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是明白，但並不代表他心裡就會好受。
陸宴川就是沒把他放心上，平時那些親近，惹人妄想的話語和舉動也只是無聊時隨意逗他的。
他都知道。
現在惹人煩了，自己還跟著難受。
顧北忽然鼻子一酸，在心底氣哼哼的想著他以後再也不要煩著陸宴川了，於是重複說了一遍，「沒什麼。」
「我手好的差不多了，以後不麻煩你了。」
「謝謝這幾天你照顧我。」
陸宴川沒什麼表情，就這麼淡淡的看著顧北，感覺快要哭了，怎麼還不哭呢，哭了就可以繼續麻煩他了。
嘖。
還說什麼謝謝。
「說完了？」
顧北把頭扭向一邊，沒好氣道，「說完了。」
陸宴川：「那行，到時候手疼別半夜哭著找我。」
顧北憋著氣：「不找你行了吧！我打120都不找你，行了嗎？」
陸宴川把嘴邊那句「你又鬧什麼」給咽了回去，他還不想跟個剛成年的小屁孩吵架。
這場對話，兩人算得上是不歡而散。
往後幾天，顧北還真沒找過陸宴川叫他來跟前伺候著，這一出，還大大減少了兩人的之間交流，比最開始來到京都的那幾天還陌生，再過了幾天，乾脆誰都不說話，感覺都在憋著口氣冷戰著。
顧北氣到在心底狂翻白眼，用完午飯就回房間待著，忍無可忍的跟黃荀他們打電話吐槽。
「陸宴川是不是幼稚死了！」
「我都沒開始冷戰呢，他倒好，連招呼都不打了，我還跟他說早上好呢，回都不回！幼稚死了，幾歲啊還搞這齣。」
「他冷戰，他最好冷到底，靠。」
黃荀評價道：「不是，你倆有點曖昧了。」
蘇式：「難評，你倆什麼情況啊就把人家小情侶才鬧的把戲給玩了。」
秦與：「對啊，你倆現在什麼情況？」
顧北炸毛：「能有什麼情況！有情況我還能跟他鬧冷戰嗎！」
蘇式有點不信邪：「不是，陸宴川跟你，鬧冷戰？」
黃荀：「這不鬧呢嗎哥們。」
秦與：「會不會是人家懶得搭理你。」
此話一出，電話各頭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黃荀咳了幾聲，「呃，那啥，你倆幹嘛突然鬧冷戰了。」
「啊對對，為什麼啊？」
顧北：「就前段時間我不是跟人打架嗎，手腫了就讓他伺候了幾天啊。」
秦與：「......活該人家不理你。」
「？？？什麼意思呢，我怎麼了，難不成還能是我的錯嗎！」顧北說道。
黃荀難得的沒站顧北這一邊：「顧小北你是沒點ac數啊，你平時就夠折騰人了，我現在嚴重懷疑陸宴川伺候你的這幾天受到了非人一般的待遇。」
顧北：「......走開啊！我是那種人嗎？」
蘇式爆笑如雷：「哈哈哈哈！」
「.......」
顧北面無表情：「很好笑嗎。」
——
很快就到了正式上課的日子，九月中旬。
顧北第一天就有早八，七點多吃完早餐就讓司機送去學校，這段時間他跟陸宴川一句話都沒說，他是賭氣不理人，對方就不一定了，可能巴不得他這樣，讓自己有個清淨。
哼。
誰能冷得過他啊。
早上滿課，顧北到學校才發現自己好像「出名」了，一開始是課上的點名，點到他的時候烏泱泱一片人偷偷看了他幾眼，上下左右竊竊私語著。
「哎就是那個仗勢欺人的富二代啊？」
「打了人還能若無其事來上課，真狂啊。」
「被打的那個還住著院呢，聽說是為了躲避軍訓打的。」
「什麼啊，明明就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宿舍有窮人唄。」
「嘖嘖嘖。」
「離他遠點吧，我們可高攀不起。」
顧北想不用想就知道有人趁他不在學校製造了輿論，故意針對他的是吧？就因為那件事？他可不見得是這樣的，背後沒人摻一腳他都不信。
顧北沒怎麼放心上，轉了幾圈筆，撐著下巴聽課記筆記，等到中午的時候，學校論壇上還有超話里已經傳開了，好幾個帖子都是曝光指責他的，還說校方收到了威脅，不得已對被害者做出不公平的處置。
#李濤，京大某個權勢逼人的富二代#
1L：【我服了，這世界就是有錢人當道唄，這都能安然無事來上課，是沒把受害人放在眼裡嗎？】
12L：【都把人打殘了，肯定沒放在眼裡啊，樓上有點天真了哈】
43L：【人都進ICU了吧？現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呢。】
70L：【靠，能不能滾出京大，留著這種人渣是想幹什麼，校方是死了嗎？】
95L：【樓上沒聽說校方被威脅了嗎】
161L：【一手遮天是吧？】
177L：【不是，你們不覺得有點耳熟嗎那個名字】
198L：【樓上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點耳熟】
