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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猥瑣道人(上)

2024-09-05 11:27:43 作者: 大道小無
  第二天一早,下了半夜的大雨已經停了,太陽早早爬上樹梢,開始對大地上的萬物輸送陽光和熱量。早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年輕的東家身上,昨天晚上沒吃任何東西的他是餓醒的。幾乎一天一夜水米未進,五臟六腑早已敲鑼打鼓的向身體抗議了,早早起床洗漱完畢,東家自己去了廚房找吃食。

  廚房裡周媽媽正在和老王頭準備早飯,見東家進來,立馬遞給他一個木盤子,說了聲:「粥在鍋里,一會兒就好」。

  東家接過來一看,兩份小菜,還有兩個雜糧面窩頭。

  食物拿在手裡正要開吃,忽然從廚房門外竄進來一個人,搶過木盤子,嘴裡謝道:「勞煩周媽媽了,你老辛苦。」

  說著自顧自的拿起雜糧面窩頭,便開始狼吞虎咽。這一副毫不見外的做派讓東家一陣無語。隨即也走上前,正要拿剩下的窩頭,卻被道士搶了過去。

  「東家,小道看你這額頭的傷勢不淺,早上天晴了,應該趕緊出去在鎮上找個大夫給瞧瞧,小心落下病根,破了相就麻煩了」。

  道士一邊吞咽著食物,一邊說著話,竟然兩不耽擱。搶了自己的食物,已經讓東家處在暴走的邊緣了,肇事者卻絲毫不知覺,扎心的話還在繼續,「傷口越發腫得厲害了,還是快去找大夫吧,早飯先不急,鍋里還有,肯定給你留著呢,快去吧,不用感謝本天師,本天師就是這麼一個為他人著想,時刻把他人需要放在自己心上的好修行人!」

  道士一上來就和自己搶吃食,加上昨天晚上那次,事不過二,尤其是在這個食物極端匱乏的時代,搶人吃食無異於謀財害命!東家肚子裡窩火,順手抄起燒火棍子,暴喝一聲:「老王,關門!」

  老王頭見狀兩步跨到門口就要關門,看著顫顫巍巍的一個小老頭,身手竟是異常利落。

  東家陰著臉,著實被這個無賴給整火了,本來心裡想著畢竟是自己操作不當,沒留意砸著他,應該補償一些的,說些好話,給一頓吃的,頂不起再多拿幾個錢,雨停了趕緊打發走就行了。因此昨夜就讓老王頭在店裡給弄了一間客房安頓了,想著今早把人客客氣氣的送走完事。這年頭,像自己這樣心善的小業主已經不多了,要是換成其他人早就大棍子趕出去了,更狠的可能昨天直接在樹底下敲悶棍,哪兒能讓人跟著回店裡!

  哪知道自己心軟,卻演變成農夫與蛇的故事。自己就是那個傻農夫,而這個道貌岸然的貨就是條扭腰撒潑不知廉恥的水蛇,得寸進尺、毫無底線,一點規矩都不講!心下憋悶的緊,東家決定用手裡的燒火棍跟道士講道理。

  老王頭關門,東家舉起棍子,道士見勢不妙,趕緊放下盤子,扯住老王頭的衣袖,嬉皮笑臉的開始說好聽的,什麼東家慈悲為懷,周媽媽好人好報,容顏不老,王大爺老當益壯,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云云。

  伸手不打笑臉人,道士的行為雖然很賤,但是架不住嘴上能嘚嘚,一通好話說出來,搞得東家手裡的燒火棍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後,只得出口開懟,但也沒說出什麼狠話,只是陰陽怪氣地說了句:「道爺,天師,您這嘴上的功夫行啊,一邊吃一邊說,嘚嘚嘚嘚嘚,也不怕嗆死你!」

  說完,扔掉燒火棍,推門徑直出了屋子。不是不想奪回吃食,而是那點兒東西已經被道士花灑一樣口水灌溉,自己看的清清楚楚,太噁心了,餓著就餓著吧,就當是餵狗了!

