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結束後,顧北一坐進車就垮下臉來,他整整保持好面貌保持了三個小時。
他要廢掉了。
他癱著身子,有氣無力的扯了扯陸宴川的衣擺,「不想動了。」
陸宴川看向他。
「待會你抱我回去。」顧北絲毫不客氣的說道。
陸宴川好笑的挑了挑眉,「怎麼每次你都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嗯?」
顧北渾身哪哪都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不行嗎?」
「以前我參加的宴會待了一會就走人了,哪像這兩次,都得要待到最後。」
陸宴川揉了揉他的頭髮,半真半假的心疼道:「真是辛苦你了。」
顧北哼唧著,「你知道就好。」
……
幾天後就是顧北軍訓的日子,前一天陸家就讓陸宴川帶顧北回去一趟,說是吃頓飯。
「少爺呢?」
陸宴川下樓,發現平日待在客廳的顧北不見了蹤影,轉頭問了附近修剪花枝的傭人。
傭人說顧北這會兒應該是在負一層,他這段時間時不時就往那兒待著。
負一層整體會比地面那四層涼快一些,雖說整棟別墅都開著冷氣,保持著24°的溫度,但還是有明顯的體感差別的。
順台階而下,光線逐漸暗了幾分。
「陸宴川?」
顧北趴在泳池邊上,抬頭看著向他走來的男人。
在陸宴川眼中,少年感十足的男生半裸著身子,棕色頭髮濕漉漉的耷拉下來,水珠順著發尾滑落。
他神色晦暗不明,目光落到別處,半晌,他彎腰拿起一旁椅子上的浴巾,聲音莫名干啞,「上來。」
顧北抬起一隻手,「拉我。」
陸宴川淡淡的看著他,隨後,他伸出手。
水聲「嘩啦」一片。
男生如白瓷般美好的身材全部映入陸宴川眼底,雙腿筆直,肌肉均勻,再往上是翹而飽滿的臀部。
陸宴川平淡的收回視線,把手裡的浴巾蓋在顧北頭上,頓時遮擋了大部分的裸露的肌膚。
「把頭髮擦乾了。」
「噢。」
陸宴川的眼神落到男生的沾著水滴的鎖骨上,又抬起眼皮看著他,「晚上要回陸家吃飯。」
顧北乖乖的擦著頭髮,「好。」
「先把衣服穿上。」
負一層有專門的淋浴室,顧北洗到一半才發現自己沒拿衣服進來,他悄悄開條門縫,探出一個頭,「陸宴川。」
他有些羞澀的說道,手不自覺地抓緊門把,「我衣服忘拿了。」
陸宴川:「……」
他把椅子上疊好的衣服拿起,走過去,每走一步顧北內心就緊張一分,越靠近越羞恥,心「怦怦怦」地亂跳。
「好了!」
陸宴川頓住步伐。
顧北猛的扯走他手裡拿著的衣物,「謝謝」兩字淹沒在那聲「啪」地關門聲中,簡直就是光速關門。
陸宴川面無表情的看著有件貼身衣物掉落在地。
「……」
此刻他的內心是有點複雜的。
都不知道說顧北臉皮薄還是把他當成能吃人的禽獸了。
反應至於這麼大嗎?
不久,裡邊傳來弱弱的一句:「那個,陸宴川你還在嗎?」
陸宴川其實很想不做回應的。
他帶上點情緒回了一句:「不在。」
「那個,那個,就是……」顧北在裡邊想著怎麼組織好語言,可是他真說不出口啊。
怎麼單單就掉了他小弟弟的衣服呢!
陸宴川在門口等老半天,愣是等不出顧北把話說完整。
「顧北,你是不是拿漏了一件。」
他好心的幫人砌了台階。
「對對對!」
話音剛落,門又露出條縫,玉藕般的手伸出來。
「那個,給我吧謝謝。」
陸宴川紋絲不動,他看了幾眼那截白皙的手臂,手指纖長,關節處透著淡粉。
「這不好吧?」他慢悠悠的開口說道,「都掉地上了,很髒的。」
暴露在外的那條手微頓,須臾,顧北磕磕絆絆的說道:「啊,那,那就……」
他總不能掛空擋出去吧?
他默默地把手縮了回去。
過了會,外面傳來說話聲,顧北剛要豎起耳朵聽,便聽到陸宴川叫了聲他的名字,「把手伸出來。」
顧北心念一動。
「好噢。」
陸宴川把全新的一條布料放在他手上,看著顧北又快速的抓緊關上了門,手上拿著消毒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毛毛躁躁的。」
……
入夜,陸家。
「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到?」
「這也未免有些不像話了。」
「哎呀,人家是陸氏集團的董事長,又不像我們整天無所事事,人家可忙著呢。」
謝晚琴臉上一僵,扯出笑容說道:「三弟妹說的在理,不過今晚是家宴,就算忙不也要提前跟大家說一聲麼?」
「把母親和我們晾在一邊,又算什麼事呢?」
「二嫂莫不是看走眼了,現在還沒到時間呢,自己早早兒地來,又怨得了誰呢?」
「三嫂說得在理,這不,母親也沒說什麼呀。」另一位婦人笑了笑,舉止端莊,「二嫂做什麼要發這麼大的怨。」
……
陸宴川和顧北是卡著點到的,落座問了陸奶奶一聲好後,就說道,「公司有些事要處理,來晚了。」
顧北跟著一塊坐下,心裡跟明鏡兒似的,陸宴川哪是有事處理,本來可以提前出門,他偏不要,干坐著等到時間快到了才不慌不忙的來陸家。
路上還跟他說那些人不能多說,那些又不能多走近。
聽得他頭都要大了。
「是嗎,小北啊,下回你可以提前來,不用等宴川的。」
「多替宴川陪陪奶奶也好啊。」
顧北習慣性露出一個笑,張口就亂說:「可是我不等他的話,哥哥就要生氣了。」
扯淡呢,讓他一個人來陸家,那不得被扒了層皮才能出來?
