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魚竿

2024-08-28 17:40:32 作者: 瑟瑟愛喝美式
  林思儀拿著砍刀,目標是竹子,那竹林就在山腳,並不需要爬多久。

  在竹林中穿梭,她先尋了幾棵粗大筆直的毛竹,揮刀圍著底部斜斜的砍了幾十刀,找准方向用力一踹,毛竹便嘎吱作響地轟然倒地。

  她又尋了幾棵細竹,握緊主幹用力揮刀,基本一刀就是一棵,輕鬆得很。

  竹竿光溜溜的,用草繩捆住,一推一出溜。加上山腳下常年有人活動,踩出了一條比較寬闊的路,林思儀借著慣性一推,竹子便哧溜溜的滑到了山腳。

  她慢悠悠的往山下走,突然在路邊看到了一株眼熟的植物。

  心形的葉片,中間點綴著白色的小花,和辣椒的花朵非常相似,卻小得多。矮矮的一株,也就一個手掌那麼高。

  這是…龍葵!

  龍葵她可不陌生,嫩葉可以做湯,雖然吃起來有些苦,但清熱解毒,還有回甘。

  果子雖然很小,但是結的果子多,莖上分出一個個小杈,每個小杈上掛著五六個果子,頗有些像現代的西紅柿。

  熟了以後成了黑紫色,用手指輕輕一撥弄就下來了,嘗起來酸酸甜甜的。

  她小時候在田間地頭沒少尋這個,經常一摘就是一大把,捧起來嘩啦嘩啦的往嘴裡倒,那叫一個爽!

  拔起這棵尚且幼小的龍葵苗,她決定帶回家栽種起來。下山路上又遇見了幾棵,也通通連根拔起。

  到了山下,她拖著那些竹竿就往家走。

  還沒到家,就聽背後有人打了聲招呼。

  「玉華,你這是…砍竹子去了?」

  林思儀一開始沒想著對方在和自己打招呼,可周圍並沒有其他人,思索了一瞬,才想起對方叫的是自己。

  是啊,沒有林思儀了,現在的她,是別人口中的玉華!

  回過身,打量著那出聲的農婦,在原身記憶里搜尋了一會兒,她認出是隔壁家的劉嬸子。

  劉嬸的丈夫和兒子在城裡給人幫工,日子還算過得去,她在家守著地,地里家裡的活兒一把抓,麻利得很。

  多年老鄰居的情分,加上自己的孩子不在家,她看著張家這三個孩子挺親,經常偷著接濟,時而偷著塞點烤豆子煮花生啥的。

  可也不敢給得多了,有次不知怎的被原身發現了。對方在家門口指桑罵槐,一會說有些人看不起她,一會又陰陽怪氣的指責有些人覺得她好欺負,自私自利。

  劉嬸對這女人實在沒有好感,但又怕給她臉色,她回家再撒氣到孩子們身上。思來想去,還是開口打了招呼。

  林思儀借著原主記憶,知道這劉嬸兒是個善良的,便掀起嘴角說道:

  「是啊,劉嬸兒」

  平時這王玉華,次次見面連眼皮都不抬,眉頭總是緊緊的皺著,嘴角向下撇著,像條隨時準備攻擊人的瘋狗。

  今天她…居然在對自己笑??

  劉嬸兒滿腹狐疑,總覺得這王玉華憋著壞呢,她寧可相信啞巴會叫,也不信王玉華會笑。

  果然這王玉華笑著打了照面後,又急匆匆的往家趕,也沒多停留。

  她哪知道對方心裡虛著呢,生怕和她多說幾句會露餡兒。

  劉嬸兒想了半天,最後回家拿了把野菜,假裝像剛摘了菜回來,在王家院子外偷偷聽著,準備萬一要對孩子不利,她好去攔著點。

  院子裡先是鴉雀無聲,不一會兒,傳出了砍刀砍著什麼東西的聲音。

  劉嬸兒汗毛都立了起來,當下腿肚子都有點抽筋,可想想張家那三個孩子,硬著頭皮,不停給自己打著氣,快步走上前,把張家的大門拍得「砰砰」作響。

  裡面丁零噹啷一陣響動,接著門閂被拉開,劉嬸兒用力一推,鼓足勇氣大喊:

  「王玉華,你…」

  嗯???

  三個孩子都整整齊齊的在家裡,臉上沒有掛彩,地上有些竹屑,應該是剛用砍刀砍下來的。

  意識到自己誤會大了,劉嬸兒話鋒一轉,只是到底有點底氣不足,把手一伸:

  「你…要野菜不?」

  王玉華心下好奇。

  這劉嬸兒,剛才見面的時候也沒說啥啊,這會兒把門拍得震天響,就為了一把野菜?