219L：【是不是前段時間微博霸榜熱搜的那個！】
243L：【別說了，小心惹禍上身】
455L：【管理員趕緊刪帖，求求了】
578L：【你們在說什麼啊？為什麼要刪，他敢做還怕我們說不成？】
788L：【哎不是，你們這群外地的能不能別多管閒事了，要是不想讀下去直說啊，別連累我們】
920L：【？？？那個富二代這麼牛逼的嗎，還能讓我無緣無故開除不成？】
999L：【京都lu家，我只能提醒到這份上了】
1111L：【不是，這事有證據嗎你們就在說，都大學生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評很難嗎？】
1268L：【沒有證據，真的別說了，要是假的這可以報警了，人家有的是閒錢告你們。】
下午，微博一條#京大 富二代#火速上了同城榜一，半小時後，上了主榜前十。
緊隨而來的是好幾條相關熱搜，#京大 校園霸凌#、#京都lu家#等詞條。
——
「扣扣。」
肖曉敲了敲門，得到應允後推門而入，「陸董，輿情部讓我向您匯報一件事，是有關小少爺的。」
陸宴川簽上自己的名字，抬頭看了眼秘書，「說。」
「下午一點十三分，有人給小少爺買了黑熱搜，輿論點是指向校園欺凌，兩點零九分，陸家上了主榜熱搜卡六位置，輿情部第一時間撤下了陸家的熱搜，但有關小少爺的還需要您指示。」
陸宴川落筆的動作一頓，「校園欺凌？」
「先放著，放長線釣大魚，我讓你查的查到了嗎？」
肖曉微愣，她還以為陸董會第一時間吩咐處理小少爺的熱搜，她下意識皺起眉，黑熱搜在榜越久，給路人的印象就越深刻，哪怕後面澄清，也會有部分人不信，小少爺還在讀大學，這樣的輿情，完全就是等同於被全校孤立。
「查到了，周浩銘在八月三號開戶辦了一張新卡，九號有一筆二十萬的資金轉入，同月二十二號，當天下午有一筆八十萬的資金轉入。」
「這筆資金明面標註的是彩票中獎，但根據技術人員追蹤，查到匯入方的信息跟三少有點關係，是三少初中同學那邊的遠房親戚，就目前而言還不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三少暗中指使。」
「嗯，」陸宴川點頭，「還有別的嗎？」
肖曉：「暫時沒了，小少爺那邊我們是放任不管了嗎？」
陸宴川撩起眼皮，定定地看著她，無形中氣壓低了些，目光有一瞬凌厲：「我沒說放任不管。」
「對不起陸董，是我會錯意了。」
「讓人時刻盯著，保存好證據，後面挨個告。」
肖曉：「好的。」
「讓老廖去接他。」
老廖是專門負責接送陸宴川的司機，肖曉若有所思，「是接小少爺來公司還是？」
陸宴川：「回鯨海。」
顧北下午只需要上兩節專業課，上完課才收到陸宴川發來的消息，他自動腦補了下說這話時的語氣，冷冰冰的。
Lu：【在教室等著，司機去接你。】
顧北突然有些無措，兩人算起來已經有六天沒說過一句話了，沒半點交流，要是加上今天就有一周了。
冷不防的冰面出現了裂痕，他知道，他要是回了這條消息，冰面瞬間破裂，寒氣從水底直逼水面。
他在聊天框內刪刪減減，完全不知道要回什麼，剛敲下一行字又很快的刪掉，過了會兒，他盯著敲下的「嗯」字盯了好幾秒，猶猶豫豫的，點了發送。
bot：【嗯。】
發送成功。
顧北往上劃了幾下，看到先前他的消息，沒多少是得到回應的，回應的時間也隔得久，他心底直泛酸，咕嚕咕嚕地冒著泡，壓著的委屈感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水，泛濫著，席捲著心臟。
王八蛋。
顧北在聊天框敲了敲，又一一刪掉。
最後發了條僅陸宴川可見的朋友圈，純文字，罵某人混蛋的。
不多時，司機的車停在教學樓下，陸宴川又給他發了條消息，顧北坐在車后座，目光落在新的那條消息上，他動了動手，回了消息。
Lu：【司機到沒】
bot：【車上】
顧北摁滅屏幕，他不想回復這麼冷的，但沒辦法，破冰之後寒氣依舊在，而且這不是春雪消融，他們沒把話說開，都會有膈應。
這層冰面是強行破裂的。
陸宴川不願，他不甘。
車窗外的景物動了起來，一幀幀划過，顧北轉頭靜靜地看著，心情逐漸平和下來，車內很安靜，他輕輕地眨了一下眼。
他發起了呆。
不知道要想什麼，一片空白。
「陸宴川在哪？」
司機一怔，隨後回道，「陸董還在公司。」
顧北沒再看窗外的風景，語氣偏淡又帶著一絲執著：「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