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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2024-08-23 07:47:23 作者: 少地瓜
  第九十四章

  一群人興沖沖回到鍾家時,三位老人還吃了一驚,「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田夫人瞧了瞧牆角的銅壺滴漏,提醒說:「再過半個時辰就是舞獅了,我們還準備出去瞧瞧熱鬧哩,你們怎麼反倒提前回來了?」

  倒是鍾維往他們臉上一掃,瞭然道:「有案子了?」

  龐牧停下拍打雪花的動作,笑道:「到底瞞不過您。��

  晏驕等人面面相覷,忍不住問道:「您怎麼知道的?」

  他們可還一個字都沒說呢。

  鍾維哼了聲,圓潤的肚子也跟著微微抖了下,「你們還嫩著呢。」

  他也不說到底,賣完關子就重新低下頭去,眉梢眼角都帶著點兒風水輪流轉的雀躍。

  廖無言搖頭失笑,對晏驕道:「問不出來的。」

  過去幾天老頭兒被大家拘束狠了,怪委屈的,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炫耀的機會,怎麼可能輕易開口?

  倒是岳夫人盯著他們看了會兒,點點頭,「是不大一樣了。」

  這群孩子前些日子雖然也是嘻嘻哈哈的,可總覺得缺點兒什麼,一旦閒下來就開始兩眼放空,好像不知該如何打發閒暇。

  可現在,瞧著一個個臉上都泛了光。

  晏驕下意識抬手摸臉,「真這麼明顯啊?」

  岳夫人笑著點頭,「是呢。」

  晏驕砸吧下嘴,「天生勞碌命。」

  累的時候確實累,可也是真充實,什麼額外的事兒都不用考慮,只管埋頭一個勁兒往前沖就好。

  反倒是眼下這種沒有壓力,類似混吃等死的日子,沒著沒落的,令他們沒來由的焦躁不安。

  這麼說或許對受害人有點不太公平,聽起來也過於變態,但……哪怕眼前擺著的是人家的私事呢,他們也已經克制不住地想要偷偷調查一番了。

  侍衛團主動請纓出去調查「何阮」和另外兩個小姑娘的身份,其餘人也沒閒著,直接就著雪地劃拉起來,將幾種比較常見的可能情況一一羅列。

  夜色漸濃,街上的行人卻越發多了起來。

  空氣中瀰漫了味,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遠遠近近響個不停,伴著大人孩子響亮的歡笑聲、奔跑聲、舞龍舞獅的敲鑼打鼓聲匯成一道無形的洪流灌入耳中。

  漆黑的夜幕中不時有五彩斑斕的光亮划過,在半空中稍作停頓,然後驟然炸裂,將墨汁般濃烈的黑夜照的纖毫畢現。

  那些碩大的光的花朵稍縱即逝,猶如流星般光輝燦爛。

  眾人不自覺停下手中的細竹棍,仰臉朝天望去,隨著花開花謝驚呼連連。

  年齡的增長總是伴隨著諸多悲歡離合,大人們看煙花時,腦子總會無端浮現出許多曾經以為遺忘在記憶深處的畫面,而孩子們的世界永遠純淨。

  他們只是純粹的驚嘆於煙花那令人窒息的美麗,然後手拉手在雪地里蹦著跳著,歡呼著。

  龐牧和圖磬將白日裡採買的煙花爆竹都抱了出來,滿滿當當一院子,平安和熙兒早已忍耐不住,扯著嗓子喊著讓放。

  兩個當爹的便將他們抱在懷中,將一根長長的香放入稚嫩的掌心,捏著孩子的小手飛快的點一下,然後在引線嗤啦啦燃燒的瞬間跑遠了。

  「轟!」

  「砰!」

  「啪啪!」

  於是歡聲笑語也從這座院落中誕生,潮水般肆意流淌。

  鍾維已經許多年沒跟這麼多人一起過年,胖乎乎的臉上都泛著笑意,忽然覺得吃素其實也沒有那麼難以接受,又拿出一大堆紅包挨著發放。

  「娘!」

  平安尖叫著跑過來,小炮彈似的撞到晏驕懷裡,擎著一張興奮到發紅的小臉兒喊道,「您看見了嗎?

  我放花,這麼大這麼大的花,轟隆就開了!」

  他努力張開兩條短胳膊,儘可能大的比劃了一個圓,嘰嘰喳喳的說著,猶如一隻歡快的小鳥,黑黢黢的眼睛亮閃閃的透著愉悅。

  晏驕笑著親了他一口,「真棒!」

  臨泉在那邊叫了他一聲,娘兒倆聞聲回頭,就見臨泉手裡捧著一個約莫一掌高的迷你小雪人。

  雪人鼻尖還用紅紙卷了個筒做鼻子,瞧著怪好玩的。


  「堆雪人!」

  熙兒激動地朝著平安招手。

  平安撒歡似的衝過去,留下欲言又止的晏驕。

  臨泉給她看得渾身發毛,「你這什麼眼神?」

  晏驕比劃著名他手中的雪人,嗤之以鼻,「你那充其量是個雪嬰兒吧?」

  臨泉看著她得意洋洋的臉就來氣,再回想下記憶中曾在北地見過的一人多高的巨大雪人,心中忽然湧現出淡淡的羞恥,於是抬手就把雪嬰兒砸了過來。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晏驕瞬間感受到一股冰水順著脖子肆意奔流,她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後……