  不過她也沒有客氣,還是收了下來。鄰居之間講究往來,等過幾天若能釣到魚,再給劉嬸兒送去就是了。

  她們這代年輕人,最怕就是占人家便宜,受人家一點恩惠,都想著湧泉相報。

  她起身接過那把野菜放在桌上,招呼人家坐下歇會兒。

  劉嬸兒心裡裝著事,確認幾個孩子沒什麼事,又用眼神偷著暗示張豐田要有什麼事情,記得去找她。

  見張豐田領會了她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便藉口得回家做飯,匆忙走了。

  老二張青山輕車熟路的準備燒火做飯。張豐田帶著小秀禾在牆角挖土。

  那女人今天出門,居然破天荒的帶了幾棵野草苗回來。雖然不知道她想幹嘛,但有點事兒做,總比待在她身邊強。

  兩個孩子很快挖好了小坑,把嫩苗放進土坑裡,蓋上多多的土,接著用腳沿著土坑踩一圈,把土踩實。又去水缸里舀出一勺水,挨個澆了一遍。

  林思儀懶得管他們,自己找了把鋸子,先把粗壯的毛竹拖出一根,擔在石頭上,用腳踩著,沿著竹節邊鋸下,就成了一個開口的竹筒。

  再把上面的竹節鋸下來當蓋子,上下對齊後在內部上下各鑽個洞,插進一根小棍,就做成了一個帶蓋的竹筒,嗯,還是滑蓋的。

  又依樣畫葫蘆做了好幾個。

  接著把細的青竹拖來,太軟的部分砍掉,在最前端的竹節下面,用刀細細的割出一個小槽,用來掛線,有凹槽和竹節的雙保險,線能緊緊地固定住,這魚竿就算做好了。

  張青山已經把稀飯做好端上了桌,就見那個女人麻利的弄了一堆東西出來,又舀了水添到灶房的鍋里,把那幾個竹筒丟到鍋里,蓋上蓋子,又添了把火。

  這是…瘋了?煮竹子吃???

  三個孩子依然沒敢上桌,但這次盛的稀飯倒是比較平均,就是比中午少了不少。每個人就半碗,只有林思儀面前那碗是一整碗。

  這是原主以前定的規矩,說孩子不幹活,晚上還光睡覺,少吃點餓不死,

  秀禾到底年紀小,怯生生的看著桌上半碗稀飯,試探著慢慢走近。張豐田剛想去拉她,就聽王玉華一邊向飯桌走去,一邊招呼他們來吃飯。

  幾個孩子坐在桌前的時候,還覺得不真實。以前哪次不是這女人和瘋狗似的護著所有吃食,只有等到她吃飽了,才能輪到別人上桌。

  今天中午那會兒雖然她也讓他們一起吃,但他們可不敢以為頓頓能這樣。

  張豐田忘不了父親最後的時光,這個女人和沒事人似的坐在一邊,連父親的臉都懶得看。

  父親明顯放心不下,張了張嘴,可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的攥著他的手,看了看弟弟妹妹,又把眼神轉回張豐田身上,再次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才咽了氣。

  從此張豐田失去了父親,肩上背起了養護兩個弟妹的重擔。

  父親都不信任的女人,他更不會因為她的一點小恩小惠,就天真地覺得對方是好人了。

  稀飯下肚那就是一出溜的事兒,老二過來麻利的收好碗去洗。

  王玉華去鍋里把那幾個竹筒撈出來晾著,把水舀到盆里,加上涼水。讓幾個孩子先洗臉和手,再洗洗腳。

  三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懂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冬天都恨不能讓他們用冷水洗衣服洗碗,好省點柴火。怎麼這會兒春天了倒想起用熱水給他們洗洗了?

  想歸想,沒人和舒服過不去。只是手太髒,幾人先用井水洗乾淨小手,再一人捧出一捧熱水洗了臉,然後在盆里洗了腳。

  最後,那盆里的水髒得不成樣子。

  王玉華看著那盆水,心裡感慨不已。以前在家裡,因為誤拿洗臉盆洗腳,那幾天媽媽只要看到那個盆子,就會氣得罵她。

  沒多久那個盆子降級成了洗腳盆。

  等有錢了,她得多買幾個木盆回來,起碼專盆專用,讓她用洗腳的盆子再洗臉,她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她回過神來,蹲下看看灶里,火還沒完全熄滅,她把鐵鍋端下來,又添了把柴,就著灶火烘烤著細青竹。

