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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頁

2024-08-23 07:51:23 作者: 夢溪石
  如果是為了挾持人質逼迫沈嶠放了皇帝,就沒有必要直接把人劫走,可見劫人的另有目的,反正不是為了救皇帝。

  當下情勢,也容不得沈嶠多作考慮,他也沒多問,就讓皇后姐弟到自己身邊來。

  宇文贇雖然礙於性命,不得不暫時妥協,但他盯住皇后,雙目幾欲噴出火來:「你這賤人,朕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貨色,早知你這樣吃裡扒外,朕就該先廢了你的皇后之位,再讓幾十個壯漢將你操弄……」

  一連串不乾不淨的話從皇帝口中噴吐出來,沈嶠聽得心煩,手下加大力道:「陛下如今性命都要不保了,還有空罵別人,省省罷!」

  宇文贇直接被勒得面色通紅:「你,你這樣武功高強的人,又何必幫普六茹堅那等亂臣賊子,你若能投靠朕,朕便封你為國師如何?」

  見沈嶠無動於衷,他又加了砝碼:「贈你王爵之位,富貴無雙!」

  沈嶠:「陛下是不是希望我更用力些?」

  宇文贇被掐得直翻白眼,直接不出聲了。

  有皇帝在手,自然一路暢通無阻,宮門外頭早有普六茹堅的人等著,皇后姐弟乍見父親,都激動得不能自已,尤其皇后,更是熱淚盈眶,撲向父親懷中便大哭起來。

  她出身高門世家,當年宇文邕為兒子聘此女為妻,也是看中她溫柔嫻淑,堪當大任,普六茹氏也的確不負期望,自當上太子妃以來,就盡職盡責,努力為宇文贇打理內宅,誰知道自己前世不修,攤上這麼個丈夫,當太子的時候老實巴交,當皇帝的時候就完全暴露了本性,怎麼荒唐怎麼來,不僅國事一塌糊塗,連後宮都立了五位皇后,還隔三差五就辱罵普六茹氏,普六茹氏憋屈這麼久,是個人都受不了。

  普六茹堅大隊人馬早已陳兵宮外,與皇宮禁衛交戰片刻,宇文贇一露面,雙方也不用再打了,勝負已定。

  但沈嶠臉上卻未見半分欣喜,他對普六茹堅道:「方才我一時失察,以致令郎被人擄走,眼下自當幫隨國公尋回來。」

  普六茹堅反倒安慰他:「生死有命,道長已經盡力,哪怕有什麼萬一,也是犬子命中如此,怪不得旁人,若無道長與晏宗主邊大夫盡力相救,堅今日也無法得見兒女。」

  那頭晏無師與雪庭激戰正酣,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無暇旁顧,清寧殿屋頂琉璃瓦片因受兩人真力所牽引,不時伴隨著轟然巨響碎裂爆炸,碎片四濺,甚至圍繞著兩人隱隱形成一個漩渦,哪怕皇宮高手比比皆是,面對當世兩大宗師級高手的交戰場面,也只有遠遠旁觀的份。

  卻說普六茹堅帶著兵馬,挾天子以令諸侯,很快將宮中混亂局勢穩定下來,沈嶠與邊沿梅在宮中四處尋找普六茹堅次子的下落。

  皇宮上下,正因宮變之事人心惶惶,一時之間也很難找出那個渾水摸魚的人,兩人各從皇宮一處找起,半晌皆一無所獲,不免有些奇怪。

  邊沿梅皺眉道:「對方抓走了普六茹堅的次子,到底有什麼用?」

  普六茹堅還不是皇帝,更不要說他其中一個兒子,抓了人在手也不可能有皇帝在手的效果,而且對方神不知鬼不覺潛入清寧殿,第一肯定要有身手,第二對方肯定熟悉皇宮道路,而且是有一定身份,可以來去自如的,第三對方抓了普六茹堅的兒子,可能是要以此與普六茹堅談條件。

  沈嶠畢竟不是昔日吳下阿蒙,他在塵世中歷練多時,些許天真悉數凝練沉澱,對世情則更加通透明澈,當下福至心靈,就對邊沿梅道:「我們不必找了,對方必然會主動找上門來。」

  邊沿梅顯然也想通了這一點,點點頭,回去將這個結論告訴普六茹堅。

  來者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快。

  沒等晏無師和雪庭這一戰決出勝負,慕容沁就來了。

  他帶來了陳恭的口信,說普六茹堅的次子在他們手上。

  而且,只讓沈嶠和普六茹堅去贖人。

  普六茹堅剛剛發動宮變,自然要坐鎮皇宮,那些投效他的將士也需要一根定海神針來穩住他們的心,他不可能輕易離開這裡,雖然擔心次子的安危,他仍舊選擇了留下來,並對沈嶠說:「對方要金銀都無妨,只要能保住小兒性命,花再多的錢也值得。」

