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歡,我給你找了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你有時間跟我...」
梁意看著在臥室里躺著敷著面膜的程歡,移到她身邊,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歡打斷了。
「不用了,我看過醫生了。」
「真的嗎?什麼時候去的?醫生怎麼說?」
怎麼沒讓我陪著你一起去?
程歡從柜子里拿出藥,然後拿了晚上的量放到梁意手上,「吃掉。」
梁意乖乖把藥吃了,「醫生怎麼...」
「醫生說我沒病。」
梁意喝了口涼掉的水,「真的嗎?」
程歡看著梁意,「真的,張訣陪我一起去的。」
「行,知道了。」
梁意上床躺下之後才發現大燈沒關,他看了眼程歡。
「知道了」,程歡下去把面膜撕了然後洗了一下臉,之後把大燈關了,借著小燈的光上床。
梁意最近晚上漸漸能睡著了,有的時候晚上睡得比程歡都早,梁意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程歡躺過去被梁意抱住,她頭靠在梁意的心口,手環住梁意的手臂。
梁意下巴抵在程歡的頭髮上,閉上眼睛,「睡吧。」
程歡閉上眼睛,一直到半夜都毫無睡意。
走不出來的何止是梁意一個人,程歡睜開眼睛,抬頭看著梁意的臉,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下巴,之後拿開梁意的手想要起身。
剛起來一點,手腕就被人拽住,那人一用力,程歡下一秒又重新跌到床上。
梁意還是閉著眼,輕吞慢吐著,「睡不著嗎?」
「嗯。」
「那我們聊聊上次的事情。」
程歡說一點沒事,怎麼可能。
「什麼事?」
程歡這麼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到。
「看見一群人不懷好意地向你走來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梁意感受著懷裡人的僵硬,沒說什麼。
程歡強裝鎮定,她最不想在梁意面前不誠實,可是眼下,梁意在逼著她回憶當時的場景,每晚在夢裡會出現的場景,「在想保鏢和警察什麼時候到。」
她確實在想保鏢和警察什麼時候到,只是有那麼一瞬間,她在想等她出去了,哪怕她做不到,她還是想讓所有人都去死。
「一群人扒著你的衣服」,梁意的聲音在輕微地顫抖,明明程歡才是這場對話的主人公,「你拼命掙扎可是他們人太多了,你即使身上全是傷也還是避免不了被脫掉衣服,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
「那時候什麼都想不到。」
只是看見你的時候會覺得你一定特別疼,我夢見你倒在血泊里,那時候以為只是在夢裡,我夢見我渾身赤裸,身上有無數雙手,也以為只是在夢裡。
可是夢境和現實總會重疊,在現實里,你真的躺在血泊里,我真的被無數雙手壓著。
程歡雙眼無神地看著梁意的肩,一動不動,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她想掙開梁意的懷抱,最後卻被梁意更用力地抱住。
「難過嗎?」
怎麼會不難過呢?
「難過。」
「程歡,你不要難過。」
程歡,都怪我。
「你先放開我。」
梁意把手鬆開,程歡躺在梁意的旁邊,看著梁意的眼睛,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裡盛的全是她。
「你會難過嗎?」
梁意看著程歡的臉籠罩在昏黃的燈光下,她問他會不會難過。
「事情都過去了,我不難過了。」
程歡拉住梁意的手,摸著他手腕上的小葫蘆,小聲說:「撒謊。」
梁意被程歡握住的手不可控制地抖了一下,他慌張地看著程歡,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
「你從來都不說,很多很多事情,我是不是一輩子都聽不到你說出口了?你讓我不要難過,其實最讓我難過的是你。」
「程歡,我...」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其實我是一個災星,把父母,小姨,小姨夫剋死之後,現在讓你不敢去接觸別人。
明明知道自己是個災星,卻還是捨不得放開你。
「梁意」,程歡看著他,最後用手遮住梁意的眼睛,「睡覺吧,我困了。」
顧植在路上開車回家的時候,在馬路邊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把車停在那人的面前,然後搖下車窗,「喲,這不是錢家老么嗎?怎麼,在等人啊?」
顧植是在一場宴會上見到錢雲澤的,那時是錢家老爺過七十大壽,他們顧家也被邀請去賀壽,錢雲澤作為小女兒在台上發言過幾句,至於顧植為什麼印象這麼深,主要是因為錢雲澤一共說了三句話,磕巴三次,白色的燈光照著她通紅的臉,下場的時候還不小心被樓梯絆了一下,要倒的時候,顧植伸出手抱住她,然後雙手環著她的腰把她抱下樓梯。
小丫頭匆匆忙忙地說了一句謝謝之後就跑走了,顧植看著她慌亂的背影突然就覺得這小孩還怪可愛的。
錢雲澤看著顧植,半天就說出一句你好,顧植一臉無語地笑著,「哎,是不是在等人?」
錢雲澤搖搖頭。
「說話!」
顧植突然提高分貝,錢雲澤被嚇一跳,「不是。」
「那你站在這裡幹什麼?當柱子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
「就是什麼啊?問半天了,你抓抓重點好不好?」
錢雲澤看了眼周圍,沒人,然後她靠的近一點,小聲對顧植說:「我就是迷路了。」
顧植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就你一個人?」
「我是自己跑出來的。」
「為什麼?」
「因為...」
顧植看她又開始吞吞吐吐的,就一字一頓地喊她的名字,「錢,雲,澤。」
「因為我不想被安排相親。」
「相親?」顧植看著她,注意到她鞋跟斷了,心想,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上車。」
錢雲澤往後退了幾步,「我都不認識你為什麼要上你的車?」
顧植好笑地看著她,「你都不認識我還跟我講這麼多?」
錢雲澤沒說話,最後還是顧植下車把她拉進車裡讓她在副駕駛上坐下,進了車之後,顧植看著她,「你怎麼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錢雲澤看著他,「我有防備心。」
有防備心在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的情況下,拉著就上車了?