  一刻鐘後,晏捕頭將臨清先生按在雪地里反覆摩擦。

  侍衛團回來時,齊遠這個侍衛頭子稍稍落後,正跟許倩嬌俏地打著雪仗,嘈雜的背景中清晰的傳來兩人「哎呀」「呦嘿」的甜膩喊聲,前面的數字四人面容扭曲,步子越來越大,步頻也越來越快,顯然都想儘快擺脫後面那對狗男女。

  回到院子後的齊遠和許倩本能的收斂許多,四人齊齊鬆了口氣,開始匯報結果。

  「未出閣的姑娘嬌貴,尤其是富貴人家就更講究了,」小八說,「名字不方便問,只好從年紀入手。」

  放河燈的兩個小姑娘瞧著不過十歲出頭的樣子,想來那位何阮姑娘也大不到哪兒去。

  萍州城原本是由幾個村落發展起來的,其中就有一個何家村,姓何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而宅院位於城內,且財力比較雄厚的一共有三家,其中兩家都有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兒。

  小六搶道:「既然是祈福,想來那位何阮姑娘最近出了什麼事,我們大略打聽了下,倒是彎月橋東甜水巷的何家有個十三歲的女兒,好像上月開始頻頻請醫問藥,本月也曾有大夫出入。」

  小四略一勾唇角,露出兩個小酒窩,「年根兒底下出了這樣的事,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少不得探望,何家人只說是偶然風寒,可漸漸地就有人開始生疑,說若只是風寒的話,這時候也未免太長了些,而且自打那位何姑娘病後,竟無人能見她的面。」

  臨過年,親朋好友之間走動多,不管真心還是假意,既然聽說有病人,總會有人近前探望的,怎可能一個人都不見?

  小五寡言,小八沉穩不愛出風頭,見小四和小六幹勁滿滿,倒也不跟他們爭搶。

  因此小四一說完,小六就又神神秘秘的接上了,「也不知從哪兒傳出來的話,好像是曾有人無意中看見他家下人倒的藥渣子,說那根本不是治風寒的方子,倒像是孕期女子補養的。」

  孕期女子補養?

  晏驕一愣,突然有些尷尬,「你的意思是,極有可能那位何阮姑娘根本不是生病,而是未婚先孕,何家人覺得失了顏面,所以封鎖消息。

  奈何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外頭還有漸漸傳出來,而何阮的兩個小姐妹的家人肯定也聽說了,也必然告誡過女兒。

  但那兩個小姑娘年紀太小了,家裡人肯定不可能把這種事情說透,所以那兩人產生誤會,便偷偷出來放河燈祈福。」

  這個年代的女孩子未婚先孕什麼的,絕對是普通人家難以接受的醜聞。

  眾人恍然大悟,白寧一拍巴掌,「這麼說的話,那些家丁在看到何阮的名字後那樣失態也說得通了。」

  那兩個小姑娘的父母在聽到風聲後,肯定擔心自家女兒也被卷進去,偏又無法明說,只好囑咐下頭的人。

  說到這裡,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這麼說來,還真是人家的私密事了……

  本來還打算大幹一場的,結果冷不丁搞到個人家庭私事上去,一群人頓時尷尬的不要不要的。

  見剛還幹勁滿滿的幾個人瞬間成了霜打茄子,廖無言啼笑皆非道:「既然沒有案子,也是好事,大過年的,且盼些好的吧。」

  一番話說的大家都笑了。

  也是,什麼時候他們這些人真的可以一天到晚無所事事了,什麼時候也就天下太平了。

  想明白之後,眾人紛紛重打精神,認真過起年來,晏驕和龐牧甚至還主動帶領大家討論起來,假如有朝一日真的退休了該做些什麼好。

  最後大家一致認為,還是開飯館最靠譜。

  然而老天似乎格外喜歡耍弄人,你想要的時候它不給,決定放棄時,它又猛地丟出來一個雷。


  初二一大早,新年氛圍正濃的萍州城突然就炸了。

  「棺生子,棺生子啊!」

  一道悽厲的聲音驟然劃破清晨寂靜的天空,將無數人從美夢中驚醒。

  晏驕被吵醒時根本沒聽清外面喊得什麼,只是覺得吵得厲害,忙叫人去打聽,結果不一會兒許倩就白著臉跑了回來。

  「大人,那位何姑娘死了!」

  「誰?」

  晏驕沒睡夠時腦子轉的比較慢,一時間竟沒把她口中那位何姑娘對上號。

  「何阮,就是那個何阮啊!」

  許倩微微提高了聲音,「就是大年三十兒被人放河燈祈福的那個何阮何姑娘,傳言中未婚先孕的那位。」

  晏驕瞬間清醒了。

  「你慢點說,」龐牧示意她冷靜下來,「我隱約聽到什么子?」

  「棺生子。」

  許倩飛快的眨了眨眼睛。

  這是她的習慣性動作,一般發生在經歷了比較罕見而震撼的事情後。

  許倩換換做了幾個深呼吸,迅速整理了思路,「何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死了,或許是怕碰見人被嫌晦氣,今天凌晨何家人就急急忙忙要抬了棺材出城。

  但因為前些日子下雪,這幾日又降溫,化掉的雪水在地上結了一層冰,早上蓋了霜就更滑了。

  外頭天還沒大亮,黑燈瞎火的,結果一個抬棺人一腳踩滑,那棺材直接掉在地上摔開了。」

  說來也是巧,剛好一個打更人路過,眼睜睜看著一具圓滾發漲的女屍咕嚕嚕滾到自己跟前,再然後,一具未成形的嬰兒屍體慢慢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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