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屋內除了他,其餘的人全是「沙流」組織成員:鬼谷縱橫流的衛莊,韓國大臣張開地的孫子-張良,以及「紫蘭閣」的擁有者—— 紫女.
「傳說,那一天,黑冰部隊處以嫪毐極其殘酷且細緻的一萬割肉凌遲。」
「直到最後,他全身只剩下骨頭框架,但竟仍未去世。」
「最後一擊,穿擊他的心臟才給了他痛快。」
紫女遞給韓非一杯茶,心中余懼地說道。
這種懲治方法光聽就令她顫粟不已。
「真是太殘酷了。」 張良揺首,嘆息。
「這萬切萬割之法顯示嬴政極度怨憤嫪毐此人。
這其中必然存在隱情。」衛莊臉色平淡,冷冷地說道。
「潛匿八載,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擊必震驚世間。」
"秦王國,真是太幸運了,連續七代秦王,沒一個是平庸之輩。"
韓非輕聲感嘆,內心無比孤獨。
這次回國,他本來相信依靠他的能力能夠使他的國家強大起來。
沒有想到,韓國內部的問題還未解決,外部的新威脅又已到來。
"夜晚的帷幕之下,姬無夜,我們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必須要趕緊動手,快速地處理這一切, 若不能徹底剷除夜晚勢力和除去姬無夜,韓國必然會 ** 。」
走至窗邊,注視著夜空中濃密的黑暗,韓非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的冰冷。
* *
楚國, 壽春。
楚王熊完把他手上的信件遞給了春申君黃歇。
"我們的孩子昌平從信中告訴我們,說秦王贏政已經剷除了嫪毐,並把呂不韋從其丞相之位免職,自己準備接掌政權。"
"華陽太后要求我去將羋姜送到咸陽,以嫁給秦王做為聯婚的基礎。"
"你怎麼看呢?"熊完問道。
黃歇,即是春申君,也是四位當今公子之一。
在四年前信陵君魏無忌被人刺殺後,他成為了唯一一位剩下的公子。
早些時候,就是他黃歇幫助熊昌平從秦返回,承襲了楚國的王位。
因此,熊完對黃歇有著非常充分的信任。
兩個人的關係,就如同呂不韋與贏異人間的一樣牢固。
在瀏覽了熊昌平的來信後,黃歇眼中流露出了銳利的神態。
"王上,我認為華陽太后的主意很不錯。"
"經過八年的忍耐,贏政出手一舉清除嫪毐,創建黑冰殿,從呂不韋手上奪取大權。"
"從這些行為來看,這位秦王很可能比秦莊襄王更難以抗衡。"
"不過,現今的大秦國 ** 現了許多權力空缺,正是我們的昌平君發力的好機會。"
"如果能夠進行秦楚之間的婚姻聯結,在秦國內華陽太后和公主姜能夠互相支持,在外又有昌平君的支持,秦對我們的威脅將會大幅度減小。"
"這對我們來說絕對是有益的舉動,請陛下答應太后的請求。"
黃歇恭敬地對楚王說道。
"既如此,便依卿之意見而為。將我們的羋姜公主迅速送至咸陽去。"
...
無論是六國諸侯還是諸多派別的對於大秦的態度,都絲毫沒有觸動到贏政的心弦。
僅僅過三天後,贏政命令將領翦率五千名經歷百戰之將士, 蒙武統帥五千鐵騎黃金火龍隊護航, 平安駛往通往雍城的路上。
呂不韋已被消除殆盡,嫪毐也無法翻覆,所以這次的遠行極為平靜,沒有任何阻礙和困擾出現。
隨後,贏政就在司禮大臣的主持之下舉行了一個盛大的祭祀儀式,以尊重大秦歷代祖先,並進行正式的親政禮典。
從這一時刻起,贏得政真正地成為這個偉大的秦國統治者。
"寡人是,嬴政。」
在祭祀台上,嬴政身披著神秘色彩的雀凰長衣,頭戴平天冠飾,腰部配上一把象徵力量的穆定劍。堅定地盯著下面浩瀚的人群。
"祈願秦朝萬載,王者無疆......」
下方數以萬計的大臣和十萬多兵將全部鞠躬,山呼海嘯一樣的聲音轟響於天際之間。
聽著那些響遍四周,轟鳴不斷的喊聲,在眼前展開的一片遼闊壯麗景象令嬴政的胸腔迴腸熱脹,
'這,這就是寡人的江山。'
...
