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哥睡著了嗎……」妮兒站在門外嘟囔著。
她剛吃過早飯,看見順子爸出門看診,就曉得順子應該是在家。
她平常白天是和母親去紡織廠的,但現在是夏日,順子也放暑假了,白天自然就不會再去紡織廠了,有人陪她玩倒也不算無聊。
於是這一大早,她就直接過來找順子了。可拍了半天門,也沒見順子動靜,除了睡著了還沒有起來外,她也找不出來更多理由。
她透過門縫向裡面望著,只見客廳上的紗網罩裡面放著幾個瓷碗,其中一個碗中疊放著幾個饅頭,另外一個碗裡面大概率是粥。當然,這只是妮兒想像的。而且也沒見順子在吃。
妮兒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四處張望著。又隔著門聽著動靜,見還是沒有任何聲響,便繞過前屋,向後院走去。
她趴在後院籬笆上,向裡面望著,看著角落裡睡著的黃狗,欣喜喊道:「黃龍!」
那大黃狗睡在牛棚邊上的角落裡。原本順子家以前是養過牛的,後來牛賣了就再也沒有養過,如今這牛棚也是大黃狗的窩,不過夏天著實悶熱,睡裡面也不涼快。
黃龍聽見了聲響,沒有抬頭,眼睛依舊緊閉著。它尾巴搖動著,趕著在空中胡亂飛的蒼蠅。
「黃龍!懶狗!」妮兒在外面笑罵道,然後站在院子外,撿著腳邊的不知名野果向黃狗拋去。
「哐當!」野果砸到了後院的水缸上,發出了一陣聲響。
黃狗也被這動靜驚醒,立馬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對著院外胡亂「汪汪」狂吠著。
「笨狗!這裡!」妮兒探著頭,朝黃龍揮揮手。
見來者是熟人,黃狗也瞬間搖起了尾巴,哈喇著嘴湊了過去。接著它在籬笆旁轉悠了一圈,鑽入角落的一堆雜物中,從籬笆的外邊的一處洞口鑽了出來。
它繞著妮兒不停打轉兒,時不時用兩後腿站著,用兩前肢趴在妮兒身上,用傻愣愣的大腦袋去蹭妮兒的臉,用它散著熱氣的舌頭在妮兒臉上舔著。
見狀,妮兒也「咯吱」笑了起來,一邊推著黃狗的頭,一邊向旁邊跑去。
就這樣,一人一狗,一跑一追向著遠處的山坡嬉戲而去。
順子靠在窗邊,躡手躡腳走到了後門,看著大黃狗和妮兒遠去的畫面,也不禁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讓妮兒看見他尿床,不然可得被妮兒笑話死。
他都十歲了,這麼大了,還尿床確實說不過去,雖然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尿床過。
接著,他三下五除二就扯下了那張床單和其下面的床墊,將它們拖到了後院水井旁,準備洗乾淨然後迅速曬起來晾乾,這樣也就沒有人會知道他尿床的事情。
他從客廳桌上拿了個饅頭,一把塞入口中咀嚼著,然後端起那碗快冷卻的粥,「咕嚕」灌了一口。
簡單吃過早飯後,順子徑直去到了水井邊,擼起胳膊,攢著一股氣力向下壓著搖水泵的手柄。
「嘩啦啦……」
只見一股清澈冷冽的井水從籠頭噴涌而出,澆在了澡盆中的被褥上,被褥迅速變了色,一片深色從中間向四周蔓延開來。
不一會,在順子持續「勞作」下,尿濕的床單被水全部淹沒。
順子抓了把洗衣粉灑在床單上,熟練地揉搓了起來。待順子揉搓著局部洗完兩遍後,便又開始放水漂著。
順子用床單繞過井柱,交錯床單兩頭纏繞扭動著。
頓時,吸了水膨脹的床單瞬間收縮了起來,水從擰成麻花的床單上灑落了下來。在持續的扭動下,滴落的水越來越少,漸漸地只有少許水滴向外溢出。
「好了!」順子面露喜色,用弱小的身軀簇擁著浸濕的被套與床單,將它們抱起,穿過客廳向前門走去。
由於薄毯和床單擋住了視線,順子憑著記憶,在門邊摸索了好一陣子才打開了大門的栓子。
開門後,順子就直接抱著被褥向晾衣竹架走去。雖然看不清楚前路,但經常洗衣晾衣的他,對門前的晾衣架在什麼地方還是了如指掌的。
「撲通!」一聲響,向前快走的順子,突然一腳踢到了什麼似的。
可以猜想到,那東西應該是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準確無誤地落到了密集的草叢裡。
順子在一腳踢到東西後,就聽到了遠處的草叢裡有東西落下,一直在裡頭翻滾著發出慘叫聲。
剛剛踢到東西的瞬間,順子就頓感不妙。聽到不遠處的動靜,他急忙挪開被褥,打量著眼前的情景。
目光所及,只瞧得見那東西似乎是白色,在綠油油的草叢格外扎眼。
順子快速向前踏出幾步,猛然使出一股力氣,將被褥搭在竹竿上。
他的雙手不停抖動著毯子與床單,將它們攤開撫平,眼睛卻還是好奇地盯著不遠處的草叢,完全挪不開眼。
一邊打量著,一邊加速手上的動作,麻利地晾著被褥。
草叢中的生物還有動靜,剛剛是不停翻滾著,現在已經稍稍變得安靜,動靜並沒有太大。
順子跑到屋檐下,抄起了一根五十公分左右的竹棍,那可是他在半年前上山找到的寶貝。
這個長度對於他來說剛剛好,在這麼多年的收集中,只有這根竹棍,才算得上是他的夢中情棍。粗細合適,長度極佳,拿在手中簡直如劍神下凡,一劍斬過,無不破之。
遠遠看著草叢的微弱動靜,和那白色的長條狀身體,順子的心猶如蒸汽機上的活塞,砰砰砰狂跳個不停,拿著「神劍」的手也止不住抖了起來。
「蛇啊!我滴個媽耶!」
順子叫出聲來,最後那聲都快破了音,令他的喉嚨也被扯得嘶啞干痛。
雖然沒看到具體面貌,但是那細長的身體,順子實在是想不到第二張有這種特徵的動物。
想到自己的腳剛剛碰到了令他極度害怕的蛇,他就止不住一陣哆嗦。雙腳在地上飛速跺著,身子也不斷在上下跳動,「神劍」也不斷亂揮著,害怕地「手舞足蹈」了起來。
「啊……我滴個媽耶!蛇!蛇!!!」順子瘋狂亂叫著,早已失去了剛剛踢到「蛇」的那種冷靜狀態。
他不停在跺腳跳動著,在門前轉著圈圈,這模樣倒是和順子爸遇到大貓時的反應有七八成相似。
順子瘋癲的動靜持續了兩分鐘,隱隱約約見那蛇趴在草叢中一動不動,他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提著竹棍,鼓起了勇氣,向不遠處的草叢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