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升起，牛車在大道上吱吱扭扭的走著，緩緩駛進繡溪鎮。
到了鎮上，王玉華跳下牛車，快步走進人群。
繡溪鎮是大集，趕集的人絡繹不絕，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包子的面香和餛飩的蔥香在街上浮動。
王玉華很快看到了賣魚大爺的攤子，大爺看見她，激動的朝她揮手。
攤子前買魚的人圍得水泄不通，一位婦人選了條大魚，付好錢讓大爺幫忙處理。大爺一把摳出魚鰓，欻欻幾下刮掉魚鱗，兩刀砍開魚背，刀子一旋便將內臟全部割了下來。麻利的用繩子一拴，那婦人提著魚歡天喜地的走了。
見她走近，大爺刮魚鱗的手未停，一邊用眼神朝攤子上的幾個木盆瞟，示意她往盆里看。
王玉華伸頭一看，那盛鯽魚的盆子裡已經所剩無幾，剩餘的幾尾孤零零的在盆里緩緩地遊動。
這是暗示她快拿魚來呢。
她扯起嘴角，會心一笑，順著人流慢慢走，快走到街尾才尋到個無人的巷子，左顧右盼看了半天，確定周圍沒人，這才穿進了空間。
她用小網將魚從魚缸里一條條地撈出，木盆里鯽魚塞得滿滿當當時，魚缸里只剩下了那條鯉魚。
她端起盆子試了試，加上點水就帶不動了。算了，先把鯽魚都搬過去，一會再回來拿鯉魚。
端著木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魚攤，大爺忙招呼她將魚搬到水車後面，倆人蹲著拿秤稱魚。
總共36斤7兩，大爺數出兩角銀子和55枚銅錢，一邊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偷看，一邊從水車底下把錢遞給王玉華。
她把錢小心的塞進荷包，想了想還是開口問到：
「大爺，您還收魚不？」
大爺以為還有鯽魚，連忙擺手讓她去取，自己又走到水車前殺魚去了。
從魚缸里撈出鯉魚，王玉華心下有點不舍，總覺得這鯉魚像條吉祥物，帶著不一樣的意義。可想到張豐田那雙又小又破的布鞋，她呼了口氣，還是端著鯉魚來到了魚攤前。
大爺一見是條鯉魚，原本上揚的嘴角一頓，有些為難地開口：
「咋是鯉魚呢，我還以為是鯽魚呢。」
「閨女，不是大爺說話不算話哈，若是鯽魚我就收了。這鯉魚我這兒太多了，大爺我沒法收啊」
一邊說，一邊掀開旁邊盆子的蓋子。
王玉華這才發現，除了前面木盆里有鯉魚外，大爺這盆里還有不少。
「鯽魚個頭小，不少人買去給產婦熬湯，所以賣得快。這鯉魚個頭大，賣得慢，我這兒實在是收不了，你別怪大爺哈。」
「買賣不成仁義在，下次你有鯽魚，大爺我還收」
見這魚大爺無論如何也不肯收，王玉華倒沒生氣。畢竟一條兩斤左右的鯉魚，大爺收了也不過是增加十幾文的收入。若是手頭不那麼緊，這魚她真想就養在魚缸里，那紅紅的尾巴簡直天然的裝飾。
現下她急著儘快把魚放回空間的魚缸里，可許是時辰到了，那些走著來鎮上的人也到了，集上人聲鼎沸，有些人背著背簍蹲下挑菜，有些個村婦大約是相識，站在大街上圍成圈大嗓門的攀談，整條街被擠得水泄不通，端著魚的王玉華走得格外艱難。
「讓一下！」
「借個光！」
她喊。
前面的人群紋絲不動。
王玉華把盆子一抬，大喊一聲：
「滾水來啦！」
人群「刷」的一聲讓出一條道，不知道誰躲得太快，鞋都還留在地上。
所有人都盯著她手上的盆子，生怕滾水濺自己一身。
王玉華舉著盆子往前走，所有看到她的人都自動避讓，沒了那些擋路的人，她很快走到了巷子口，見她端著盆子走遠，散開的人群很快重新聚集，沒人再去看她。
她心下想笑，腳步輕快，端起魚快步走進巷口。
剛轉進巷口，冷不防衝出來一輛馬車，眼瞅著就要撞上。
車夫見突然衝出一人，立馬拽緊韁繩，馬兒被拉拽，左右掙脫不開，後腿一彎，來了個腳剎，滑了幾米才停穩。
馬車裡坐著的是鎮上李員外家的二小姐，她面色蒼白，眉心緊蹙，憂心忡忡。祖母五日前突然重病，母親前去侍疾，衣不解帶好幾夜，人都熬壞了，可祖母依舊昏睡不醒。
她心下著急，既擔心祖母也擔心母親，可府城最有名的郎中也請了，也照著方子抓藥調養了，祖母的病仍舊沒有起色。
她雖做不了什麼，卻也不能忍受自己什麼都不做，今日偷著從側門出來，打算去寺廟為祖母燒香祈福。
沒想到，剛行至巷口，車子一個急停，李二小姐因為慣性，身子一個趔趄朝前倒去，身旁的嬤嬤連忙伸手一扶，這才沒讓小姐撲倒在馬車上。
「找死啊！」
車夫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王玉華，氣得破口大罵。若是今天讓小姐受了驚嚇或者被磕傷碰傷，他回去少不了得挨頓板子。
王玉華緊緊抱著木盆，剛才馬車衝出來時，她眼見車頭就要撞到自己，連忙倒退兩步，動作太大，盆里的水激盪起來，有不少濺到她的身上和地上，身上的衣裳被打濕，麻色的衣服深一塊淺一塊，濺到地上的水珠帶起泥土沾在裙踞和鞋面。
李二小姐將車簾輕輕掀開一角，見是個婦人，懷裡還抱著個木盆，滿身狼狽，看來只是一場意外。既然沒有危險，她不想節外生枝，畢竟祖母的事要緊。
「嬤嬤，你看著處理吧，趕路要緊。」
「是。」
嬤嬤走下馬車，朝王玉華走去，上下打量著她。這女人梳著婦人髮髻，身穿打著補丁的素色麻裙，一看便是個村婦，沒有誰家的下人會穿成這樣。
不過對方雖然形容狼狽，卻並未大呼小叫，神色從容，神態自若，讓人摸不清深淺。
嬤嬤心下有了打算。
她上來幫王玉華順了順後背，幫她拍打拍打身上並不存在的泥土，開口道：
「對不住了這位娘子，老身家中有事，故而駕車急了些，並非故意衝撞，娘子沒事吧？」
說話間一邊盯著她的臉，企圖從她面上看出點什麼來。
王玉華卻完全被這馬車吸引了，要知道她還只坐過牛車，這馬車可比牛車快多了，這輛馬車非常精美，木架上雕刻鏤空花紋，連車蓋和車簾都是綢緞做的，繡著複雜的紋樣。
放現代算是輛豪華頂配的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