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嬸兒這麼一說，王玉華才注意到，三個孩子的鞋子都是又髒又破，張豐田大概是因為每天還得抱秀禾，加上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鞋子破得格外明顯。
王玉華臉上一熱，不禁赧然。她確實沒在意過這些，在現代，一般家裡都好幾雙鞋輪換著穿。所以穿越過來這麼久，她並沒有關注過這件事。
劉嬸兒見她臉紅，想起這王玉華到底是新婦，大約在娘家也沒操持過這些， 心裡一時也覺得不忍，忙道：
「你也別擔心，我那兒有些用剩的碎料布頭，得空我給仨孩子納上底子。我家的孩子都大了，碎布也用不上了。你看看家裡有沒有穿不了的舊衣服，改天給我拿來，我給改成鞋面。」
「你呀，別自己憋著。咱們雖然是鄰居，我好歹也算半個長輩。你有啥不知道的、不會的，你就來問嬸兒。記住了！」
說罷，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王玉華心下一暖，忙把盛著魚的碗往劉嬸兒懷裡塞。
「行，謝謝嬸兒。您說得對，以後我要和您學的東西多了，這魚呢就當拜師費了，您可千萬收下。」
說著還作勢要鞠躬行拜師禮，劉嬸兒被她逗得直笑，連忙抬手一扶。
端著魚從張家出來的時候，劉嬸兒心裡隱隱覺得，只要這王玉華能保持下去，張家這三個孩子的日子，就有盼頭了。
劉嬸兒走了以後，院子裡一下子安靜不少，張豐田認認真真的破魚，張青山蹲在旁邊，哥哥破好一條魚，他便清洗乾淨放進簸箕晾著。
只有秀禾，一會跑去看看龍葵，一會兒蹲牆角看看小雞。
王玉華嘆了口氣，走進屋子，打開柜子翻出那幾套舊衣服，皂色的棉布摸起來有些粗糙，補丁一個挨著一個。
除了比孩子們身上穿的乾淨點以外，不好說誰更破。
王玉華低垂著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突然，小秀禾噔噔噔地跑來，搖著她的胳膊，將她拉到門口，指著遠處興奮的大喊：
「姨姨，真好看，你快看！」
順著秀禾手指的方向，只見一片厚重的雲彩擋著遠山，太陽本已經沉到了雲後，卻又以蓬勃之勢，從雲層的縫隙中奮力掙出，像夜間海上的燈塔，於昏暗中照亮了一方天地。
王玉華心頭的焦慮被這壯觀的景色撫平，激動地想用點什麼詩句和詞彙來形容，可絞盡腦汁，腦子裡也只有一個兩個字的形容詞。
「哎，奈何本人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
嘟囔了一句，她轉身進了灶房，開始準備晚飯。
不管未來咋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吃完飯，王玉華催著幾個孩子把衣服換下，拿著鞋子，挨個用刷子刷著表面的浮土。
剛才劉嬸兒的話讓她重視起這個問題，孩子們天天下地，鞋髒得不成樣。
張豐田在旁邊看著，漲紅了臉，幾次想伸手自己來，都被王玉華躲了過去。
「豐田，鞋小了咋不說呢？這麼穿能得勁嗎？你還得抱著秀禾。」
「姨，沒事的。家裡情況我清楚，總共就那幾套衣服，哪有多的做鞋面呢，不值當的。再過幾天就熱了，就能穿草鞋了。」
說到衣服，王玉華心念一動，自己公寓的衣櫃裡有不少衣服，那不都是現成的布嗎？不行，一會她得去翻一下，反正在這個時代也穿不上了，拿來做鞋面應該不成問題。
天色徹底昏暗下來，王玉華給他們燒了熱水，孩子們都舒舒服服的燙了腳，爬上竹床後，很快呼吸均勻地睡去。
等孩子們都睡熟了，她拿著孩子們換下來的衣服，輕手輕腳地穿進了空間。
她把髒衣服丟進洗衣機，倒進洗衣液，待洗衣機攪動起來，便去臥室的衣櫃翻找。
衣櫃裡掛著冬季的衣服，她搖了搖頭，這些面料不可能出現在那個朝代，至少不會出現在她一個農婦手裡。她目光下移，最後鎖定在夏天的衣服上。
她翻出了白色和黑色的T恤，用剪刀剪開，去掉鎖邊和領子，看著就是塊普通的布了。
正準備關上衣櫃門，夾縫裡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她的帆布包。
帆布包耐造又能盛東西，是不是更適合做鞋面？她三下五除二把帆布包也拆成了布片。
公寓太小沒有陽台，她把洗好的衣服先搭在衣架上，準備明天再拿出去曬。她仔細洗漱一番，拿著那疊布片回到了屋內。
孩子們依然睡得很沉，她便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第二天一早，帶著隱隱興奮的王玉華起床的時候，三個孩子還沒醒。
她也沒叫他們，先躲去灶房，把昨晚洗好的衣服拿出來晾在院子裡。
剛晾完，幾個孩子揉著眼睛從屋裡走了出來。
張豐田本來還有些懵，等看清院子裡的景象，震驚的睜大了眼睛。
這王玉華，是半夜沒睡覺，爬起來把他們的衣服洗了嗎？
衣服上的泥點和污漬都被洗得乾乾淨淨，沒有濕漉漉的滴得到處都是水，也不知她費了多大的力氣。
張豐田心下滾燙，眼睛有些濕潤，連忙鑽進灶房生火做飯。
王玉華把屋裡院裡打掃了一遍，收拾好背筐，圍著桌子和孩子們一起吃飯。
幾口喝完稀粥，放下碗，她開口。
「昨天劉嬸兒說得對，咱們一家人過日子，沒有進項是不行的。今日我去鎮上一趟，尋摸能幹點啥。」
「昨天我找了找從娘家帶來的碎布，就放在柜子里了，得空你們送到劉嬸兒家去，咱們雖然窮，但沒有道理占人家便宜。」
「我不在家，你們有什麼事別逞強，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找人幫忙。中午我若不回來，你們也別忘了吃飯。」
說來奇怪，明明之前還覺得三個孩子是拖油瓶，可這會兒自己就和個老媽子似的，忍不住囑咐幾句。
話畢，她去灶房將掛在房樑上的簸箕取下，將裡面晾著的火焙魚都捧進了背簍。
想了想，又抓出一把放在粗碗裡，留在櫥櫃內，這才轉身走出灶房。
「我留了一碗魚在櫥子裡，你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別光喝粥，記得吃點魚。」
「出門記得關好門！」
再三囑咐，她才背起背簍，快步向村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