在雍城裡休息了一天以後,車隊重新調整方向返回秦國的都城- 咸陽。
之後,嬴政毫不猶豫,立刻召集了三公九卿,頒布了他親自掌政以來的第一個皇家命令。
一是招賢令,範圍覆蓋全天下的州縣。在咸陽城裡設定了一個專門的賢才接待場所 ——招賢館,任何擁有才能的人無論身份、背景、歷史,只要有一技之長都能來招賢館自我推薦。而如果有誰能給出使國家富足強大的策略,那麼秦王就現場冊封此人擔任高級官員,並賜給優渥的地位和待遇,不吝獎勵。
二是勸農令,國家的基礎全在於農耕。為此,嬴政提倡農業生產;如果有能夠創新農田器具、提高產量之人,給予重金獎賞和晉升職位。
這兩次的皇家命令被快速傳遍全國乃至於整個天下九州,很大程度依賴的是「羅網」的情報傳遞網路。
在朝會上,他進行了大膽地革新,完全廢除了呂不韋的職務,並重新設制了左相和右相的位置;
讓昌平君擔任右相,御史大夫隗狀擔任左相。御史中承馮去疾因表現傑出被提升為御史大夫,
老廷衛由於年事過高並且身體健康原因請求離任。考慮到他過去的功績卓越,嬴政同意了並授予了他更高的爵位,允許他回到故鄉安心享福。御史中承姚賈因為表現良好被調到廷衛工作。還有其他的像宗室成員如嬴桓、嬴運等都得到了賞封。
如此以來,整座秦國朝廷幾乎都將落入了嬴政的手掌握中,再也容不下類似呂不韋或是魏冉這樣的權臣存在了。
……
相國府。
呂不韋遣散了多數的門徒和護衛。僅僅只有像司馬空這樣極少的一些人,感謝他昔日的恩惠而不願棄他而去。 "多麼遺憾啊," 他坐在成堆的竹簡旁,神情沉寂而認真地觸摸著它們。這些作品集結了他門下的眾學者的精華智慧,編譯匯集了各家學派的觀點——這就是他的著作,《呂氏春秋》。
只是可惜這樣的大作,將和他的身體一起永遠的埋藏在這片土地之下了。
"侯爺, 王上來拜訪了." 司馬空走進房間,對呂不韋匯報說。
呂不韋被解職了丞相之位後,只留下了他「文信侯」的爵位。
所以,現在的司馬空就以這個稱呼他。 「王上來拜訪嗎?隨我前去迎接。」 呂不韋表情平淡地點點頭。然後站起來整了一下衣服帽子,第一個走出去迎接。他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
死,並不令他恐懼。 只希望不會遭受如同嫪毐那種恥辱。
不一會兒,呂不韋就在門外看到由侍從來陪同的頓弱和嬴政了。
「大臣,呂不韋敬祝吾王駕到」。呂不韋整理衣帽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嬴政回答道: 「文信侯不需要太過禮節性客套。寡人在宮中覺得憋屈, 遛彎正好經過這裡,於是進來看望」。
「大王何需客套?天下的土地,莫不由您所有,大駕親臨是對我的恩賜」,
呂不韋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在前恭敬地為王引路帶去了剛才所在的房間。
此時他剩餘的少數侍從都趕到了,跟司馬空一起守在門外,侍奉他們倆。
「呂氏春秋?」
秦王嬴政安坐於正位,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放置的《呂氏春秋》,隨手拾起。
"要想了解平直與否,必得藉助準繩;要辨圓見方,規矩不可少。"
"察內可觀他人,察古可曉未來。"
"寸木之上定存節點之處,寸玉之中必然帶有瑕疵。"
……
"很好,此書融會貫通諸子各家如陰陽、儒家、墨家、道家、法學、兵家、農家等之學說, 知古達今, 實為一篇偉大之作。」
嬴政瀏覽著手中的卷帙,不由讚美道。
「大王,您確實是如此評價的麼?」
出乎預料,呂不韋這次並未推讓,而以一種明亮的目光注視著嬴政的眼眸, 期望中流露出一種難以忽視的力量。
"是。"
秦王望向他,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甚好。」
