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夜的安睡,一大早,妮兒媽就到紡織廠報導去了。妮兒也早早起了來,吃過了母親特地留的早飯,正準備來找順子玩。
幾天都沒睡個好覺的順子,此時正賴在床上不起來,擁著一床薄毯,呼呼大睡。
早些時候,父親做早飯的時候也叫過他,但接連幾天的徒步與勞累,令他的身體早已疲乏,需要長時間的休養,才能完全恢復過來。僅一晚上的休息,對小孩子來講也確實不太夠。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正處睡夢中的順子被外界稍稍影響到,翻了個身。
夢裡面,他正夢著幾天前,那個晚上突如其來的大雨。
他正站在寺中破敗的大殿前,天昏昏暗暗。目光所及,黃沙漫天,轉瞬間就迷了眼,順子的眼睛一陣刺痛,不禁用手緊緊捂著。
他不知道要去何方,此時他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他佇立在空地上,像一株小草,隨風擺動著,風往衣袖裡灌著,不斷帶走著他身體上的熱量,胳膊與大腿的裸露處被風颳得也有點疼痛。
黑雲擁著風壓在了山頭,將林間樹木壓彎了腰。殘枝敗葉隨風在天空中盪著,攪在了一起向遠處飛去。
一聲爆響,震耳發聵,順子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身子。恍惚間,他的靈魂也被震得戰慄起來、雙耳「嗡」地一陣耳鳴,「嗡嗡」聲不絕於耳,不停地在耳中反覆迴響,好久才緩過來。
幾道電閃雷鳴後,雨也下了下來。順子像傻了一般,在瓢潑大雨下淋著,看在天上愣出了神。
他此時身體透濕,呆呆注視著雲端。
只見雲端,一頭蟒形巨物正憤怒地注視著他,二者均一動不動。
那赫然是一條白色巨龍!
百米長身軀,比水桶粗的腰身。雙眼怒目圓睜,一對龍角攜於眉骨之上,從眉間向兩端岔開,顯得無比威嚴。
脖頸的鬃毛肆風飄動,稍許雷電閃光從中躍出,在雲中襯著它似雷神般。它四肢強健有力,背部的龍鰭也在和風盪著,叫人看莫有不害怕的。
它此時離順子也不過千米遠,巨大的身軀塞滿了順子的瞳孔,不斷翻滾的姿態讓他應接不暇。
不知為何,雖然巨龍如此恐怖,但順子卻不帶怕的。他此時仍一動不動,在雨中淋著,目不轉睛盯著那白色巨龍。
「轟隆隆!!!」又一陣巨響傳來,卻不似之前的天威雷鳴。這陣巨響沉悶而激烈,自從傳入耳中便綿綿不絕迴響。
只見那龍潭峽谷豁大的入口處,一陣黃色巨浪拍擊在那入口的巨石上,將其掀翻下來。緊接著,巨大的山洪如黃色巨龍般,猛然衝出龍潭峽谷,向著龍口湖和龍口山襲來。
「哐啷!!!」山洪沖入湖中,一碧萬頃的湖水霎時變得渾濁,平靜的湖面也頓時波濤洶湧,巨浪滔天。
一個呼吸間,山洪就衝破了龍口湖的「防禦」,向著龍口寺和山下席捲而去。
順子漂浮在空中,看著山洪在山間野蠻地衝撞,不一會便掠過了他曾走過的那片原野。
山洪頭部的白色巨浪,宛若千萬匹脫韁野馬,在河道與田野間馳騁。
山洪一瀉千里,進入到了龍江中。隨著龍江的河道繼續向前奔涌著。他現在已經看到了他熟悉的畫面,那是龍江鎮,和他的學校。
狂暴的洪水淹沒了他熟悉的那座橋,將橋捲起又狠狠地拋下。它洶湧奔騰、無比狂躁,仗著自己的無上天威,直接將河道兩岸的吊腳樓摧毀殆盡。
無數人被巨浪捲起,撞到河道兩岸更遠處的房子上,有的則是直接被山洪吞沒,不見蹤影。
順子此時耳邊也仿佛聽到了他們的呼喊聲,但他什麼也做不了,也沒有任何能力去幫助他們。他此時漂浮於空中,只能隨風蕩漾著,也用不出一絲力氣。
「砰砰砰!!!」一陣急促的雷聲響起,仿佛就在順子的耳邊。
「順子哥哥!順子哥哥!你在哪裡?」妮兒的著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順子也愣了神,不由得四下打量、仔細尋找。
「順子哥!」呼聲再次傳來,順子應聲望去。只見在洪水中,一個即將被洪水淹沒的屋頂上,站著一道瘦小的人影,那正是順子要尋的妮兒。
心之所向,順子悄然而至,來到了即將被水淹沒的房屋面前,來到了妮兒的面前。
妮兒淚眼汪汪看著順子,嘴巴直哆嗦,說不出來一句話來。
順子在空中連忙向妮兒伸出雙手,妮兒也舉手回應著順子的接應。
「來!」順子飄在半空中對著妮兒喊道,他將手伸得更直了,但就是觸碰不到妮兒。
只見妮兒猛然跳起,抓住了他的手。就在這麼一剎那,狂風大作,將順子從空中卷下,拋入洪水之中,濺起了一個巨大的浪花。
「撲通」一聲響,順子雖掉進了水中,但是他那弱小的身軀並沒有被洪水沖走,而是向水中沉去。
水中,順子打了個激靈。隨即感覺這水也並不似雨那般冷冽,反而是只感覺溫暖與舒適,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著,飄飄欲仙。
但緊接著,他的咽喉被一股力量扼住,即將就要喘不過氣來。他拼命掙扎著,手腳揮舞著,在水中翻騰彈動,不停用手拽著鎖住自己脖頸的那股神秘力量。
「順子哥!順子哥你起來了嗎?」妮兒的呼喚從水面傳來,順子也抬眼望去,想要說話,但喉嚨被扼住的他發不出一絲聲響。
「順子哥!」妮兒再次喊道。
「砰砰砰!!!」緊接著,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大門外響起。
順子依舊在床上來回翻、掙扎著。這時,他猛然睜開了眼!
「靠!」
看著自己的脖子被薄毯牢牢纏住,順子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還好醒的早,不然得讓這毯子給弄得窒息而亡。
三兩下解開了頸部的束縛,順子也立馬在床上站了起來。正準備回答門外喊個不停的妮兒時,又立刻收了聲響,不敢弄出一點動靜。
只見那床單上,正印著一片奇怪的圖案,占據整個床單十之一二的面積,隨即叫人去看,也決然是看不明白畫得是什麼。
這深色印記與周邊的顏色截然不同,不僅僅是色深,也額外顯得濕漉漉些,上面還散騰著些許熱氣。
顯然,順子這是尿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