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
陸宴川等了一會見顧北沒再繼續說下去，起身像是宣判著這次的談判終止似的，他垂著眸神情漠然，看著顧北說道：「沒了？早點睡吧。」
他轉身正要走。
「等等。」
顧北抬頭看著他，「那你呢，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陸宴川面無表情的與他對視，半晌，「今天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抱歉。」
顧北心一梗，「那你以後是要把我當空氣嗎？」
陸宴川眼中划過一絲異味，「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你是我的未婚夫，是不會這樣對你的，知道嗎。」他轉了轉手腕上的手錶，「我今天是有些不尊重你，抱歉。」
顧北搖了搖頭，「我不要聽這個，你說你不會，那你會怎麼對待我呢？」
他站起來靠近陸宴川，一字一句的問，「你會真正的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夫嗎?」
「顧北，」陸宴川盯著他，輕笑了聲，「我們只是商業聯姻，你不會覺得你要的有點多了麼？」
「這就有點多了嗎？」顧北絲毫不退縮，困意消了大半，眼神清明道：「我要的只是你對待未婚夫的最起碼的尊重。」
「陸宴川，你給不起嗎？」
「顧北，我只說一次，」陸宴川彎下一點腰，目光與其平視：「你可以在京都肆無忌憚，我可以幫你兜底。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這些，那我可能就讓你失望了。」
他伸手壓了壓顧北的頭髮，動作看似溫柔，語氣卻涼薄得很，「商業聯姻，我不希望裡面還摻雜著其他的感情。」
「知道麼？」
顧北呼吸一窒，他果斷拍掉陸宴川的手，「我知道，是我表達有誤了。」
陸宴川嘴角微微翹起，「不，是你想的太天真了。」
顧北被這話堵得差點要吐血。
這特麼說的話能不能別這麼直白扎心？
「就你成熟行了吧，」顧北嘟嚷著，說著他看著陸宴川，沒好氣道：「趕緊走，看見你就煩。」
陸宴川倒是笑了笑，「別想太多了，正常相處，嗯？」
顧北嗤笑一聲，敷衍的點了點頭，「知道了，我要睡覺。」
陸宴川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上，輕輕地敲了下，像是無事發生一樣，跟顧北道了句晚安，便關上門。
顧北臉一黑，狠狠地瞪了門口一眼。
氣得肝疼。
他可做不出來剛戳完人心肺轉頭就說晚安，陸宴川就是個沒心肝的，商業聯姻怎麼他了商業聯姻就不能有感情嗎？
隨後又是慶幸，還好他沒表現出來有喜歡的成分在裡邊。
被陸宴川這麼一搞，顧北都不困了，躺在床上干睜著眼。
床頭櫃的暖光照亮了一方不大不小的天地。
這一晚，顧北想了很多。
想以後要怎麼和陸宴川相處才不會被發現那份感情。
想陸宴川說的商業聯姻不能有感情。
這怎麼可能，除非兩人不住一起不交流，否則，日子久了，真的不會有感情嗎？
陸宴川就是傻逼。
還想著不產生感情兩人能友好相處一輩子嗎？現在倒是可以，那以後呢，結了婚，不要履行義務啊？
有本事那時候他也叫。
現在跟他狗叫什麼。
顧北越想越氣，把枕頭當成陸宴川毆打了幾十下。
我呸。
——
隔天，陸宴川讓秘書招聘了好幾名傭人到別墅里工作，還請了搬家的把平時用的也從公寓搬了過來。
顧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下樓就看到四五個工作人員在搞東搞西的，被嚇了一下，隨後轉念就想到是陸宴川安排的了。
淺色系的窗紗被放下，落地窗開了一扇，微風鑽了進來，撩動了窗紗，拂過窗沿掛著的風鈴。
「你怎麼還在？」顧北看到餐桌前坐著的陸宴川，一下子想起昨晚說他的那幾句話，臉色微變。
陸宴川神色淡定的反問道：「不想見到我？」
顧北拉開一旁的椅子，在陸宴川右手邊坐了下來，「知道還問，不過這時候你不應該是在公司嗎？」
陸宴川放下刀叉，拿起手邊的咖啡，「工作忙完了去公司幹什麼？」
顧北看了一眼早餐，有點不樂意，隨口應道：「你不是只有工作麼？」
「不是。」
「好吧，我猜錯了。」
餐桌上是很西式的早餐，水果加蔬菜沙拉，兩個水煮蛋，還有一份牛排，給他倒了杯冰牛奶。
顧北從小就不是個能吃得慣西餐的，偶爾吃幾次還好，但由於昨晚陸宴川說的那幾句話，簡直就是倒胃口的存在。
他扒拉了下做個樣子，就沒再動過，拿著手機玩。