顧植把車開到商場,「多大碼的鞋?」
「什...什麼?」
顧植靠近錢雲澤,「小姐,多大碼的鞋?」
「哦哦,37碼。」
顧植離開了半個小時,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袋子,他走到車旁邊看了眼副駕駛,錢雲澤還在那邊坐著,顧植笑了。
「我說,我車沒鎖你都不走?」
顧植坐上車看著副駕駛上的人。
錢雲澤還在看著導航,「我不認識路。」
顧植順著她的手看向她的手機,「看不懂嗎?」
「嗯。」
「行」,顧植把袋子拿給錢雲澤,「那先把鞋換了。」
錢雲澤轉頭看著顧植,滿臉詫異,「你...你給我買鞋了?」
錢雲澤在顧植的注視下把鞋換上,然後把爛掉的鞋子放進盒子裡,連袋子一起放到后座。
「你現在要去哪?」顧植問她。
「去碗海吧。」
「行。」
碗海是東城最大的一片海,在最西邊,顧植的車駕駛在高速公路上,錢雲澤搖下車窗看著天空,陰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
「今天會下雨嗎?」
顧植看了眼天氣預報,「會。」
「去海邊沒關係嗎?」
「你就坐在車上看。」
「會不會很耽誤你的時間啊?」
「不耽誤。」
「謝謝你。」
顧植怎麼聽怎麼彆扭,但還是禮貌地說了一句,「不用謝。」
到海邊的時候錢雲澤還是下了車,站在海邊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和陰沉的天空相連,大海好像也被染上了灰色。
「其實晴天的時候這裡特別好看」,錢雲澤把鞋脫掉,雙腳踩在細沙上然後慢慢靠近海,最後雙腳陷在海水裡,被殘餘的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沖刷著。
顧植站在她身後,陰天總是沒什麼人來碗海這邊,放眼望去好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小心點。」
錢雲澤聽到顧植的聲音回過頭,笑起來,大海就在她身後,而顧植在她的面前,「知道了。」
「鞋跟怎麼斷了?」
「翻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穿的運動鞋。」
顧植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著錢雲澤,「腳沒受傷嗎?」
「沒有。」
顧植看了眼錢雲澤的腳,「家裡安排你和誰家相親你知道嗎?」
錢雲澤嘆了一口氣,「好像說是顧家,但他家來了一群人就是兒子沒出現,估計是和我一樣,逃走了吧。
錢雲澤用腳踢了踢海水,沒看見顧植錯愕的表情。
顧家?什麼意思?
顧城是不可能讓那個繼母的兒子去聯姻的,畢竟那是他的寶貝兒子,跟他可不一樣。
片刻後顧植笑了,他家兒子哪裡是逃走了,是根本就不知道。
「哦」,錢雲澤轉過身看著顧植,「你叫什麼名字?」
顧植沒有片刻的猶豫,「我叫顧植。」
反正最終都會相見的,瞞著也沒有什麼用。
「顧植嗎?」錢雲澤想了一下最後說:「你怎麼也姓顧啊。」
「怎麼了?」
「小顧,你不懂,聯姻這個東西吧最後都是逃不掉的,跟我聯姻的那個人姓顧,你也姓顧,我很容易混淆,而且感覺也很奇怪。」
小顧?
顧植拉著錢雲澤的胳膊,「送你回家。」
錢雲澤被他拉著走,「不再看一會兒嗎?」
「馬上要下雨了。」
果然,錢雲澤剛上車外面就開始下著淅瀝的小雨,她坐在車裡看著顧植,「你好厲害,說下雨就下雨了。」
顧植沒搭話,「家在哪?」
「哦哦,你送我去落灣吧,然後我自己回去。」
「行。」