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下的宿管處,陸宴川填了個人登記信息,顧北在旁邊站著,目光落到關係欄上,看著陸宴川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幾個字。
未婚夫。
宿管擺擺手讓他們進去,還加了一句,「門禁前必須出來啊。」
許是宿管怕會亂搞影響到宿舍里的其他人,特意說了好幾遍。
顧北耳尖微紅,有些尷尬的低著頭,步步緊跟在陸宴川身後,還揪著他的一處衣角。
「407?」
顧北抬起頭,迅速點了幾下接著反應過來,「到了?」
陸宴川嘴角勾起一絲笑,「不然呢?」
他的視線移到顧北揪著他衣服的手上,白皙且乾淨,似雪如玉。
顧北心裡有些不舍,但還是鬆開了手,眉眼一彎:「那我進去啦,你回到家記得跟我說一聲噢。」
陸宴川沉默了一兩秒,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只是說道:「走了,跟舍友好好相處。」
「……嗯,好。」
顧北抿唇,看著陸宴川乾脆利落的轉身離去,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他深吸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掏出鑰匙打開宿舍門。
宿舍很熱鬧,都在打遊戲開麥聊天,顧北沒覺得吵,安靜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始默默地收拾桌面上的物品。
不久,宿舍似乎靜了些,遊戲聲音逐漸小起來。
顧北沒放心上,直到其中一個舍友「嘖」了一聲,故意很大聲的說道,「又沒到關燈時間,他覺得吵就忍著唄,反正我不慣他!」
顧北手裡的動作一頓,不是他敏感,而是出於直覺,那個男生是在說他。
他循聲看了過去。
「看什麼看啊,覺得吵啊?那就去外面待著,最煩你們這些有錢人了,跟個事逼一樣。」
這下顧北確定是在說他了。
其他兩名舍友悄悄地把耳機帶上,不想參與這次的紛爭,顧北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一會到宿舍就被莫名扣了個事逼的帽子任誰也不會開心的起來。
「首先,我沒有覺得你們吵,其次,」顧北嗤笑一聲,語氣驟然結冰,「你是敏感肌嗎這麼敏感,還是說你已經窮到看見一個比你有錢的就亂咬的程度了?」
男生「噌」地站起來,憤怒的情緒一度失控,臉色異常難看,「你他麼瞧不起誰啊?!」
「我說的不對嗎?我沒做什麼刺激你的事吧?我也沒有傷你那可憐的自尊心吧?你上來就針對我,不就是想讓人瞧不起你嗎?」
顧北倒沒怎麼生氣,只是覺得對方很像一個跳樑小丑,都能靠腦補原地破防,也是挺厲害的。
對方氣紅的臉如同鬥牛一般,「砰!」地,凳子被他狠狠地拿起摔在地上,胸腔起伏大,喘著粗氣,仿佛下一秒就能爆發:「你他麼別逼我打你,你有錢很牛逼是嗎?很了不起啊?!」
顧北依舊風輕雲淡,壓根沒把對方當回事,他聳了聳肩,說道:「你窮你就占理了是嗎?你這種人才了不起,動不動就要打人,亂扣帽子,書都白讀了嗎?」
「還是說,你們老師忘了教你怎麼做人啊?」
估計男生也沒想到顧北會這麼說話不留餘地,他氣得渾身顫抖,腦子充血上頭,便沒了理智,就想靠著拳頭說話。
其餘兩人也沒想到剛認識第一天就鬧到要動手的地步,火急火燎的站起來到旁邊的安全區域,之後勸架。
說讓兩人都各退一步。
顧北從來不是輕易受委屈的主,見對方依舊想衝過來打架,他也不想就這麼退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理虧呢。
「有話都好好說。」
「你們再吵我就跟導員說了啊。」
顧北低頭給陸宴川發了條消息,頭也不抬的,語氣帶著絲無所畏懼,「說啊,看誰占理。」
「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們插什麼手啊?嫌沒事幹是吧?」
這話一出,本來就有幾分害怕的兩人頓時沒了想摻和進來的心思,紛紛躲回床上眼不見心不煩。
陸宴川是在回鯨海的半路上收到顧北給他發的消息。
滅吧:【你準備一下醫藥費/(微笑)】
Lu:【?】
滅吧:【有人欺負我,我不想忍】
陸宴川頓時感覺頭大,閉目揉了揉眉心,讓司機掉頭回去。
「順便把校管理層叫到過來。」
吩咐完他才回顧北消息。
Lu:【那就不忍】
陸宴川到的時候剛好跟被電話叫過來的校領導碰上,進了同一個電梯。
電梯內氣溫莫名降低了些,校領導也不能視若無睹,畫上笑臉對人:「陸董好。」
「我不希望我的錢是白捐出去的,懂麼?」
「懂懂懂,今晚發生此等惡劣行為,我們一定嚴懲那個學生。」
