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回歸一片寂靜。
連呼吸聲都很輕，二人的氣息在空氣中隱晦的交纏。
陸宴川掰開顧北拽住他衣服的手，沒了大半睡意，坐在床上靜靜地注視睡著的顧北，看不清樣子，只能勉強捕捉到大致的輪廓，他逐漸與黑色融為一體，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良久，房間裡響起一聲細微的嘆息。
轉瞬不在。
陸宴川躺下，與顧北隔開距離，如同楚漢分界，又好似兩個世界，在簡單的觸碰後回到原先的軌道上。
睡意捲土重來，迷迷糊糊中陸宴川感覺到了有人滾進他的懷裡，跟八爪魚似的抱著他，衣服的一角又被緊緊抓住。
他微微蹙了下眉，沒再理會這一小小的插曲。
後半夜很短，睡得卻是最安穩的。
外面的夜色漸漸退場，天空泛起魚肚白，不多時，一輪日從東邊升起，與夜晚交替換班。
刺眼的陽光被房間裡的窗簾擋的嚴嚴實實，只在底下留下一條白線，帶著陽光的氣味。
床上兩人互相依偎在一起，顧北枕在陸宴川的手臂上，腰間多了一隻不屬於他的手，就像熱戀時期的情侶一樣，連睡覺都要膩歪的貼在一起，抱住對方，沾惹著對方的氣味。
顧北睡眼惺忪地往陸宴川懷裡鑽了鑽，緩了緩才意識到他們的姿勢特別曖昧不清，他眼底有過一瞬清醒，隨後擱在陸宴川腰上的手收緊，把臉埋在身邊人的胸膛前。
蹭了好幾下，像貓在跟主人撒嬌。
昨晚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出來，顧北睫毛輕顫，心口被人捂熱，心軟的一塌糊塗。
原來後半夜真的不是夢。
顧北心跳聲有些快，還聽到了陸宴川的心跳聲。
仿佛都在告訴他，他們此刻是無比的親密。
他心顫了顫，默念了一遍陸宴川的名字。
好似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他翹起嘴角，手指微曲，輕輕地撓了下陸宴川的腰身，另一隻手抓住了衣服的前襟。
生怕下一秒就會如夢般煙消雲散，只留下了內心深處的貪念。
顧北閉上眼，心臟好像被人握著，扼制住血液的流動，隨後像是惡作劇一般鬆開手。
他在心底又念了一遍。
陸宴川。
……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他睡得很淺，像是在陪陸宴川繼續睡著。
顧北輕輕地眨了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帥得不是同一個次元的臉，他的心為之跳動，盯著看了好久。
他這是第一次見到陸宴川睡著的樣子。
那凌厲的眉眼在這一刻似乎淡了幾分攻擊性，睫毛很長，如鴉羽一般，顧北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心瞬間提了起來，生怕下一秒陸宴川睜開眼。
顧北碰了下對方的薄唇。
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一篇文章，說薄唇的人很冷血、很無情。
他倒是覺得，這張嘴親起來肯定很好親。
顧北呼吸微頓，空氣好似有了一絲躁動的氣息。
心底冒出了想偷親的想法。
顧北有了點口乾舌燥的感覺，他將目光看向別處，心裡的那個想法卻越發的強烈，讓他無法忽視的存在。
要不，親一下？
反正陸宴川在睡覺還沒醒，輕輕碰一下應該不會被知道的吧？
可是，親了要是陸宴川不知道，又不太好，他還沒把人追到手呢。
顧北內心掙扎。
親還是不親。
他目光往下移了點，試圖在轉移注意力，讓內心的某些雜念逐漸冷卻。
隨後，他目光一頓。
陸宴川的喉結看著也挺好親的感覺。
顧北：「……」
他閉上眼悄悄的想翻個身，看不得他還躲不得嗎！
誰知他剛動，扣住他腰間的手猛地用力，他跟陸宴川貼的更近了。
顧北心跳如雷，呼吸都微亂起來，抬眼就看到他剛剛肖想的薄唇，如此的近。
電光火石之間，他拋下顧慮，抬起下巴就親了上去。
有點干，但意外的軟。
顧北感覺自己都要原地升天了。
怕陸宴川突然醒來，他幾乎是碰到就撤離了。
「好親嗎？」
顧北頭腦一炸。
對上了陸宴川沒有半點睡意的眼眸，很清冷，如同高山上那一小片的雪，他一瞬空白，心臟像是被冰凍住一樣，血液凝止。
他腦抽了似的，直直地把臉埋進陸宴川的胸膛前，像是自投羅網的獵物，還有點蠢。
半晌，他聲若蚊足道，「我，我沒睡醒。」
陸宴川問，「親不出來感覺？」
顧北想原地鑽進土裡：「……」
「沒睡醒，所以不知道？」
