獸醫點了點頭,說道:「對嘞,李連勝那傢伙已經可以正常行走了,再多養上幾天,應該就能出院了。」
「李連勝?」
王重道:「這傢伙的命倒是硬的很,這都被他挺過來了。」
獸醫點了點頭:「就是瘸了條腿,以後就跟煩啦一樣了。」
「瘸腿又不是斷手,還能端槍,還能扣扳機就行了。」
「最近我這的眼皮老是跳,是不是小鬼子又要打過來了?」獸醫忽然話音一轉,說起了心裡的猜測。
「左眼還是右眼?」
「右眼。」
「左財右災,未必沒有可能!」
王重道:「都過去這麼久了,竹內連山那個老傢伙,肯定坐不住了。」
大半個月的時間,以日軍的速度,足他們把援軍和物資被送到南天門了。
「哎!」郝獸醫嘆了口氣,再度感慨道:「這一打起來,不曉得又要死好多個人諾!」
王重沉默片刻後才道:「犧牲是無法避免的,除非有朝一日,我們能把小鬼子趕回島國去。」
郝獸醫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心地善良,不忍見這些年輕娃娃們一個個把命仍在戰場上,也就只能盡一點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多救一個就多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