陸宴川表情微妙,借著那餐巾擦嘴的動作趁機掐了一把顧北,最後眼神輕輕一瞥,威懾力不言而喻。
開這話頭的人乾笑了幾聲,「瞧瞧,這感情呀就是好。」
顧北彎了彎眼,「四嬸說笑了。」
說完,他親手夾了塊排骨到陸宴川碗裡,「哥哥多吃點肉。」
「這段時間忙得都瘦了。」
陸宴川輕咳,禮尚往來夾了塊顧北喜歡的魚,「你也多吃點。」
其餘人見狀神情各有異樣,開始活躍氛圍,東問一句西答一句。
兩人給對方互夾著菜,絲毫不在意,直到陸宴川夾了青菜給顧北,顧北戳了戳他的腰,壓低聲音道:「什麼意思你,我給你夾的全是肉好吧?」
「你給我夾青菜?」
陸宴川也跟他咬耳根說道,「那我不是讓你別夾了?」
「不夾怎麼表現出我倆感情好?」
「就你有理。」陸宴川說著,又夾了筷青菜。
顧北:「……」
陸宴川:「吃青菜,不然回去讓你喝苦瓜汁。」
顧北:「你怎麼老想讓我喝苦瓜汁。」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絲毫不參與其他人的聊天當中。各個臉上都不怎麼好看,尤其是坐在對面看得一清二楚的陸宸。
他青筋暴起,在桌子底下攥緊拳頭。
謝晚琴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不用放心上,突然把話題引到顧北身上:「哎,小北報的大學是不是跟我們家阿宸同一所啊。」
「是京都大學吧?」
「那還真是,」謝晚琴把話對向顧北:「小北啊。」
顧北先是看了陸宴川一眼再抬頭無聲的看向她,「二嬸想說什麼?」
「你跟阿宸加個聯繫方式,讓他在學校多照顧照顧你,你們同齡人也有話題聊嘛,可以讓阿宸帶你去玩啊。」
顧北吃了口陸宴川夾給他的青菜,細嚼慢咽的,飯桌上一時間安靜了下來,人心各異。
須臾,他放下筷子,「加聯繫方式啊,可以啊。」
「不過後面的就不用麻煩了,我比較喜歡麻煩宴川。」
「這話說的,宴川平日工作繁忙,到時候多個人陪你也是好的。」
「陪?是哪個陪呀?」三房向來與二房不和,聽到這番便順道針鋒相對起來。
霍圓嫣然一笑,「宴川平日就算工作繁忙,也不需要你兒子陪吧?」
四房是個不怕事兒大的,跟著補上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幹什麼呢。」
謝晚琴差點掛不住臉,「我好心讓阿宸陪人,我還有錯了?」
霍圓剛要頂上幾句,為首坐著的陸老夫人放下筷子,看了看二房,又看了看三四房,「家宴是讓你們來吵的?」
一時之間,各房都噤了聲。
陸宴川卻偏在這個時候出聲,像是看完戲後再補上幾刀,「我未婚夫我自會空出時間陪他,就不勞二嬸惦記著了。」
謝晚琴臉色頓時難看,可偏偏這時候她還不能說什麼,只能勉強扯出一絲笑,「是我太操心了。」
顧北美美的隱身,吃著飯菜。
……
家宴結束後,陸老夫人叫陸宴川到書房說話。
「去我房間等我。」陸宴川揉揉顧北的頭,讓陸家的傭人帶顧北去他的房間待著,不然留顧北在客廳,絕對能被那幾房的人給扒了層皮。
顧北乖巧的點頭。
陸老夫人拄著拐杖,敲了幾下地板,示意陸宴川趕緊上樓跟她去書房。
書房內,氣氛不算融洽。
陸宴川隨意地坐了下來,茶几上是傭人提前泡好的龍井茶,他拿起其中一杯吹了吹,但並沒有喝下去。
陸老夫人冷哼一聲,說道,「聽說,你降了你二叔的職還把他派去國外了?」
「陸氏,何時成了你一個人的一言堂?」
陸宴川放下茶杯,表面毫無波瀾,「降職,自然是因為二叔他已經配不上這個職位,派去國外嘛……」
他眸中划過一絲陰冷,嗤笑道,「奶奶還怕我對二叔做什麼嗎?」
不等陸老夫人說話,陸宴川接著說道,「也是,在國外是比較容易讓人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