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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頁

2024-08-23 07:51:23 作者: 夢溪石
  陳恭笑道:「看來你並不認同我的話,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素來看不上我這種靠旁門左道而與你平起平坐的人。你看,今日若不是你幫普六茹堅發動宮變,我依舊好好做著我的趙國公,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沒辦法,我知道宇文贇一死,我在周國就沒了容身之地。普六茹堅類似宇文邕,像他們那種人,與宇文贇高緯截然不同,肯定也不會再重用我,說不定為了彰顯新朝氣象,還要殺幾個我這樣的『佞臣』,所以咱們今日不得不坐在這裡談條件。」

  「我知道周朝內宮藏了一卷《朱陽策》,但宇文邕死了之後,我曾得到宇文贇的許可在宮中四處搜索,卻遍尋不至,我想,那捲東西,應該是有人趁亂拿走了。對普通人來說,拿走殘卷並無用處,除非是江湖中人,所以浣月宗的可能性最大,你與晏無師關係匪淺,他想必也將那個殘卷給了你看過罷?」

  沈嶠淡道:「不錯,那殘卷現在的確在我手上,不過不是晏無師給我的,是普六茹堅給我的。」

  陳恭恍然:「難怪,普六茹堅的女兒是宇文贇的皇后,自然近水樓台先得月!你的武功之所以能恢復那麼快,想必也與《朱陽策》脫不了關係。」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因為陳恭自己也是練過《朱陽策》的人,照這樣說,他的武功與沈嶠其實是一脈相承的。

  沈嶠:「你想要讓我用《朱陽策》來換雁門郡公?」

  陳恭含笑:「不錯,不過我不止要藏在周朝內宮的那一卷,連帶你們玄都山的那一部分,也要給我。」

  沈嶠:「普六茹堅給我的那一卷,現在就在我身上,我可以給你,但玄都山的那一卷早已被我師尊銷毀,我只能背出來,卻沒有原本,只怕你要懷疑我在內容上做手腳。」

  陳恭:「換了別人,我可能會懷疑,但是你,我卻是相信你的人品的。」

  沈嶠神色淡淡:「多謝你的信任。」

  他拿出那份《朱陽策》,拋向陳恭。

  《朱陽策》幾卷俱是用帛片寫就,上頭的墨汁調入藥材,可保長久不褪色,帛片輕薄,又容易保管,陳恭拿到手中竟是輕若無物,但這種材料本就難覓,他一拿到手,就知道與自己從太阿劍取出來的一樣,都是真的。

  他伸手接住,反手送入懷中:「勞煩你將你們玄都山所藏的那一卷背出,待我記下,便放了雁門郡公。」

  人在陳恭手裡,他現在掌握了主動權,自然有恃無恐。

  沈嶠見他懷中小童面色尚可,便將玄都山那一份《朱陽策》如數背出。

  陳恭凝神傾聽,待他背完,便點點頭:「我記下了,其中有些字句尚不能完全理解透徹,不過想必此時宮中那邊也快告一段落,等晏無師分身過來,我以一敵二,未必能占到便宜,所以來不及向你請教了,有些可惜。」

  沈嶠:「晏無師與雪庭交手,一時半會也不會過來,我既然已經履約,還請你也遵守信用,將人放了,我自保你安全離京。」

  陳恭笑道:「算了,你不出手,不代表別人不出手,我知道晏無師手下還有一名弟子在京,武功很是不錯,以我如今的身手,可能與他不相上下,我不願冒險,還得委屈雁門郡公陪我一段,等出了京城,我自然會將他放下。」

  沈嶠知道與他這種人講信用是無用的,生氣更是無濟於事,所以臉上波瀾不興,只看了他一會兒,點頭道:「可以。但若你不肯遵守約定放人,哪怕天涯海角,我也會追殺你到底。」

  陳恭哈哈一笑:「你放心,我帶著這麼個累贅有何用呢?普六茹堅那麼多兒子,我也威脅不了他啊,也就只能用他來換《朱陽策》了!」

  他挾著人質起身走出宅子,門外早已停了一輛馬車,車頭坐了充當車夫的慕容沁。

  陳恭雖然看著淡定,實則身上沒有一處不在防備沈嶠,生怕他忽然發難。

  正當他準備提著人上車之際,身後卻傳來一陣細微動靜,破空之聲由遠而近,襲向他的後腦勺!

  慕容沁身形一動,當即撲向陳恭身後。

  可電光火石之間,哪怕直到慕容沁會施救,陳恭仍舊難免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便是這一回頭,沈嶠就動了。

  他的身形快若鬼魅,等到了陳恭面前時,陳恭甚至還沒完全看見後面發生了什麼,就已覺得手腕一痛,太阿劍從自己手中掉落,懷裡隨之一空,沈嶠已經抱起普六茹英,另一隻手印向他的胸口。

  陳恭只覺胸口悶痛,人不由自主像斷線風箏一樣往後飛去,又因撞上廊柱而止住去勢,重重跌落在地。


  沈嶠這一掌,足足用上了七八分真力,威力自然小不了。

  陳恭一口血吐在地上,還未來得及反應,沈嶠便已點了他周身大血,又見太阿劍劍光一閃,陳恭禁不住慘叫出聲,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再也不復之前萬事盡在掌握的鎮定。