  那道士見東家走了,自己回到灶台前,也不勞煩周媽媽,取了一隻碗,掀開鍋蓋,抄起飯勺攪和幾下,給自己盛了一碗粥。把著碗邊,也不顧燙不燙,吸溜了一口,眯眼細細品了一番,仿佛在品味絕世美食似的,誇張的咂咂嘴,然後開始慢慢的吃了起來。

  接連兩頓飯都被道士攪和了,東家忍住咕咕叫的肚子,出門打算找鎮上的薛大夫瞧了瞧額頭上的傷。薛大夫說是大夫,其實連個赤腳醫生都算不上,就是祖上傳下來了幾個土方子,認識幾味草藥,幾次誤打誤撞真的治好了病人,名聲就傳開了。鎮上的人平時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喜歡找他看看,開幾文錢的藥,有效沒效的也不在意,只求一個心安。

  薛大夫見生意上門,讓人坐下,眯眼看了看,也沒號脈,直接從自己的藥箱子裡取出一個瓷瓶子,囑咐道:「一天兩次,抹在傷口處。」

  懷裡揣著瓷瓶子,袖子裡的荷包又少了十文,東家慢慢悠悠的在小鎮的街道上遊走。

  三河鎮是大宋國的邊陲小鎮,屬於浦州管轄,說是個鎮,在這個年輕人眼裡,也就是個大一點的村子而已。鎮上總共才五百來戶,兩千多人。這五百多戶還不是集中的全都住在鎮上,有幾個小村寨跟衛星似的圍在鎮子附近。這麼些人,務農的占了一大半,其餘的就靠著給過往的商旅提供吃食和住宿過活。糧鋪、布店、雜貨店、賭坊等小店鋪也有幾家。

  剛下過雨,街道上厚厚的塵土被雨水浸潤變成了稀泥,原本坑坑窪窪的路直接就變成了爛泥坑。年輕人挑著凸出來的地方蹦蹦跳跳,幾次險些滑倒。艱難的經過一戶人家門口時,年輕人忽然停下來,原來是這家姑娘出來倒水。

  他上前想打招呼,不料姑娘見這人上前,飛快的把端著的水盆里的髒水潑了出去,緊接著轉身跨進家門,重重的關上了門。

  「小蓮妹妹,這些日子不見,你越發俊俏了,來和哥哥說幾句話呀」,年輕人伸出的打招呼的手還在半空,話音未落,就被門板重重的給拍了回來。

  吃了閉門羹,這人也不惱火,努力的在空氣中嗅著少女殘留的氣息,這算是這個年輕人這些年最大的幸福了。依依不捨的告別了並不搭理自己的小蓮,轉轉悠悠的回到了自家店門口。

  年輕的東家的店是經營吃食和住宿生意的,門口破敗的招牌上依稀能看出「何記」字樣。

  回到後院自己房間,給傷口塗上了藥,東家再次來到廚房,見著周媽媽還在灶上收拾,便問道:「周媽媽,這幾天店裡可有什麼生意?」

  「這兵荒馬亂的,也沒什麼生意,有幾個來店裡的也不是吃飯住店,都是些逃難的可憐人,我也沒敢給,讓老王頭給轟走了。」周媽媽說罷,長長地嘆了口氣,轉而問到:「對了,東家,昨天天跟著您回來的那個人是做什麼的,店裡怎麼給他安排?」

  「這個人昨天不是給找了空屋子嗎,住兩天就走,對了,還有什麼吃的嗎?」東家問道。

  「有,我給你留著呢」周媽媽看了看外面,小聲道。

  「快拿出來,餓死了,昨天晚上就讓這個牛鼻子道士搶了吃的,今天早上又被他搶了早飯,兩頓飯我一口沒吃!這個死道士,一會兒就讓他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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