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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頁

2024-08-23 07:51:25 作者: 夢溪石
  不過邊沿梅也明白,對方即便心中再震撼,也沒有必要對自己來表達,所以他並未刻意停頓太久,很快接下去道:「沈道長不必擔心,師尊的傷勢並不嚴重,與狐鹿估一戰約定在半個月之後,這段時間足夠讓師尊養傷了。」

  一個能夠在塞外閉關二十年不問世事的人,註定不會對世俗有過多的野心,狐鹿估也是如此,雖然他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他不可能與突厥的動向完全割裂開來,但他首先還是一個武人,所以在他看來,晏無師的戰書肯定比玄都山一行吸引力更大,半個月不長不短,他選擇了赴約,就不會再分心管玄都山的事情。

  這些前因後果,沈嶠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

  若晏無師當著他的面一一點明,他也許會感動,也許會婉拒,但受到的震撼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大。

  儘管就算沒有沈嶠,晏無師以後也會難以避免與狐鹿估交上手,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他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下戰書,毫無疑問大半原因出自沈嶠這裡。

  一個原本薄情自私的人,卻做了世間多情人也未必能做到的事情,如何能不令人動容?

  邊沿梅不著痕跡觀察沈嶠的反應,發現對方完全沉默下來,心說不會是感動傻了罷:「沈道長?」

  沈嶠卻沒有他想像中那種感動得涕淚橫流的反應,先前一開始的沉默之後,倒是顯得很冷靜:「不管如何,我們已經身在這裡了,你師尊如此鼎力相助,我若不先將這裡的事情解決,又怎好意思去見他?」

  邊沿梅點點頭:「回頭先找個人問問山上的情況,明日再上山罷。」

  沈嶠:「也好。」

  他們風采不俗,尤其沈嶠還身背長劍,穿著道服,很快引來旁邊年輕人的注意,方才大聲議論的那幾個人,其中一個便大著膽子前來搭訕:「敢問這位道長可是出自玄都紫府門下?」

  沈嶠本想尋機找個從山上下來的弟子問個明白,此時看見他們,反是生出一個主意:「不是,貧道山喬子,此行上山訪友,幾位小友呢?」

  聽他說不是,那人有些失望,不過自己主動上前問詢,也不好就此撂開:「我等是前來拜師的,在下段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章潮和鍾伯敬。」

  三人向沈嶠與邊沿梅見禮,沈嶠頷首致意,略略抬手還了一禮。

  段纓倒也罷了,另外兩人見這道人僅是點頭抬手敷衍,連起身也無,心中便有不悅。

  其實以沈嶠的身份,別說抬手還禮,就是一動不動,都沒人能說什麼。

  段纓問:「山喬子道長既然是上山訪友,想必與玄都山諸位真人是認識的罷?我們久慕玄都紫府風采,想拜入玄都門下,聽說玄都山每年只春分秋分兩次收徒,我們這回來得卻不湊巧,不知能否請山喬子道長代為引薦?」

  他這一問,兩個同伴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沈嶠。

  沈嶠哈哈一笑:「其實我相熟的並非掌教長老,而是山上的燒火道人,卻是沒法幫到你們。」

  見他們露出失望神色,他又道:「不過每隔五日,都會有道人下山採買,這客棧旁邊有個賣點心的糕點鋪,是山上道長們最喜歡光顧的,你們且留意一下,說不定很快就能遇見。」

  聽他這樣說,段纓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若是真的,那可要多謝道長告知了。」

  沈嶠擺擺手:「那倒不必客氣,若你們能入玄都山門下,貧道也算是多了三個玄都山的朋友,豈非與有榮焉?」

  段纓覺得這道長生得好,說話更是和氣,當下大有好感,又說了不少感謝的話,倒和對方聊起不少道門的典籍,直到鍾伯敬他們催促,方才與沈嶠告別。

  邊沿梅方才一直冷眼旁觀,這時候才開口道:「那個章潮倒還資質不錯,另外兩個只是平平。」

  沈嶠笑了笑,沒說話。

  其實那三個人裡頭,他反倒更喜歡段纓一些,不是因為方才與他說話最多,而是段纓在不知道他們身份的情況下,仍能以禮相待,相比其他兩人,就顯得沉穩溫厚許多。一個人的資質固然重要,但武德更加重要,若是要讓沈嶠來選,他寧願捨棄資質更好的章潮,而就比較平庸的段纓。