兩人沒再說話，空氣都安靜了幾分，陸宴川淡淡的掃了一眼顧北，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不滿意早餐就說。」
顧北抬頭看向他，「我不喜歡吃西餐。」
「我喜歡。」
顧北一愣，反應過來後暗自咬牙，在心裡罵了一句陸宴川。
他簡直有毒。
不過好在陸宴川沒打算虐待顧北，叫來傭人撤下他面前的早餐，讓今天來的西廚做點中式的。
顧北哼哼，算是滿意了點：「這還差不多。」
等早餐的時候，陸宴川剛好吃完，跟一位設計師聊著庭院的布置，說到柵欄牆上的紫羅藤。
他語氣有些嫌棄的說道，「把這片紫羅藤換了。」
顧北腦海中浮現出昨日看到的紫羅藤，長得挺好看的，不由得插了句嘴。陸宴川皺著眉反問一句：「你喜歡？」
顧北無所謂道，「還好。」
許是看了許久沒有合適的花種能入這位的眼，陸宴川隨手丟了本設計稿圖到他手上，還說道：「交給你了。」
他本人：「？？？」
之後陸宴川跟另外的設計師聊，顧北聽著應該是他對現在的別墅某些布置不怎麼滿意。
顧北納悶：「這別墅不是你挑的嗎？」
陸宴川瞥了一眼他，「當時隨便挑的。」
顧北：「……噢。」
「不喜歡？後面再換一套也行。」
顧北搖了搖頭，「訂婚後再換吧。」
「行，」陸宴川應了一聲，對設計師說道，「這個窗簾還有這些家具，換另一套。」
「吃完過來看。」這句是對著顧北說的。
顧北隨手轉了轉手機，「幹什麼要自己選，讓他們挑不就行了。」說完又補上一句，「這都要你親自做？」
「沒工作，無聊。」
顧北默默翻了個白眼：「……」
怎麼不工作死你。
吃完早餐，顧北才慢悠悠的跟那名設計師聊花種的事，設計師給他看了好幾種稿圖，顧北想都不想，選了自己喜歡的：「就它了，薔薇。」
「我要這幾種的，混著種。」
「俗。」
陸宴川的聲音輕飄飄的從顧北身後傳來。
顧北循聲看去，沒好臉色的睨了陸宴川一眼，眼睛微眯，帶著絲危險的意味，微笑道：「你說誰俗呢？」
陸宴川還是那副冷淡淡的語氣，「這裡十棟別墅有七八棟種薔薇。」
顧北聳肩：「說明我眼光好啊。」
「隨便你。」
「反正俗。」
顧北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去：「……」
簡直就是氣死人不償命。
……
吩咐完該換的布置，陸宴川終於消失在顧北眼皮子底下了。
顧北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待著，想了想，自己還是咽不下去這口氣，陸宴川他有病吧？
這都要說他俗。
全世界就他眼光好。
想著想著，就拿起手機噼里啪啦打下一通字。
有病就去吃藥：【@所有人 都給我出來，別睡了】
有病就去吃藥：【問你們，老子喜歡種薔薇，很俗麼？】
有病就去吃藥：【他憑什麼說我俗！】
鑽石黃老五：【？？？那誰又惹你了？】
有病就去吃藥：【呵呵噠。】
定風波：【又改微信名了兄弟。】
秦：【？】
有病就去吃藥：【今天早上說的/微笑】
有病就去吃藥：【要不是看在他長的那張臉，我都想揍人了/微笑】
鑽石黃老五：【死顏狗滾啊啊啊！】
定風波：【？你艾慕是吧？】
有病就去吃藥：【？你才艾慕。】
秦：【沉默。】
有病就去吃藥：【顏狗怎麼你了顏狗怎麼你了/發怒】
有病就去吃藥：【陸宴川就是幸運在長得很戳我……】
有病就去吃藥：【不然我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暴力美學/微笑】
定風波：【顏狗滾出群。】
鑽石黃老五：【你也就敢在群里逼逼，有本事跑去陸宴川面前說/鄙視】
有病就去吃藥：【我才不要，他說的話十句有八句是能把我氣到的。】
秦：【散會，顧小北你自己哪涼快哪待著去。】
定風波：【散會，顧小北你自己哪涼快哪待著去。】
鑽石黃老五：【散會，顧小北你自己哪涼快哪待著去。】
有病就去吃藥：【放肆！.jpg】
……
陸宴川整整休息了一周，才去公司。
這一周里，兩人除了吃飯時間能碰到一塊，其餘時間都在各自的領地待著，像是劃分了楚河漢界似的。
顧北是打著哈欠下樓的，陸宴川在玄關處穿鞋準備出門去公司，聽著動靜抬頭看著顧北昏昏欲睡的樣子，機械性的走著。
他實在是怕男生下一秒表演一個平地摔，便走了過去，把人帶到餐桌上坐著，末了還說了句，「困成這樣，你該不會能把自己嗆死吧？」
顧北睡眼朦朧的看向他，「嗯？」
眼睛都要閉上了。
陸宴川心道。
「沒睡醒起來幹什麼？」
這回顧北能回答了，聲音困困的，原本少年清亮的嗓音啞了下去：「餓醒的。」
陸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