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胡郎中，王玉華先去灶房，燃起灶火蒸上米飯。
轉身回到院裡，把背簍里的蘑菇和木耳都倒了出來。
她都快饞死了。
在現代的時候，她都從菜市場買雞油菌，一斤四十元起步，她工資不高，每次都只敢買一點點，哪像在這兒，大家都不敢碰，反倒讓她撿了個漏。
「老大，家裡有沒有小刀？」
採回來的菌子菌柄上有泥沙和枯枝，得用小刀削去，家裡的菜刀和鐮刀都太大，不方便。
張豐田從後腰摸索著，摸出從劉樹生那兒「沒收」的小刀遞給了她。
秀禾和張青山好奇的看著她，發現是要削了蘑菇的泥腳，便用指甲把能摳的泥腳摳下來。
碰到不好處理的，留給王玉華去削。
剛才采的時候沒注意，這會兒拿得近了，二人才發現，這蘑菇居然有股好聞的果香。
一旁的張豐田不敢碰那些蘑菇，便蹲在一旁，挑揀起那些木耳。
木耳剛從腐木上摘下來，沾著泥沙，底部還有硬硬的梗子，他用刀削去硬部，放在一旁，等著全弄好後一起清洗。
採摘是好玩的，清理成果卻有些枯燥，可每個人都幹勁十足。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王玉華那邊率先處理好了所有的雞油菌，她拿了個木盆，從井裡提上一大桶水倒進木盆，將雞油菌放在裡面清洗。
小心翼翼的投洗了四五遍，直到水裡沒有泥沙和雜質。她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一大半放到簸箕里晾了起來。
她蹲著，把大朵的雞油菌撕成一小葉一小葉，秀禾和青山也過來幫忙。
很快盆里和堆了一座金山似的，看著秀禾撕完最後一朵，雞油菌就處理好了，王玉華放下小刀，抱著木盆去了灶房。
張青山拾起她放下的小刀，走到大哥身邊，準備幫忙削木耳。
卻被張豐田制止。
「等會兒！」
張豐田拿過那把刀，用水仔細的洗了好幾遍，才還給弟弟。
小心使得萬年船，他可不想喝黃湯！
盛出米飯，王玉華洗淨鍋，朝灶眼裡添了根柴。
看著鍋里殘留的水，冒著小泡消失不見。朝裡頭倒了一大勺油，用炒勺將油推開潤鍋，又去切了一小把蒜片。
白色的蒜片先下鍋，在油里冒著泡泡翻滾，滋滋作響，一股蒜香飄來，蒜片很快變成了淡黃色，帶著一層焦邊。
從木盆里撈出菌子，王玉華緊緊攥了幾下，把水分攥干後扔進鍋里，熱油遇見帶水的菌子，「哧」的一聲升起一股水汽。
滿滿一大盆雞油菌，剛下鍋時幾乎蓋住了半個鍋，隨著她的翻炒開始變軟、出水，汁水很快蓋過菌子，水面上飄著油花，「咕嘟咕嘟」冒著大泡，一股特殊的鮮香在灶房裡瀰漫。
直到汁水收干，她撒了點鹽，又在鍋里翻炒了一會兒，看到雞油菌的裙邊開始發乾，便拿了個大碗，將鍋里炒好的雞油菌盛了出來。
碗裡的雞油菌熱氣騰騰，每一朵都裹著油，在陽光下亮晶晶黃澄澄，實在誘人。
王玉華一邊吞咽口水，一邊嘆氣，這要是再來點五花肉，放上點青紅辣椒，嘖嘖嘖。
她能把筷子吞了。
米飯和雞油菌一上桌，都不用她喊，秀禾和青山早就坐不住，立馬洗了手就上桌。剛才玉華姨在灶房忙活的時候，他們就聞到香味了，手上清理著木耳，耳朵卻一直支棱著，就等著這頓飯上桌呢。
雖然剛才大哥偷偷叮囑他們別吃，可是那味道太香了，誰頂得住啊！
王玉華見張豐田埋頭幹活沒上桌，有些納悶。
「老大，那木耳晚些再弄，先過來吃飯！」
「姨，我還不餓，先收拾了這些再說，你們先吃！」
張豐田嘴上這樣說，其實肚子早咕咕叫了，早晨那晚粟米稀飯在肚子裡打了個轉就溜走了，壓根不頂事。
可那蘑菇萬一有毒，總不能全家都倒下吧？誰去請醫生，誰來照顧一大家子呢？
偏偏那蘑菇炒出來的味道還那麼香，細細聞著，居然還有點兒肉香。
不行！不能再想了！越想越餓，還是幹活要緊！反正他看了，玉華姨還蒸了大米飯，實在不行，一會在米飯上撒點鹽也是一頓好飯。
這樣想著，他的頭埋得更低了。
秀禾早等不及了，捧著飯碗，看王玉華和二哥都拿起了筷子，連忙夾了一筷子蘑菇放進嘴裡。
她的眼睛亮了一瞬！
蘑菇嫩滑又爽脆，每嚼一下，都有湯汁混著油香在嘴裡炸開，還混著絲絲甜味。鼻腔里充斥著某種果子的香氣，鮮美清甜，欲罷不能。
秀禾的小嘴塞得滿滿的，本來還有些羞怯，想說點什麼掩飾一下，結果一看玉華姨和二哥都埋著頭拼命乾飯，便也放下心來趕緊吃飯。
在一旁幹活的張豐田滿頭黑線。
這三個人咀嚼的聲音真大！聽著家裡像有老鼠在開席！
「嘎吱嘎吱。」
「沙沙沙。」
那蘑菇，真有這麼好吃麼？
削木耳的手頓了頓，他有一瞬間的動搖，真想去嘗嘗那蘑菇的滋味啊！
可「黃湯」二字突然不合時宜的跳入腦海，他搖了搖頭，胃口全無。
等木耳清理得差不多，他先去洗了洗手，這才坐到了飯桌前。
那三人吃得差不多了，盤子裡明顯特意給他留的，蘑菇和油花在盤底堆著，誘人極了，可他只是大口扒著米飯，沒動筷子。
吃飽的王玉華放下筷子，突然看見桌上還放著兩個雞蛋，有些疑惑。
「這雞蛋啥時候拿出來的？」
張青山打著飽嗝，回了一句：
「嗝~是胡爺爺臨走時留下的，一直放在桌上呢，我去收到柜子里。」
他拿著雞蛋走了。
王玉華扶額苦笑，剛才兩隻眼光盯著那盤雞油菌了，桌上的雞蛋居然都沒看見。
這胡郎中可真是渾身上下嘴最硬，人在這兒的時候不是吹鬍子就是瞪眼，結果上次看診就塞了仨雞蛋給老大，這次又拿了倆來，這樣真的不虧本麼？？
還有這張家老大是不是戒過毒啊？
這麼香的菜擺在眼前，他居然一筷子都不夾，埋著頭只吃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