陸宴面無表情,聲音如同夾著碎冰的冷風:「王校長最好說到做到。」
「那是肯定的!」為首的王校長擦了一頭冷汗,心裡不斷唾罵那個惹是生非的學生。
宿舍內兩人已經打過一輪架了,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傷,顧北還想著在掄起拳頭把人揍到服為止呢,宿舍門就被宿管拿著鑰匙打開了。
兩人均是一愣。
顧北更是下意識立刻藏好自己的拳頭,接著偷偷鬆開,他是真的沒想到陸宴川會來,而且還帶著幾位校領導。
那名男生也沒想到真鬧到把領導叫來了,瞬時間恢復了大半的理智,渾身僵硬如同鮮血倒流一般。
陸宴川朝著顧北方向看過去,面若冰霜,沉聲道,「過來。」
顧北鼻子一酸。
他都被人欺負了陸宴川還拿這麼凶的語氣跟他說話。
好過分。
顧北嘴巴微撅,默默地走過去站到陸宴川面前,抬眸看著他像是要哭了似的。
陸宴川摸摸他的頭以做安撫,出聲道,「王校長,你看著來吧。」
他說完就把人帶到一邊,目光掃視一圈,看到不同程度的擦傷和淤青,深黑的眸子猶如淬了毒一般陰冷。
他碰了碰顧北手背上的傷,一大塊的淤血讓人觸目驚心,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當即決定帶顧北去醫院看看。
顧北微怔,剛要開口說沒什麼大礙,就瞄到陸宴川的臉色,心裡一怵,下意識打了個冷顫,把話給咽了回去。
陸宴川讓校長解決好這事給他個交代,拉著顧北另一隻沒受傷的手就走,完全沒把另一名當事人放在眼裡,連問都沒有過問。
在外人看來,那就是陸宴川眼裡就只有顧北,心繫的也是顧北。
學校最近的醫院有很多,多是大型綜合醫院,陸氏持股的也有好幾家在這裡面。
顧北小心翼翼的扭頭看了陸宴川一眼,只消一眼他就沒敢看下去了,半晌,他用沒受傷的手戳了戳旁邊的人:「陸宴川?」
陸宴川沉著臉轉頭看著他,「閉上嘴,我現在不想聽到你說話。」
顧北一愣,隨後扭過頭:「你凶我。」
「我都這樣了你還凶我。」他暗暗罵一句陸宴川王八蛋。
陸宴川冷聲:「你別說話。」
顧北眼一瞪:「我就要說,就要說。」
陸宴川壓下眼底的不耐和陰翳:「不疼了?」
不提這個顧北都沒什麼感覺,提了他便覺得疼,鑽心地疼。
「疼,你還凶我,更疼了。」
顧北眼眶裡迅速泛起水霧,在昏暗的車內,那層霧在窗外的光映射下隱隱閃爍。
聲音帶上哭腔,聽著就揪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宴川沒好再繼續臭著張臉,嘆息地望向顧北,目光變得深長,須臾,他說道:「疼你還不想去醫院?」
他想著敲人的頭但忍了下來,這時候要是敲,他看不僅能傷上加傷,還能把人徹底弄哭一回。
顧北扯著他的衣服,一下接著一下,他目光移了過去,實在沒什麼好語氣:「幹什麼?」
「別凶我了,我知道錯了。」
陸宴川聽著後半句,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你錯了?你說說錯在哪了?」
顧北抬眸看著他,怔愣著張了張嘴,不是,他怎麼就真錯上了?
「我……我錯在……」
接著他又說道,「我覺得我沒真正做錯什麼吧……?」
陸宴川聲音驟冷:「你錯在讓自己受了傷,你應付得過來麼你不跟我說,你跟我說的是什麼,讓我準備醫藥費,我沒想到是給你準備的。」
扎心了哥。
顧北憋著氣不說話。
良久,他硬要面子的補上一句:「我怎麼知道他打不過就拿凳子砸我。」
「你打架的時候沒想過?」
「我以為他……」
「你以為?」
「顧北,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會在意你的生命。」
顧北怔住。
陸宴川沒再說話,閉目靠在車座上,扶著額,揉了揉眉心。
醫院,病房內。
「軟組織損傷有點嚴重,加上有些骨裂,建議住院觀察休養一晚。」
護士在給顧北處理傷口,醫生跟陸宴川匯報傷情結果。
陸宴川:「那就住院吧,把人換去頂樓的病房。」
他不禁看向顧北,裸露在外的傷口塗上藥之後變得更加一目了然。
打個架也能進醫院,顧北真是能耐極了。
擦完藥,醫生就讓護士準備換病房,頂樓的病房自是與普通vip病房不同,頂樓快設計成一個大平層的公寓了。
顧北懶得走動,仗著自己有傷就想讓陸宴川抱他上去,一雙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對方,奈何這次對方不吃他這套。
「給你用擔架抬你上去得了。」
顧北:「……」
他扭過頭不說話,用擔架什麼的也太丟人了,他又不是不能走路,他只是想陸宴川能抱自己上去。
呸,木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