  當晚,沈嶠與邊沿梅就在客棧里落腳,好巧不巧,段纓三人的房間離他們很近。

  三人聽了沈嶠的話,隔日一大早就在糕點鋪守著,果不其然,他們並沒有等太久,兩名年輕道人來到糕點鋪,一看就是從玄都山上下來的。

  段纓等人大喜過望,連忙上前表明自己的身份和來意,請求道人能夠帶他們上山拜師。


  誰知對方卻拒絕了:「玄都山每年只有春分秋分兩日收徒,你們來得不是時候,等下回罷。」

  段纓懇求:「兩位道長,我們心慕玄都山已久,也願意吃苦,哪怕是能拜入門下成為俗家記名弟子也好,還請道長成全!」

  年紀稍長一點的那名道人倒是好說話些,對他們道:「玄都山最近有些事情,上頭的真人都忙,不會有閒心收徒的,你們的確來得不是時候,不如去青城山碰碰運氣。」

  玄都山離青城山絕不是隔壁兩座山,抬步就能走過去的距離,段纓他們一聽,臉色都快擠出苦汁了。

  他們又再三請求,奈何對方不肯動搖,段纓等人只好失望而去。

  「哎,雲暢師弟,你又何必把話說得這樣堅決,說不定我們回去稟明一番,師尊他老人家也是願意收的呢?」年長些的道人道。

  「現在山上正是多事之秋,師尊擺明不願意摻和,哪裡還會在這個時候收什麼徒啊!」

  「那要不讓他們去找代掌教?我看他們挺可憐的。」

  「代掌教也沒那個閒心罷,聽說合歡宗的人不日便要到了,誰知到時候他這代掌教位置還能不能保住?」

  「雲暢師弟,說話別這麼刻薄啊……」

  「怕甚,又沒人聽見,要我說,還是沈掌教在的時候好,大家和和氣氣的,不像現在,你懷疑我,我懷疑你,還有沒有個安生日子了?」被稱作雲暢師弟的年輕道人撇撇嘴。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立馬變成了驚嚇。

  「沈……沈掌教?」口舌素來靈便的雲暢看著眼前之人,直接嚇成了結巴。

  第118章

  兩名道人瞠目結舌如同白日見鬼,沈嶠卻沒有將他們驚嚇住的得意。

  「小雲暢,許久不見,你還長高了不少。」他的視線又移向另外一人,神色一如從前溫和,幾乎毫無變化,「樂安的武功也有所精進,方才我還未出現,你便有所察覺了。」

  樂安與雲暢對視一眼,片刻的慌手慌腳之後,他們趕忙行禮:「見過沈師叔,沈師叔安好!」

  沈嶠:「你們師父還好嗎?」

  樂安:「有勞師叔垂詢,師父身體尚好,自從師叔您下山之後,他老人家還時常說起您,若知道您平安無事,他一定高興得很。」

  他們倆的師父雖然與沈嶠同輩,年紀卻大上許多,在玄都山上一直專心修煉,很少過問門派俗務,晚年才收了這麼兩個弟子。

  沈嶠:「我也很是掛念劉師兄,正要上山去向他問好。」

  聽見他這句話,兩個年輕道人登時呈現出截然不同的反應。

  雲暢喜上眉梢,樂安則隱露憂色。

  將他們的神情變化都收入眼底,沈嶠故意道:「怎麼,你們不與我一起回去嗎?」

  雲暢快言快語,沒等樂安說話,就已經開口:「沈師叔若肯回去,我們是再高興不過的了!」

  沈嶠笑道:「可我看你樂安師兄並不如何高興啊?」

  樂安忙拱手道:「沈師叔言重了,只因如今郁掌教下落不明,情勢有些混亂,我們不願捲入其中,本也打算下山來避避風頭的。」誰知還遇上了您。

  當初沈嶠與昆邪一戰,戰敗落崖之後,在那很長一段時間裡,江湖流言紛紛擾擾,隻言片語傳回玄都山去,連帶沈嶠的聲譽也大受影響,儘管眾人嘴上不說,但心裡難免都覺得沈掌教輸給昆邪,致使玄都山地位一落千丈,大大丟了玄都山的臉面,這種態度使得後來郁藹當上掌教,也沒多少人反對,大家都覺得郁藹有手段有能耐,也許真能帶領玄都山走向復興。

  但樂安與雲暢的師父當時並不看好郁藹,嚴令他們不得摻和門派內務,他們這一支師徒三人形同游離於眾人視線之外,存在感極弱,樂、雲二人年紀還輕,躍躍欲試,雖然聽了師父的命令,心裡難免有些微詞,誰知後面的發展令人出乎意料,也證明了他們師父的正確,郁藹在與突厥人合作的事情上遇到了瓶頸,而此時中原形勢早已瞬息萬變,當北方改朝換代,以隋代周之後,突厥人對中原的控制正在逐步減弱,玄都山的地位越來越尷尬。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掌教郁藹忽然在一夜之間失蹤,玄都山群龍無首,祁鳳閣大弟子譚元春暫代掌教之位,但譚元春之前雖是長老,性格卻不大壓得住人,是以玄都山上也有人提出異議,其中又以長老荀藉反對得最厲害,雙方暗中角力,難免就要拉攏勢力。

  樂安他們的師父以閉關為藉口不見外人,但樂安和雲暢卻幾次被人找上門來,實在煩不勝煩,便設法與其他人交換了差事,負責下山來採買,實則為了躲個清靜。

  聽罷前因後果,沈嶠沉默片刻:「郁藹身為掌教,武功也是不凡,又在玄都山上,緣何會在一夜之間失蹤,你們可曾聽見過什麼風聲?」

  二人俱是搖頭:「師父有令,我們年紀還小,門派里的事務一律不准參與,不過就在郁師叔失蹤的前幾日,突厥來使上山,據說是要讓我們做什麼事,卻被郁師叔拒絕了,雙方不歡而散,所以許多人都說郁師叔的失蹤與突厥人有關呢!」

  這倒與之前袁瑛說的對上大半了。

  沈嶠又問:「那天的突厥來使是誰,你們可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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