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病。」
「程歡，你清醒一點，有問題我們就去看醫生。」
「我沒病，帶我回去。」
程歡坐在車子上，張訣站在外面把車門打開，看著程歡不停的擺弄手機來掩飾顫抖的雙手，「楊意，把她拽下來。」
楊意彎下腰剛準備拉住程歡的胳膊就看見她臉上的汗。
大冬天，在溫暖的車內，程歡出了一身汗。
楊意直起身，「張訣啊，拿張紙給歡歡擦擦汗吧，大冷天出一身汗算怎麼回事。」
張訣抽了張紙湊到程歡跟前，剛要給她擦汗的時候，程歡啪的一下打開她的手，程歡像剛回過神一樣，看著被打紅的手背，抬頭看著張訣。
看見她紅了眼眶。
「對不起，很疼嗎？」
「程歡...我們都很擔心你，那次被綁架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也不說...」張訣豆大的眼淚刷的一下奪眶而出，楊意站在張訣旁邊看見她哭，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對不起」，程歡看著張訣，「我自己會解決的。」
本來梁意就在生病，她再生病的話要怎麼去照顧他，還有一個要留著力氣為他舔舐傷口。
「你自己怎麼解決？我們現在在幫你你都不接受，你自己要怎麼說服自己去看醫生？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怎麼想不到這種問題要早點治療，拖得越久越不好？」
張訣抹了一把臉，手上面全是水。
「跟我去看醫生吧程歡，你不走出來要怎麼和梁意在一起？他願意和一個有心理問題的人在一起嗎？」
張訣其實說的對，只有她好了才能更好的和梁意在一起，說什麼不看醫生一直這樣習慣就好，說什麼要留著力氣為梁意舔舐傷口其實都是自欺欺人。
她只是不想面對那天的所有事。
不想面對被打得血淋淋的梁意，不想面對被一群人圍住狼狽站在地上的自己。
她就是在逃避，不去回憶所有的事情，將它扔在角落，逼自己忘記。
「下次吧」，程歡不動了，小聲地說：「下次吧。」
楊意拉著張訣的手，「上車吧。」
張訣看著程歡低著頭一動不動的坐著，最後把車門關上。
坐上座位後，張訣回頭看著程歡，「回家嗎？」
程歡點點頭，「嗯。」
楊意開車到程歡給的地址，到了之後程歡打開車門準備下車，然後就聽見張訣說：「怎麼不是濱河小區？」
程歡剛伸出去的腿頓了一下，然後下了車。
「我和梁意住在一起。」
張訣跟程歡一起下了車，聽到後瞪大雙眼看著程歡，「住一起？！你們孤男寡女住在一起？」
「他腳受傷了，暫時沒辦法自己一個人生活。」
「你的意思是說，他腳好了就和他分開住？」
「不是。」
張訣用手給自己扇扇風，「程歡，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我怎麼......怎麼...」
怎麼越來越不懂你。
你什麼都不說，都悶在心裡，我想猜也猜不到。
張訣跟著程歡一起走到單元樓下，看著程歡上樓，見她要上電梯了趕緊往她衣服口袋裡裝了什麼東西，然後若無其事地對她說：「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程歡說好。
張訣回到車裡不說話，楊意看著她伸手摸摸她的頭，「哎喲，小張同志不高興了，怎麼辦呀？」
張訣聽到楊意聲音之後哭得更凶了，一下一下抽著，眼淚滴在心口處的衣服上，暈濕了一片。
「她什麼都不跟我說，明明...明明我這麼擔心她...」
楊意側過身抱住張訣，順著她的背，「你跟她相處的時間是最久的，應該知道她是什麼性子，可能就是害怕了，沒關係的，至少現在她還有想要依靠的人。」
「她...她都不讓我碰她，綁架這件事我要是不問的話...她都」，張訣把頭埋在楊意的頸窩處，抱住他，楊意感受頸上的濕熱。
「她都不會告訴我。」
「她變了...明明以前有什麼事就會說出來，但是現在她不說了。」
「張訣，是個人就會變，但程歡再變也還是程歡自己，現在可能還說不出來，但總有那一天的，只要再等等，不要太急了。」
別逼著程歡，也別逼著自己。
「啊...她不跟我一起去看心理醫生」，張訣張著嘴巴，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楊意扶著她的肩膀，指腹擦過她的雙眼。