  「你!我的內力呢!沈嶠你廢了我的武功!」他目眥欲裂,所有伴隨著身份一步步水漲船高而變得文雅的談吐仿佛灰飛煙滅,這一刻,他仿佛又變成那個只能倚靠破廟遮風避雨的貧家少年。「你竟敢廢了我的武功!你憑什麼!憑什麼!!」

  沈嶠將太阿劍扔在地上:「你一切命運的改變,始於在破廟裡遇見了我,既然如此,就由我來了結這一切。你心性偏頗,武功對你而言,只是往上爬的利器,但對他人而言,卻很可能是滅頂之災。」

  他搖搖頭:「陳恭,你不配練武。」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陳恭咬牙切齒,若是目光能夠殺人,此刻沈嶠早已支離破碎。「你算什麼東西,你不過也是在晏無師身下浪叫的一條狗,憑著色相,騙他將《朱陽策》給你,你又比我好多少!」

  源源不斷的污言穢語從他口中吐出,沈嶠正想將他的啞穴也給點了,卻見普六茹英彎腰撿起地上的太阿劍,握住劍柄,劍身倒持,直接插入他的心口!

  一股鮮血噴涌而出,陳恭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沈嶠訝然:「你……」

  普六茹英朝陳恭屍體呸了一句,面色狠戾:「下賤胚子,也敢以本郡公為質!」

  只怕陳恭想破了腦袋,也絕不會料到自己最後竟會死在一名稚子小兒手上。

  而另一邊,邊沿梅也將慕容沁制服,並打成了重傷。

  第114章

  晏無師從宮中回去的時候,沈嶠與邊沿梅正各執一子在對弈,臉上頗是閒適,顯然已經忙完了正事。

  見沈嶠已經將裝束悉數換了回去,晏無師心中難免遺憾,他覺得沈嶠扮女裝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景,不過這話放在心裡想想也就罷了,若是說出來,哪怕沈嶠那樣好的脾性,估計都受不了。

  邊沿梅忙擱下棋子,起身上前行禮,面露喜色:「恭迎師尊歸來!雪庭老禿驢伏誅,自此佛門只怕一蹶不振了!」

  晏無師身上還穿著那身侍女服飾,撕掉了人皮面具之後露出本來面目,看上去有些滑稽,然而因其氣勢驚人,哪怕一身襤褸也無人敢發笑。

  聽了邊沿梅的話,他卻道:「老禿驢沒死。」

  邊沿梅一怔。

  晏無師微微一笑:「他這樣的身份,死了豈不可惜,總得拿來做點什麼才好,他雖入佛門,卻一心留戀紅塵,此番若肯識相,留他一條狗命又何妨?」

  邊沿梅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但晏無師既然這樣說了,必是有自己的用意在,便恭聲應下。

  晏無師問道:「普六茹英救回來了?」

  邊沿梅:「是,弟子已將普六茹英送回隨國公府,陳恭死了,慕容沁身受重傷,目前也已被押了起來,可以留著問些口供。」

  晏無師嗯了一聲,雪庭禪師功力深厚,他雖贏了這一場,身上終究也受了些傷。

  他捂著嘴低聲咳嗽,邊沿梅正想說自己去找些傷藥來,便見晏無師指縫裡滲出些許鮮紅。

  傷勢竟有這樣嚴重?邊沿梅目瞪口呆,忙道:「師尊,您沒事罷,這府中還有些清心丸……」

  晏無師擺擺手,在方才邊沿梅坐著的位置上坐下。

  雖知對方十有八九是在做戲,沈嶠仍忍不住道:「晏宗主的傷勢可還嚴重,需要貧道看看麼?」

  話音方落,晏無師就順勢伸出手擱在棋盤上:「那就有勞沈道長了。」

  你這伸得也太快了罷,好像早就料到我會有此一問似的!沈嶠暗道,右手三指虛虛搭在對方手腕上。

  「內息有些紊亂,想是受了些內傷,不過並無大礙,內外調理些時日便好。」便是受了些內傷,也沒嚴重到吐血的地步,方才果然是裝的,沈嶠一邊說話,心作此想。

  晏無師反手覆上沈嶠的手背,又收緊握住,微微一笑:「有勞沈道長了,難為本座曾經那樣對你,你卻能摒棄前嫌,共犯險境,此等仗義,饒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為之動容。」

  這雙手生得白膩修長,觸感宛若被把玩多年的美玉,唯有虎口處的薄繭,暴露了主人練劍多年的事實。

  換作別人說這番話,沈嶠說不定還要客氣幾句,但對晏無師,他卻早已免疫,更兼對方還穿著女裝,沈嶠倍覺驚悚,身上寒毛差點因此掉個乾淨。

  還沒等他抽手,對方就先一步撤回了手,仿佛剛剛真的只是有感而發罷了。

  穿著一身不合體的女裝,別說旁人看著彆扭,晏無師自己也沒舒服到哪裡去,那頭邊沿梅早就吩咐人準備熱水衣裳,請師尊前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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