  沈嶠自然答應下來。

  邊沿梅也想同行,慕容沁卻冷冷道:「以沈道長的武功,若還沒法全身而退,你去了又有何用,別逼我們直接將人殺了,大家雞飛蛋打,誰也別想占便宜。」

  邊沿梅冷笑:「也罷。」


  卻暗暗對沈嶠使了個眼色。

  慕容沁帶著沈嶠出了宮,在京城之內七彎八繞,最後進了一座毫不起眼的宅子。

  陳恭帶著普六茹堅的次子坐在正堂,從容不迫,行色淡定,對著沈嶠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沈嶠與陳恭相識,彼時兩人都很落魄,一個瞎子,武功盡廢,一個貧家子弟,吃了上頓沒下頓,兩人一路行走,頗有患難之情,誰料世事無常,兜兜轉轉,依舊扯上了聯繫。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沈嶠隱隱覺得,他與陳恭,合該有此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猜到了咩?大王喵去翻翻評論~

  阿嶠和陳恭,也該有個了結了,兩人也算緣分不淺,雖然是孽緣~

  沈嶠:導演,我要舉報,有人不甘寂寞,私自加戲。

  老晏:咱倆連床都一起睡過,你還認不出本座嗎?(づ ̄3 ̄)づ╭

  沈嶠(惱羞成怒):什麼叫連床都一起睡過,明明是你自己為了省錢不肯多訂一間,我可是通宵打坐的!

  邊沿梅:哦————

  第113章

  陳恭手上穩穩握著一把劍,沈嶠一眼就認出來,那正是從中取出過《朱陽策》殘卷,後來又被陳恭獻給宇文贇的太阿劍。

  劍身搭在普六茹堅的次子身上,此劍乃古代名劍,為歐冶子與干將聯手所鑄,鋒利異常,劍刃只稍稍靠近對方脖頸,便已在小童白嫩的肌膚上劃出一道血痕。

  「阿摐,不要妄動。」沈嶠對他道,這小名還是從普六茹堅口中聽說的。

  陳恭微微一笑:「請放心,我無意傷害雁門郡公的性命,只要東西到手,我立馬就離開這裡,遠遁他方,絕不會在你面前亂晃,令你心煩。」

  沈嶠:「你要什麼?」

  陳恭作了個手勢:「請坐。」

  他有人質在手,倒是一點都不著急,既然他不著急,沈嶠自然更不會急。

  「沈嶠,我們相識於寒微,稱得上患難之交,實不相瞞,我心中對你始終懷著一份感激之情,沒想到我們頭一回平心靜氣相對而坐,竟是在此時此地。」陳恭拋去一切虛應故事,不再稱呼沈道長,而是直呼其名。

  「貧道當不起趙國公的感激。」沈嶠道。

  陳恭含笑:「還記得在破廟的時候,你幫我打跑了那幫地痞,還給我驢肉夾餅吃,那時候我便想,這是哪裡來的傻子,明明身手那麼好,卻自願把餅給我吃。彼時我也不過是一個連飯都吃不到的貧家子弟,別說讀書習字,連江湖都不知道是什麼,直到很久之後才曉得,原來你曾經在江湖中有那麼高的地位,那麼厲害的名聲,卻因為與人打了一架,就什麼都沒有了,還不得不拖著病體,流浪江湖。」

  「我們一路艱辛,好不容易逃到懷州城,眼看離我投效六合幫又近了一步,我滿心歡喜,誰知這時候,你卻突然提出分道揚鑣。」

  沈嶠本是不欲說話,見對方停了聲音,才道:「我與你分手,非是嫌你累贅,而是怕連累你。」

  這句遲了許久的解釋,對沈嶠而言根本沒有必要,他經歷過許多背叛,許多人心險惡,更加堅信清者自清四個字,若陳恭存心疑他,哪怕他說再多又有何用呢?

  陳恭笑了一下:「當時我的確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以為你嫌我累贅,有意拋下我,所以心中不忿。」

  沈嶠淡淡道:「即便沒有這一遭,碰上了穆提婆,你也會毫不猶豫將我出賣,是與不是,多說何益?」

  饒是陳恭臉皮再厚,聽見這話,臉上難免也掠過一絲難堪,但他很快又露出笑容:「無論如何,方才我也說過,我心底始終對你心存感激,若是沒有你將我帶出那個小縣城,此時我說不定還幹著那些永遠干不完,三餐不繼的苦活,說不定還得受我繼母的盤剝糾纏。」

  沈嶠:「陳恭,你雖然目不識丁,卻過耳不忘,在人情世故上也比我更為圓滑,你這樣的資質和練武奇才,哪怕放在江湖上也是少見,就算沒有我,你同樣也有出頭之日,你之所以淪落到今日地步,並不是你資質不如人,而是你走錯了路。」

  「不,你錯了。」陳恭搖搖頭:「我之所以棋差一著,不是因為我走錯路,而是我運氣不好。」

  「沈嶠,你從半步峰跌落下來,若沒有晏無師正好路過,你能得救嗎,若當時換作郁藹或昆邪下來尋找,你早就沒命了罷?我聽說你自小父母雙亡,得以拜入祁鳳閣門下學藝,可世上資質好的人千千萬,憑什麼就輪到你被祁鳳閣看上了呢?當日你我相識的時候,你雙目俱盲,武功盡廢,眼看跟個廢人也沒什麼兩樣,若不是得了《朱陽策》,又怎能枯木逢春,重新回到高手行列?歸根究底,不過是因為你運氣比旁人好罷了,若我有你一半氣運,又何愁大事不成?」

  沈嶠沉默片刻:「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若要如此想,我也沒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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