  剛砍伐的青竹太軟,缺乏硬度,火烤可以使其快速變得堅硬,釣魚的時候不易折斷。

  撈出來的竹筒放在陰涼處陰乾,這樣可以防止發霉。


  她又去屋裡把繡花針找了出來,在火上燒紅,用石頭一點點的敲彎,魚鉤便做好了。

  竹竿上綁上線,拴上魚鉤。浮漂這個時代沒有,那就看看有沒有羽毛,或者蘆葦杆之類輕盈的東西也行。

  濕潤的風吹起,淅淅瀝瀝的春雨落下。一家人都上了床。吃飯的油都快沒了,更別說點燈了。

  好在事情也辦得差不多了,乾脆早點睡覺。

  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天黑就睡覺,還不能躺床上玩手機,實在有些無聊。王玉華翻了個身,細細思索起來。

  明天先打發孩子們去地里除草,順便挖些蚯蚓,抓點活蟲。

  等他們出了門,自己得把床上那些黑得發亮的鋪蓋拿到空間裡,用洗衣機洗掉。

  幸好自己雙十一的時候囤了好幾箱洗衣液!

  「老二,明天早上要是天晴,你們吃好飯,拿著我今天做的竹筒下地去除草去!有蚯蚓蟋蟀啥的都裝到竹筒里,記得放上些泥!」

  她學著原主使喚人的口氣,吩咐幾個孩子。

  「哦」,張青山悶悶道。

  這女人怎麼突然想起除草來了?

  之前她種下種子就不管了,還是他和哥哥時不時去除草,才保住了莊稼幼苗沒被草淹沒,但春天野草長得太快,春風一吹春雨一下,幾天沒注意便長得老高,和莊稼差不多了。

  不過一想到明天早上不用餓著肚子,可以早點吃飯,幾個孩子又有點開心起來。

  除草是個細緻活,得蹲在地里,用小鏟子一點一點地把野草連根剷除。哪像現代農業,噴上除草劑就行,省力多了。

  幾個孩子短時間內回不來,正好能留給王玉華足夠的時間,讓她把家裡該收的收拾,該洗的清洗乾淨。

  困得不行的時候,她想了想,決定告別林思儀這個本名。林思怡永遠留在了現代,而她,將用王玉華這個名字,在這兒好好生活。

  第二天醒來,果然是個大晴天。孩子們已經出了門,灶房的鍋里蓋著一碗雜糧稀飯。

  王玉華嘆了口氣,搖著頭把稀飯盛了出來,三兩口咽完,就去屋裡把鋪蓋和被套拆下來,走進空間放進了洗衣機,選擇了棉質-45分鐘洗滌。

  路過洗手間,王玉華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的這張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古代條件有限,加上原主又是個懶的,那頭髮都油得成了幾片,緊緊的貼在頭皮上,散發出陣陣異味。

  臉上大概是因為長期不洗臉也不保養,整張臉坑坑窪窪,毛孔粗大。

  實在看不下去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燒上一壺水便開始洗頭洗臉。

  臉還好,這頭髮洗了三遍才褪了油膩。洗頭髮時順便再燒一壺水沖個澡。

  先用一捧水打濕身體,把浴球浸在水中,打上沐浴露搓出泡沫全身塗滿,沖淨泡沫後,王翠花拿起搓澡巾開始仔細搓洗。

  好傢夥,搓澡巾都因為油垢太厚而打滑,好不容易搓乾淨了,才發現下水口都被泥垢堵上了,她不得不蹲在那清理了老半天。

  吹乾頭髮再看鏡中人,她滿意的點了點頭,好歹也才十七歲,放現代正是揮灑青春的大好年華。

  洗洗看起來還算有個人樣了!

  從洗衣機里抱出濕漉漉的被單,她走到院子裡,支上竹竿一一曬好。

  收拾好屋子,她起身往田裡走去。

  幾個孩子遠遠的看見王玉華走來,都有點不敢認。

  「哥,你看,那不那誰麼?咋和換了個人似的?」

  張豐田定睛一看,只覺得這女人清爽多了,人看著也沒了以前的窩囊模樣。

  「不知道,也別管,誰知道是不是摔壞了腦子,看看再說。」

  張豐田手上不停,將野草挖出後,再看看土裡,直到看到土面輕輕一動,他用鏟子一挑,一條黑色的蚯蚓便被挑了起來,被放進了竹筒里。

  他可不打算用手去碰這玩意兒,那種褐紅色的蚯蚓還好,黑色的蚯蚓又臭又難聞,摸一把,洗兩天手上還有那股腥臭味。

  也不知道那女人,要這些噁心的蟲子幹什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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