顧北跟大腦短路似的，不知道要怎麼回，也細究不了其中到底有什麼意思。
是單純拿話暗暗刺他，還是另一層意思。
陸宴川沒聽到顧北的回答，嗤笑，「顧北，你剛剛偷親的膽哪去了。」
「親了不敢承認？」
顧北有了反應，他小聲反駁：「我沒有……」
他仰起臉，舔了舔乾巴的嘴唇，「要不，你讓我再親會，讓我感受感受？」
陸宴川冷眼：「你當我傻子呢？」
說完他自顧自的起身下床，居高臨下的瞥了顧北一眼，眼眸微垂，睫毛很好的遮住了眼裡的情緒暗涌。
顧北撇嘴，看向他：「是你自己要問我感受的。」
陸宴川挑眉：「你還有理了？」
顧北在心裡哼了聲。
等陸宴川去洗漱，他才後知後覺逃過了一劫。
顧北咬了咬唇，心道，這也沒這麼嚴重啊，大不了以後讓陸宴川多刺幾句。
反正他親都親了。
不對。
顧北想起什麼，眼睛亮了起來，跟著陸宴川身後一同進了浴室，他直勾勾的看著洗漱台前的陸宴川。
「……」
陸宴川睨了他一眼，「幹什麼？」
準備找罵？
顧北抿嘴，伸手戳了戳陸宴川：「那個，你什麼感覺啊？」
陸宴川：「？？？」
「什麼？」
「我親你的感受啊，怎麼樣？」
陸宴川：「……」
他看著男生發亮的雙眸，「不怎麼樣。」
那語氣好像在說，你親的很差勁。
顧北不信：「你感受到了嗎你就說。」
陸宴川：「……」
顧北：「難道我的唇不軟嗎？」
陸宴川視線停留在男生嘴唇上，隨後收回，喉結微微滾動：「……沒感覺到。」
「還有，你矜持一點。」
「矜持又不能追到你。」
陸宴川一愣，聽著陌生的字眼，眉頭一皺，「你要追我？」
顧北微抬著下巴，「對啊，不給嗎？」
「隨便你，」陸宴川神情變得冷淡，「後面到時候別哭死哭活就行。」
顧北：「……」
會不會說話？
他憋著氣跟陸宴川一塊刷牙，然後特別幼稚的擠他的位置，還時不時「無意」的撞到一起，陸宴川停下動作，偏頭看向他。
「你幼不幼稚？」
顧北哼哼。
陸宴川沒再忍著他，抬手就是一頓輸出，給報復了回去。
顧北防不勝防，只聽到「咕嚕」一聲，他把漱口水給咽了下肚。
「……」
顧北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咽了什麼進去。
漱！口！水！！！
「嘔——」
顧北反胃的乾嘔著，光想想都能反胃了，何況是咽進肚的。
他眼角被逼出了淚花。
隨後看向了始作俑者，「陸宴川！」
陸宴川也沒想到顧北會把漱口水一口吞了，還是因為他的手筆，但終歸是顧北咎由自取。
「活該。」
陸宴川吐出兩字。
顧北被噁心得一批，聲音都帶上了委屈：「你還說我！」
陸宴川烘乾手上的水分，又拿紙巾擦了擦，「不說你不長記性。」
顧北：「……都怪你。」
陸宴川：「明明是你自找的。」
「我不管，怪你，怪你怪你都怪你。」顧北耍起無賴。
「噢，你繼續。」
陸宴川說完就想出去，顧北眼疾手快擋住陸宴川，「讓你走了嗎？」
「你想怎麼樣？」
顧北：「賠償總得要有吧？」
陸宴川：「……？」
「你親我一下。」
「……不要。」
顧北皺眉「嘖」了聲，「親一下怎麼了，反正以後都要親的。」
陸宴川本來沒往那方面想過，自從顧北跟他表白之後，好幾次都提醒著他是要過x生活的，可他壓根沒什麼想法。
到時候有沒有反應都另說。
「……」
他揉了揉眉心，「你整天想這檔子事幹什麼？」
顧北眨眨眼：「我喜歡你當然會想啊，你整天在我面前晃，還不允許我想想了？」
陸宴川道：「你現在就可以回去。」
顧北說：「我不要，回去我也會想你啊，見不到你的話我就要更想了。」
陸宴川：「……」
「好了，閉上你的嘴。」
顧北眼睛一轉，「那親不親啊？」
陸宴川神情淡淡：「你慢慢吐。」
顧北：「……」
很好，被拒絕了。
顧北不死心：「真的不要試試嗎？」
「不要。」陸宴川依舊拒絕。
「嘖。」
「真的會有不一樣的感覺的。」顧北纏著他，「你不會親的話我可以主動親啊，你就不動，讓我親親就好了。」
陸宴川有些無奈的看向顧北，「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拐賣人口的。」
顧北沉吟了會，贊同道：「也差不多，沒看出來我在拐你嗎？」
陸宴川往後退了一小步，「看出來了。」
「那你讓不讓我拐你走啊？」
「該吃早餐了。」他沒選擇回答，而是跳過了這個話題。
顧北：「你讓我親一口，我放你去吃早餐。」
陸宴川微微挑眉：「你是要虐待病人嗎？」
「你都病人了，肯定沒有力氣反抗我的，對吧？」顧北靠近他，盯著對方自帶疏離的眼眸。
陸宴川心仿佛亂了下，他伸手擋住顧北的視線。
「不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