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秘方（上）

  趕走道士，何參悶悶地回到自己的小院，正見到周媽媽端著一個食盤走進來。見到何參，周媽媽開口問：「怎麼樣，東家，那個騙子道士給轟走啦？」

  「對，已經滾蛋了，什麼玩意兒，天天就知道吃喝，回頭讓老王把前面櫃檯上的酒看好了！」

  何參說著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東家，時候已經不早了，你趕緊吃早飯吧，再過會兒就該吃晌午飯了。」

  周媽媽自言自語道，說著又覺得有些難過，還晌午飯呢，吃完這一頓，店裡真的就山窮水盡了。嘆息一聲，周媽媽將食盤放在了院子裡的小石桌上，「要不就在院子裡吧，天熱，院子裡還有陰涼，屋子裡悶。」

  何參沒說話，徑直坐在了石桌旁的小凳子上，見到食盤裡是兩個雜糧麵餅子，一碟小涼菜，一碗清粥，腹內一股空前的飢餓感毫無徵兆的襲來。

  今天一早，先是與侯三一伙人爭執半天，後與騙子道士鬥嘴動手，何參肚子裡早已鑼鼓喧天了，卻一直被一團火拱著，沒想起餓來。這會兒終於消停了，看見食物，不覺五臟廟鍾罄齊鳴。他抓起餅子狠狠咬了一大口，使勁嚼了幾下，用力咽了下去。儘管餅子的口感還是十分的差勁，何參幾乎能細緻的感受到粗糙的穀子皮拉拉嗓子的刺痛，但是胃裡急切的呼喚讓他暫時忍受了這些，只是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吃的太急，感覺噎得慌，他又端起碗猛灌一口清粥，這才舒服的順了順胸口，開始又一陣風捲殘雲。

  周媽媽見何參這一頓吃，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等何參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飯，周媽媽也不著急收拾碗筷，只是嘆了口氣，問何參：「東家，今天鄉正大人的話老婆子也都聽見了，咱們這店一時半會看來是關不了嘍。但是咱們要開下去，實在是，唉---」

  周媽媽說著又嘆一口氣，「白米上上個月就沒了，糙米今天也沒了，最後一點兒雜糧面就烙了幾個餅子，您吃的這是最後兩個了。油壇里還剩個底兒，鹽巴倒還有小半罐兒，醬、醋這些個調料也都不剩什麼了，更沒余錢買肉買菜---」周媽媽掰著手指頭給何參數店裡的現狀，何參儘管心裡早有預估，但是聽到這麼詳細的慘狀，還是一陣頭疼。

  「這麼說，這店是開不下去了」，何參呆坐著自言自語了一句，又仿佛是在回答周媽媽。

  「要不這樣，你和老王頭先去莊子上住幾天，我記得去年老王頭還去過一次，有幾間破屋子，收拾收拾估計還能住。你們順便看看莊子上的地，荒了好幾年了，看還能不能種點什麼。我準備準備，提前去州城，看有沒有機會掙點錢。這個店先歇業幾天，咱不關門，鄉正要是問起來，就說是停業整頓。」

  周媽媽聽何參說的話，意思倒是聽得明白，但「歇業」「整頓」什麼的，以前沒聽過，心下有些奇怪，但也沒多問。

  「東家，還有一件事，老婆子想跟你商量商量」，周媽媽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鄭重地道。

  「什麼事，您說」，何參有些好奇。

  「就是下個月州城馬員外家的壽宴，鄉正不是說了嘛，老太爺念著咱們何記這一口。我思前想後好一陣子，似乎有一年州城裡來過一個員外老爺，在咱們店裡住了兩天，還和老掌柜挺聊得來。鄉正說的馬員外家的老太爺估計就是他了。但是咱們店裡這些年要說有什麼吃食能叫得上名號，老婆子還真說不上來。咱們三河鎮這地方，過往的客商都是走遠路的，挑嘴的少，有口熱湯熱飯的就打發了，哪兒有多少在吃食上計較的，所以店裡只要有點手藝就能當大廚。老太爺到底吃了店裡什麼吃食念念不忘呢？我琢磨著，當初要是真有這麼一出，那麼老太爺說的可能就是咱們店裡那幾年做過的香肉餅。

  「哦，還有這事」，何參來了興趣。

  周媽媽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說到：「是這樣的，話說那幾年天下還算天平，咱們三河鎮過往的人多，生意也好。本來呢，店裡只是做些平常飯食，可老掌柜不知從哪裡得了個秘方，做出來的香肉餅特別的好吃，也是那一年鎮上劉掌柜家賣的麵粉特別細白，不粗糙。白面好，再加上肉餡香，往來的客人讚不絕口。」

  周媽媽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不過這種幸福只持續了短短几秒鐘，周媽媽忽然輕輕嘆息道：「店裡的生意好了兩年，老掌柜忽然就走了，之後這香肉餅就沒人會做了。先是製作肉餡的香料很快就沒有了，後廚想再配製，但是連續聘的幾個大廚的心思都不在店裡。我們看的真真的，他們都是想把香料的配方弄到手然後離開三河鎮，所幸都沒弄成。大廚們得不到想要的配方，就陸續離開了，再加上劉掌柜那裡賣的麵粉後來成色也不好了，咱們店裡的香肉餅就不再做了。」

  周媽媽說的這些事，原主的記憶里是有些印象的，但是卻沒有這個香肉餅的秘方這段兒。不過自家店裡曾經還出現過爆款產品，這讓何參來了興趣，忙問周媽媽：「大廚跑了，那原來店裡的師傅、夥計們都沒有學會的嗎？一直跟著老掌柜，不，跟著我爹，看都看會了吧？額，我是說，要是咱們店裡當初這個香肉餅要是一直能做到現在，生意不就能好點兒嘛。」

  「要是那麼容易就學會了，那還能叫秘方？」周媽媽一臉不屑，「老掌柜臨死的時候，把這個秘方交給老王頭了。說是他瞧著店裡其他的師傅、夥計們都不像能靠得住的，我和老王頭是自己人，放心。秘方交給老王頭，一是老掌柜自己放心，二來嘛」，周媽媽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那會兒東家你不是做事多少有些不那麼穩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