呂不韋欣喜非常,而後對著秦王跪伏,
"微臣呂不韋深知其罪行深重、罪無可恕,但此書並非有罪,請大王開恩將其收入宮室珍藏,切莫加以損毀。"
"若蒙大王應允,臣願意坦然赴死,絕不會有半絲怨懟。」
「文信侯……」
門邊眾多門人情緒複雜交加,齊跪在前,高聲道,
"請求大王赦免本書,臣屬願陪同文信侯共赴黃泉之地,希望能解大王心中的積怨。」
房內, 嬴政神情自若, 安靜閱讀手中的《呂氏春秋》。
外頭,則是以司馬空為首的一干眾人長跪,懇求著嬴政的寬饒。
為了一本書,他們懇求……
頓時,只有嬴政讀簡的聲音充滿整個空間。
秋風淒涼肅煞地掃過。
終於,過了一段時間,秦王嬴政的語聲響起,
"我真就如此殘酷無情麼?」
"難道我已經暴虐到了不能容忍一書的地步了嗎,嗯?」
呂不韋內心忐忑, 「下臣豈敢這樣妄想。」
"你真的不敢麼...... "秦王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簡冊,
"文信侯,不用繼續下跪了。」
"孤此次到此並不是想要對你採取生命手段。」
"毀壞此書?更加不可能了。」
"你們太杞人憂天了。」
「君主的深恩大德,老臣將永生銘記。」
呂不韋說了這麼一句答詞便慢慢起身,但仍然保持著他的尊敬態度。
自那一天秦王行動後, 呂不韋就明白他對這君王已看不透分毫。
如今對於嬴政所說的每一個詞彙,他都不敢輕易信任。
「呵呵... 」
嬴政對於呂不韋的表現既未承認也沒拒絕。
但是內心那份想要取命數的衝動確實消散了。
實則直到剛不久以前,他在內心仍猶豫該用怎樣的方式去處理呂不韋的事情。
在這個衝突之中,呂不韋並未作聲辯,也沒任何反對抗的意圖,只是一切讓秦王按他的意志來行事。
正因呂不韋的如此態度,才使得嬴政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迅速重整官員系統,徹底把握秦國局勢。
對比於嫪毐而言,對於大秦國事,可以確切地說呂不韋曾勞碌功勳顯赫。
多種因素交織,使嬴政對此又欣賞又憤恨交織。
而今他到這兒來,則為了一筆勾銷這段恩怨。
只要呂不韋流露出絲毫叛逆之心,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制裁。
遺憾的是……
不過,這也未必不是好事。
「寡人今日前來,是擔心你們有所誤解。」
「文信侯辛勤勞苦功勳卓著,儘管我們政見有所不同,但還沒到必須你死我活的程度。」
「過去的事情寡人不再追究,文信侯,請善自珍重。」
嬴政輕拍呂不韋的肩膀,然後帶頭走出了屋。
「老臣恭送大王。」
呂不韋深吸一口氣,表情複雜的望著嬴政遠去的身影,行了一個禮。
此時,他的內心五味陳雜,真正感到了嬴政與往昔的差異。
「這就是居於至高之座所帶來的轉變嗎。」
「當年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已然成長,變為一位讓人猜度不得的 ** 。」
「前任君主,您當年的抉擇果然明智......」
走出房屋後,嬴政注視在眾人里的那位特顯出類拔萃的司馬空。
此人風度翩然,文質彬彬,在呂不韋眾多賓客間更是顯得鶴立雞群。
「剛剛首先發言的就是你吧?你姓甚名誰?」嬴政興趣盎然地問起。
「報告大王,小人司馬空。」他面對嬴政保持著冷靜淡定的態度。
「原來是你。」
「呂覽(呂氏春秋)也是你主筆編修,你是道家傳人?」
「並非如此, 小人家裡貧窮, 只能有什麼學什麼,得益於文信侯的看重才有機會整理這部著作。」司馬空回答著。
嬴政微微點頭,「涉獵廣泛, 雜學家派的典範啊。」
「你的確出色, 交給你個重任,在招賢館坐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