「不哭了。」
張訣點點頭，哭著說：「知道了。」
楊意看著她笑了，「哎喲，我們的小張同志怎麼這麼可愛啊」，楊意揉了揉張訣的臉蛋，「不哭了啊。」
「嗯。」
程歡下了電梯之後掏出鑰匙低頭打開門，剛開門就看見梁意在玄關處伸著雙手，笑著看著她。
「回來了？」
程歡抱住他，「你怎麼這麼厲害，每次我開門你都在玄關處等我。」
梁意在回到家之後喝了口水，然後就一直待在陽台上，看著樓下。
他一直在等著程歡，等她回來。
等的時候想過如果程歡不回來了怎麼辦，想了很久最後得出一個不知道怎麼辦的結論。
如果程歡不回來了，他不知道要怎麼辦。
好在等了很久之後，程歡回來了。
程歡摸了摸梁意的手，「你身上怎麼這麼涼，沒開暖氣嗎？」
程歡脫下外衣看了一下，暖氣是開著的。
「去陽台了嗎？」
梁意看著她點點頭，「嗯，待了一會兒。」
程歡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
「很涼吧。」
「有一點。」
梁意到程歡身邊拿過啤酒，雙手捂住瓶身，笑著看著程歡，「熱一熱。」
程歡笑了。
梁意看著程歡，抬起手在半空中，程歡看著他的手，把臉貼上去，梁意的手因為摸了冰啤酒，涼涼的。
「不高興嗎？」
程歡愣了一下，隨後笑道：「不高興。」
梁意轉動輪椅移到臥室，然後向程歡探出一個頭，招了一下手，「那你過來。」
程歡走過去，「怎麼了？」
梁意移到床頭櫃，打開最後一層，拿出一個黑絲絨盒子。
程歡看見了，垂在身側的手捏了一下衣角，隨後又鬆開。
梁意拿起程歡的手，把盒子放在她手上，「遲到的新年禮物，要不要打開看看？」梁意把啤酒放在桌子上，拉過程歡的另一隻手。
「你這樣我怎麼打開？」程歡看了一下被梁意握著的手，笑著對他說。
「啊，好吧。」梁意把手鬆開，然後安靜地等著程歡把盒子打開。
原來是一條手鍊啊。
程歡看著水藍色的手鍊，把它拿出來，放在手裡看了看，之後嫌屋內的光線不太好，就跑到陽台上看。
真的很漂亮。
程歡走到屋內關上陽台的門，然後到梁意身邊，伸出手，把袖子擼上去，露出纖細的手腕，「帶上吧。」
梁意拿過手鍊給程歡戴上，水藍色的手鍊顯得程歡的手更白了。
梁意拉著程歡的手，不斷磨挲著手鍊，最後在程歡的手腕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高興了嗎？」
「高興了。」
程歡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幾口，之後把空瓶子捏扁扔進垃圾桶里。
晚上的時候，梁意在電腦上查著學校附近的房源，看了一套合適的打算給程歡看一下，然後就看見程歡在陽台上打著電話。
他移過去打開陽台的門，嘩啦一聲，程歡被嚇了一跳，然後不動聲色的掛斷電話。
「怎麼了？」
「你...電話打完了？」
「嗯。」
梁意把電腦轉向程歡那邊，「你看這套房怎麼樣？」
程歡看了一下，然後看著梁意，「你要換房子嗎？」
「嗯」，梁意看著程歡，「這套房太舊了，不適合兩個人住。而且離學校還很遠，馬上開學了，來回還很不方便。」
「去學校的話可以讓保鏢接送。」
梁意才反應過來，「對哦，我都忘記了，不過你之前住的房子現在還在租嗎？」
「合同還沒有到期，還在租著。」
「行，知道了，你看看」，梁意指了一下電腦上的圖片，「你看一下行不行，行的話我們這個月月底就搬走。」
程歡仔細看了一下，兩室一廳，開放式廚房，浴室比現在的要大上許多，陽台上有專門的洗衣機櫃和洗衣台，還有專門晾衣服的架子。
「確實要比現在的好很多。」
「那要不要搬？」
「我都可以，要搬走的時候記得帶上我就行。」
梁意看著程歡，「肯定記得。」
搬家的事就這麼定下來了，他們月底搬走。
時間過的很快，馬上就要開學了，僅僅是一個寒假好像什麼都變了，程歡和梁意住在一起，和梁意一起生活。
又好像什麼都沒變，梁意還是經常失眠，他的藥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吃了，一直放在床頭櫃的抽屜里。
程歡從一個健康的人變成一個有心理問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